蔣馨凝贈予許青蓮的玉鐲,顏色碧綠澄澈,質感上乘,剔透之中暗含光澤,只是放置於手中,便能夠感受到與衆不同的大氣。
這樣的玉鐲,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但也絕非尋常之物,只怕不菲。
蔣馨凝深諳交易之道,也明白若要別人幫你做事,也必須懂得軟硬兼施。
即使她真有致命的把柄握在你的手中,也不要忘記了在恰當的時候,給她一點甜頭,這樣才能夠做到事半功倍。
對於許青蓮這樣的女子來說,常年混跡於風月場所,出入皆是青樓,最爲愛惜者便是財物,在那種煙花之地,無論賣笑或者是賣身,自然都是爲了錢財的。
可是對於一般的歌姬舞女,或是尋常青樓女子,饒是常常有達官貴人圍繞身邊,也斷然不會有誰願意一擲千金,送出這樣上好的首飾。
是以依着許青蓮的身份,沒有道理會不喜歡這枚玉鐲的。
看着許青蓮此刻訝異的表情,蔣馨凝只是不動聲色的一笑,她知道她的篤定沒有錯。
反覆觀摩了那玉鐲一番,許青蓮這才強忍着滿臉的喜色把鐲子收了下去,方纔她在心中悄然估了估這玉鐲的價格,知道自己這一次必然是賺了。
“小小姐實在是太客氣了,這樣貴重的禮物妾身怎能收呢?”許青蓮笑彎了眼,只一邊客套的說道一邊把鐲子往袖子裡收去。
蔣馨凝看在眼裡,也沒有說什麼,若是許青蓮不這麼市儈,反倒是不好處理了。
“哪裡,這不過是一點小小心意而已,姨娘不必推辭。”蔣馨凝笑着淡淡的說道。
橫豎如今她的小倉庫之中,這樣成色的東西並不少見,即使拿出一枚鐲子做個順水人情,倒是無傷大雅。
“小小姐對妾身這麼好,妾身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報答了,若是小小姐有用的上妾身的地方,還請告知妾身才是,妾身很榮幸爲小小姐做任何事情。”收了玉鐲,許青蓮的心情倒是變得比之前好了許多。
橫豎蔣馨凝的態度讓她放下了心防,而且還有這樣的好處賺,實在是何樂而不爲呢?
許青蓮此刻心頭的想法,倒是平靜了許多。
蔣馨凝淡淡的看了許青蓮一眼,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眼色,知道自己是需要她來做事的。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蔣馨凝能把許青蓮一直留在身邊,自然不是爲了白白的養着,而是等着必要的時候派上用場。
眼下趁着王氏還沒有起疑,許青蓮自然是派的上用場的時候到了。
輕輕的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髮簪,蔣馨凝的表情還是如同以往一般恬然,她只不動聲色的看了許青蓮一眼,對方此刻也正看着她。
“姨娘的肚子,如今是最叫人頭疼的問題,若是一旦被人發現,便是欺瞞的大罪,子嗣的事情蔣家從未馬虎,若是惹得父親震怒,就是我也幫不了姨娘你啊。”蔣馨凝平靜的說道,卻是話鋒一轉,帶出矛頭。
原本臉上還有幾分喜色的許青蓮,聽得蔣馨凝忽的說起這件事情,俏臉一僵,神色一剎那就有些灰白了起來。
她何嘗不擔心這件事情?之前更是爲了這事兒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每晚都難以入眠。
這件事情就如同她心頭刺一般,時時刻刻叫她坐立難安,她當然知道,若是這件事情暴露了,對於她來說,是件多麼麻煩的事情。
“小小姐說的是……這件事情是妾身做的錯了,還錯的離譜,妾身也想要找到挽救的方法,可是無奈妾身實在是人微力單,不知該怎麼做。”
深吸一口氣,許青蓮這才堆起笑容,勉強笑着對蔣馨凝說道。
蔣馨凝倒是不把她的客套放在心上,只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
後才故意嘆了口氣道:“原本我倒是想要幫着姨娘解決麻煩,只是無奈眼下有些困難呢!”
