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夕淡淡一笑,手放進慕天容伸過來的手掌,走了過去,對皇后微微俯身行禮。面前這個女人雖然衣着華麗,配飾靚麗,富貴氣逼人,但也比自己想象中顯得嬌柔,也算是個溫軟可人的女子。
嫺茹皇后也打量着面前這個看似嬌俏的女子,她的眼睛清麗而幽深,額頭光潔瑩潤。她不僅有些好奇,面紗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絕色的臉。
“據本宮所知,天朝並沒有出嫁女子以莎遮面的習俗,大妃這是見不得人呢還是不敢見人?”
“皇后說笑了,這是臣妾的習慣,臣妾喜歡。”
一句話,就是我喜歡以莎遮面又能怎樣?
嫺茹皇后幾時被後宮的女人這般挑釁過,眸光一寒,語氣冷了幾分。
“本宮與大妃今日是初次見面,怎能誣賴本宮半夜跑到玉闋宮?”
啊?
凌月夕顯然一驚,轉首看了一眼慕天容。
不用怕,朕會爲你做主。
慕天容握緊了凌月夕的手,不悅的睨着嫺茹皇后。
“臣妾得蒙皇上垂愛,怎敢茲惹是非。娘娘那天罰冬梅的時候乘機在雞湯裡下藥,幸好臣妾略懂一二,只喝了一口便感覺不好,才發現雞湯裡下了春藥。”
“你胡說!”
嫺茹皇后是做了手腳,不過是瀉藥而已,並不是什麼春藥。
“娘娘見臣妾未出事,又在油松燈中下了迷藥……不過,臣妾很好奇,倘若昨晚臣妾也被迷昏了,娘娘是將臣妾怎樣?”
嫺茹皇后及時被如此冤屈過,氣得身子發抖。
“皇上,她是一派胡言,你要爲臣妾做主啊!臣妾哪有機會在油松燈下迷藥?”
忽然,嫺茹皇后似乎明白了,盯着凌月夕冷冷問道:“你怎知迷藥就在油松燈?”
慕天容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凌月夕。
“雖然本妃對花草略懂一二,倒也沒發現迷藥,只是感覺油松燈的味道有些嗆鼻,便讓人拿到外殿,卻沒想到,不但是本妃,就連她們兩個也沒迷暈了。以此推測,只有在油松燈下藥,纔會神不知鬼不覺。皇后娘娘,你做了什麼想做什麼,心知肚明。但是本妃告訴你,倘若本妃愛上了皇上,就要後宮專寵,你能奈我何?”
凌月夕聲音不大,但她隱忍的氣勢依然逼人,那雙眼睛明明眸含秋水,卻冷得能凍死人。嫺茹皇后心中猛然一驚,這個女人眼中,明明藏着殺機,她到底是誰?
還未等嫺茹皇后開口,凌月夕主動挽了慕天容的胳膊,有些無奈的嘆口氣緩緩道:“皇上,今日可有時間陪臣妾逛街?”
“好。”
慕天容摟着凌月夕的腰向外走去,吩咐殿外侍衛:“皇后濫用藥物,擾亂後宮,禁足百天”。
“皇上,臣妾冤枉啊!”
嫺茹皇后終於無法繼續矜持高貴,跑到殿門口,卻被侍衛攔了回來。
禁足白天,就是這一百天都要呆在殿中,足不出戶,也不許外人來探,不參加任何皇宮宴會。
大街上,一男一女並肩走着,人羣中有幾個人不遠不近的跟着。
男的一身藏青布衣,女的一身碎花布衣,隨意挽起的髮髻上簡單的插了銀釵,遮面的輕紗一角繡着一朵逼真的桃花。
他們正是喬裝出宮的慕天容和凌月夕。
“慕天容,今天,謝謝你!”
什麼?
慕天容不明白的看向凌月夕。
雖說這原本就是一處假戲,可是慕天容毫不懷疑自己,護着自己的樣子讓凌月夕不由得想起蕭溯瑾,倘若今天的事出在蕭溯瑾身上,他會不會率先懷疑自己呢?
風嫣然小產那件事雖然過去了,但凌月夕明白,在蕭溯瑾心中,那件事就是她凌月夕做的。
看到凌月夕眼底剎那的失落,慕天容有些明白了,心臟某處軟軟的,柔柔的,生生地涌過一絲憐惜。
通過與風嫣然的書信,他從側面也瞭解到一些情況。終於明白蕭溯瑾爲何會鋌而走險,與自己合作殺死蕭墨珏。
燕京地勢險峻,卻又因臨江而建,貿易通行,顯得繁盛熱鬧。在這條貿易街上,隨處可見各色的商人,他們中有天朝的人,也有番邦的人。聽慕天容講,這條街是他在兩年前請旨修建,也就是說,兩年前纔有各國的貿易來往。
“你就不怕這些商人中有各國的奸細?”
凌月夕凝眉沉凝,想不到慕天容的思想如此開放。這一點上,蕭溯瑾多疑的性格就不行,她曾勸阻他開放各個渡口,與各國貿易來往,可惜蕭溯瑾唯有在這一點上堅決不同意。
“沒有他們,朕又怎會得到需要的情報!”