“什麼困難?”聽得蔣馨凝這麼說,許青蓮的神色明顯急促起來,連忙問道。
蔣馨凝斜睨了她一眼,這才緩緩的說道:“對於姨娘的這個秘密,其實除了你知我知之外,也只有一個人知道,我倒是願意幫助姨娘上位,畢竟互利共贏的事情於我來說,是很有利的事情,可是那個人會這麼想嗎?”
蔣馨凝口中所指的那個人是誰,不必說出來,她們都十分的明白。
許青蓮的神色有些難看,她一早就知道對於這件事情蔣馨凝不可能不知道,對於她暗中和王氏的勾結,蔣馨凝更是瞭解的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會如是對她說。
可是眼下,她許青蓮也是騎虎難下。
那王氏是何等狠毒的角色?之前爲了消息的隱秘性,在找到她之後便下手殺了她身邊跟着的兩個丫鬟,即使對方什麼都不知道。
王氏和蔣馨凝本就是夙敵,若是知道自己和蔣馨凝勾搭在一起,只怕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想起這些事情,王氏自然也是覺得脊背一寒。
蔣馨凝更是看出了這個憂慮,所以纔會大膽的找上許青蓮,她知道,這個軟肋,一定也是許青蓮此刻最爲擔心的事情。
蔣馨凝不着痕跡的觀察着許青蓮的臉色,隨後才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而且,只怕姨娘不知道的是,我那嬸孃留下你,不過是爲了牽制我母親而已,你不過是一枚棋子,關於孩子的事情更是嬸孃最爲擔心的事情,有她在,你便會一直被她壓制,甚至地位永遠也不可能超過她,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姨娘,你果真是一點也不在意嗎?”
蔣馨凝把所有的利害關係全都擺在了明面上,不過就是要讓許青蓮做出一個選擇。
“而對於我而言,父親究竟有幾個妻子和妾室,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畢竟父親的身份煊赫,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而且,我也要爲我們蔣家的香火後代考慮。”
蔣馨凝繼續如是說道,更是在不動聲色之間把自己的嫌隙打消。
事實上,對於許青蓮,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還真不打算動手除掉她。
雖然她此刻說出來的話或許有欺瞞的嫌疑,但若許青蓮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即使是如此,權衡利弊,到底誰才值得她繼續跟隨。
王氏本就是個狠角色,利用完了,的確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跟着她,許青蓮的下場幾乎可以預見。
“我想要說的話,此刻已經都說完了,姨娘自然是有時間考慮,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強求,”蔣馨凝繼續淡然的說道,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幽暗,叫人難以看穿。
“當然,最後的結果,也要你自己去承擔。”
語氣無波無瀾,但說出來的話,足夠在別人的心上掀起巨大的風浪。
這就是蔣馨凝的本事,談話的技巧。
她不需要威逼利誘,也不需要強詞奪理,只需要把事實擺上檯面,用最客觀的語調說清楚這一切,隨後要怎麼選擇,便是別人的事情了。
只是周遭這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卻總是逼視着對方,叫別人難以給出其他的答案。
許青蓮亦是如此,她此刻咬着下脣,神色極爲複雜,彷彿在竭力思考些什麼一般,顯然是要從蔣馨凝的這一番話中找出對於自己最有用的東西,然後選出對於她最適合的。
對於這其中的破綻,也是極爲關鍵。
可是偏偏方纔蔣馨凝說的話,便是滴水不漏,饒是她絞盡腦汁想要想明白,依然是無可奈何。
蔣馨凝一開始就擺明了她的意圖,是想要拉攏她於她身
邊的,但是她卻也不曾強迫,甚至給她分析了利害關係,叫她把眼下的時局看的更爲明顯一些。
事實的確是如此,爲王氏所用的時候,她時時刻刻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怒了這個二夫人,他日便性命不保。
許青蓮在心中迅速思考着,到底什麼於她纔是最有利的。
她也明白,雖然蔣馨凝的外表看起來稚嫩無害,容貌更是清淺無爭,但那都是假象罷了。
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小丫頭,曾經她是如此的不屑一顧,如今卻是吃盡了苦頭。
許青蓮心頭如是想着,若是自己當真拒絕了蔣馨凝,那隻怕以後她對付起來自己,會更加的不留情面。
不說其他的,只說這假懷孕的事情,只要蔣馨凝全然說了出去,那麼她就不必想着以後了,當下就要死於非命了。
更何況她方纔才收下了蔣馨凝送她的玉鐲,其他的不必說,但是這玉鐲,卻是叫她不能送還回去的。
畢竟這麼好的鐲子,這一輩子她也沒見過幾個,好不容易自己能夠把這一個拿在手上,如何能夠再還回去?
想到這裡,許青蓮自然也就下定了決心,橫豎不過是一死,但是跟着蔣馨凝,的確要穩妥許多。
也虧得是最近王氏要避開風聲,營造出自己洗心革面的假象,沒有閒暇的時間來管她,不然只怕她不能瞞到這個時候。
思及此,許青蓮深吸一口氣,索性擡起頭來,直視着蔣馨凝說道:“既是如此,那妾身也在這裡說明一切就是,小小姐幫了妾身不少的忙,也正是因爲您,妾身才能夠在蔣府繼續立足下去,其餘的不必說,只要小小姐有需要妾身相助的,妾身自然是萬死不辭。”
聽得許青蓮這樣的口氣,蔣馨凝倒是逗趣的笑了起來。
“哪裡有這麼誇張?自然也不需要姨娘萬死不辭。”蔣馨凝笑着說道,臉上的神色的確是緩和了許多。
“我承認我這麼做自然也有我的私心,畢竟和嬸孃結怨已深,想要化解也爲時已晚,嬸孃一直背後妄圖暗害於我,我百般忍耐,卻也終究不能縱容,既然姨娘也有這樣的苦惱,何必同仇敵愾,一同免去彼此的煩惱?”
蔣馨凝微笑着說道,只要王氏不在,許青蓮的日子比之現在,必然會更加好過,她自己心頭也是十分明白。
心裡這麼想着,許青蓮也就點了點頭,此刻她的臉上倒是十分的急切,只咬着嘴脣對蔣馨凝道:“如何才能夠除掉二夫人?”
她的言語直白,心思倒也寫在臉上。
蔣馨凝不禁失笑,只搖搖頭道:“嬸孃那樣的人,除掉豈是易事?自然要一步一步的來。”
許青蓮的神色有些疑惑,也有些泄氣。
可是王氏早在之前,就已經在江湖上混跡十幾載,二叔蔣海是如此浪蕩風流的人物,這麼多年以來,身邊除了王氏,竟是連其他的女人,半個影子都沒有。
可見這王氏,很有一套手段。
那就一步一步的來啊,拔除她的羽翼,除掉她的黨羽,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
而首當其衝的那個人,她和她之間也早已經是積怨已久。
對於蔣馨瑤一直的陷害,蔣馨凝都只不過是以暴制暴,卻只是忍讓,從未真正還手。
可是對方卻是一次次的,太過分了,得寸進尺,卻不知分寸。
那麼,首先,就拿她來開刀吧?
似乎都能夠感受到血腥蟄伏的快感,蔣馨凝的脣畔漾起一絲絕美卻殘忍的微笑,只輕輕的勾了勾手指,對許青蓮說道:“姨娘不妨過來說話。”
許青蓮的眼眸之中還有疑惑,但是聽得蔣馨凝言語,也點了點頭,聽話的把耳朵附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