慕天容得意的揚揚眉,自問周邊幾個國家,也只有他慕天容的情報組織最得力,天下發生什麼大事,他也是第一個能知道。
“想聽聽最近發生什麼大事嗎?”
慕天容帶着凌月夕走進一家茶館二樓的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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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相貌大衆的年輕小二笑呵呵的上茶,木盤中端來瓜子和花生米。慕天容一隻手放在木盤底輕輕旋轉,取出幾封密封了的信。
期間,凌月夕看到慕天容看着一封信輕輕的冷哼一聲,她瞧了一眼,卻見‘蕭墨璃’三個字。
“凌月夕,看來朕高估了你在蕭溯瑾心中的位置!”
慕天容好心情的將信展開了放在凌月夕面前。
靖王蕭墨璃依然逗留在京,出入飲香樓,前日與一名年輕男子見面,其目的依然是‘塞上陌’。天朝傳出皇后失蹤,宸妃有孕的消息。
想比最後一條令慕天容興奮的消息,凌月夕顯得淡然很多,倒是對‘塞上陌’較感興趣。
“朕從沒見過像你這般度量的女子,蕭溯瑾寵着你,卻又與其他女子歡愛,竟讓除了你之外的女人懷孕,難道你一點也不生氣?”
“蕭溯瑾是一國之君,豈能因着兒女之情罔顧社稷!”
凌月夕一句話堵住了慕天容的幸災樂禍。
慕天容一怔,神情晦澀。
“倘若是朕,絕不會容許她人懷上朕的龍子。”
凌月夕斜睨了一眼慕天容,心中茫然。
一個皇上,不得不納妃,卻可以不跟她們生孩子。可是蕭溯瑾,口口聲聲的愛着她,海誓山盟的承諾,卻讓所謂討厭的女人懷着他的孩子。
凌月夕自問做不到無視,她一直逼迫自己接受古代女子的思想,可是,當面對面見到她們時,依然無法做到和睦相處。
“你不信朕?”
慕天容神色一冷,凌月夕眼中的諷刺讓他心煩意亂。
“信又如何?你能保得母子平安?若非我懂藥草,豈不是早被人陷害了!”
“你還在生氣?”
說到底,慕天容也是後怕,就凌月夕的個性,倘若發現自己中了媚藥,寧肯咬舌自盡也不會玷污自己的清白。
“沒有。”
凌月夕低頭喝茶,有些心不在焉。慕天容自然曉得她心裡還是很介懷梅妝懷孕這件事。
看到凌月夕沒了起初逛街的心思,慕天容後悔自己心急了。便又拉着她去了一家首飾店。
一路上,凌月夕神思恍惚。
這家首飾店規模不小,應該是燕京最好的店鋪,沒一件首飾玉器均是上品,工藝考究色澤豔美。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一個通綠的翡翠釵上。像流水一樣光澤柔美的翡翠讓她想起了蕭墨珏那塊從不離身的翡翠玉佩。
“喜歡嗎?”
慕天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也覺着很是考究,便讓掌櫃的拿了出來,插到凌月夕發間,柔聲問。
對着銅鏡,凌月夕睨了一眼慕天容不覺失笑,哪有人一個髮髻上插着兩根釵子,伸手將自己的銀釵取了下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豔麗的女子走了進來,穿着較之閨秀比較開放,妝容很精緻,額頭點了桃花妝。
她一進門,一眼便看到凌月夕頭上的翡翠玉釵。
“掌櫃的,本姑娘說了湊齊了錢便過來,你不會是不守承諾賣給別人了吧!”
“這……呵呵呵,好的東西,當然是價高者得。”
買賣人哪裡肯放過賺高利的機會。
“三百兩。”
“三百兩?掌櫃的你這不是坑人嗎?”
“就是,明明上次說好二白兩,怎麼就成了三百兩。”
女子身旁的丫頭不滿的嘟囔着,凌月夕聽了脣角微微一扯。
“既然這釵子是姑娘看中的,不妨拿去。不過,這翡翠釵也就值二百兩,有些東西,你即使再喜歡也要看好它到底值不值?”
許是沒想到身旁的女子會替自己說話,豔麗的女子連忙賠着笑臉道:“既然如此,多謝這位夫人了。”
“五百兩。”
慕天容陰沉着臉將凌月夕取下的玉釵又插到髮髻,從懷中掏出銀票放到掌櫃面前,不等凌月夕拒絕,直接將她拉了出去。
第一次給喜歡的女人買東西,第一次做這種事,慕天容麥色的臉上抹了紅暈,一到外面,看着有些窘迫的慕天容笑的都出聲了,引得過路的行人駐足觀望。
掌故的拿着那些銀票瞪直了眼,而豔麗的女子早已不着痕跡的將凌月夕落下的銀釵掃入寬大的袖中,一副不甘心的懊惱之氣離開了店鋪。
這一天下來,慕天容竟覺得比在宮裡批閱奏章,騎馬打仗還要累。只是看到凌月夕靈動的眼睛笑彎了,他的心情也是莫名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