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一聲尖細的嗓音迴盪在大殿,衆人齊刷刷的站立起來,水香怡也是緩緩起身,溫柔的看向外面,當她看到一身鳳凰錦的凌月夕時,笑容僵在臉上,不由得的向對面的梅妝望去。
梅妝依舊是風情萬種,媚眼含情,看不出她臉上有多驚詫。
凌月夕雖然消瘦,身材卻已經是修長了,芙蓉般清麗的臉上含着淺淺的笑,對着百官微微頷首,坐在了蕭溯瑾身旁。
“聽聞皇后姐姐偶感風寒,妹妹心急去了幾次寒月宮均被人攔下,如今見皇后姐姐身子恢復,實感欣慰。”
梅妝笑語嫣然,語氣中真是帶了一抹擔憂。
好一個梅妝,本宮會第一個拿你開刀,祭奠葬身蟒腹的一千多精衛。
凌月夕毫不掩飾露出鄙夷之色。
“有勞宸妃牽掛。”
語氣不溫不熱,尊卑明顯,梅妝暗暗咬牙,猶自帶着媚人的笑容落座。
相比之下,水香怡落落大方,給皇后行了禮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淡然除塵的樣子。
很明顯,水香怡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好感,好像皇上的女人就該有這般氣度,修養,不該是梅妝那樣風情萬種。
凌月夕的目光不由得瞟了一眼水香怡的腹部,那裡,孕育着蕭墨珏唯一的骨血,也是一顆仇恨的種子。這個女人,能做的如此榮辱不驚,當真不可小覷,還好,她不會跟水香怡爲敵。
鳳嫣然還是之前的樣子,面上看不出喜怒哀樂,所有的心思均收在心底。凌月夕知道,她是恨透了自己。想想初進宮時遇到的那個飛揚跋扈,高傲美麗的少女,不僅唏噓。
美酒佳釀,舞女翩然,文華殿中的氣氛輕鬆熱鬧。
酒足飯飽,人人均有三分醉,博古爾其略帶酒意,高聲道:“小王早聞天朝皇后娘娘乃巾幗英雄,矯勇善戰,文韜武略,今日一見,不得不感慨天朝人傑地靈,連馳騁沙場的女將軍也是這般溫婉美麗。待小王回去稟明父王,定要給王兄娶一位天朝女子做王妃!”說着舉杯向凌月夕。
蕭墨璃淡淡的看了一眼博古爾其,他早就知道博古爾其來天朝前曾飛鴿傳書,不想得了這樣一個旨意,不過,他可不相信回紇王是要博古爾其代兄結親。
凌月夕微微一笑也舉起了酒盅,心中卻是訕笑。
這個博古爾其王子也太能演戲,就拿一臉崇拜的表情讓她都差點要以爲今日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誇她矯勇善戰沒什麼,一句‘文韜武略’豈不是讓蕭溯瑾難堪,當下閃過一抹狡黠。
“皇上,若天朝與回紇結親,自然是百年大喜,可允臣妾給博古爾其王子牽線做媒?”
聞言,博古爾其王子一臉黑線,他可記得是說王兄要娶天朝女子啊!
“如此,有勞皇后。朕既可修書一封,派人送往回紇,想必回紇王不會拂了天朝一片心意。”
“王子想必爲了兩國百年修好也不會推辭。”
凌月夕替蕭溯瑾補充一句,用兩國百年修好堵住了博古爾其。
看着凌月夕美豔的笑容,博古爾其直覺心頭一陣發毛,當即決心明日一早定要偷偷離開,不,今晚就走。他一個人自由慣了,可不想這麼早娶個女人回家。一想到王兄身邊那幾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就頭疼。
“如此,有勞皇后娘娘。”博古爾其又豈是善茬,立即站起來拱手道:“小王今晚對一姑娘甚是歡喜,還望皇后娘娘做媒。”
此話一出,那些個閨秀們立刻面頰泛紅,含羞帶俏的偷偷打量博古爾其王子,心裡止不住的祈禱王子口中的姑娘是自己。
凌月夕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博古爾其這麼快就答應了,遂點頭。
“小王看上了她!”
順着博古爾其王子的手指,衆人皆吸了口氣。
他指的不是坐在司南下首的安心如嗎?
安心如低眉斂眸,安靜的用着面前的食物,忽然感覺到所有目光向自己看來,驚覺的擡起頭。
這一擡頭,正好迎上博古爾其的目光,她不知所以,他剎那失神。
司南心底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不想娶安心如,來時的路上更是跟她達成了協議,博古爾其此舉他不應該感到高興嗎?爲何會有一點點生氣。
博古爾其也沒想到對面這個穿着打扮簡單無華的女子竟會如此美麗溫婉。生得端莊美麗的世家小姐他見到多了,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面前這個女子,不嬌柔,不造作,尤其那雙輕淡的眸子帶了一絲茫然時,竟如雨中朦朧的山水,幽幽的劃過他的心房。
“呵呵呵,君子不奪人所愛。王子既然和靖王相熟,又怎會不識東溟侯?博古爾其王子果真如傳言,生性活潑開朗不拘小節。”
凌月夕聲音婉轉,語氣輕快的道出這番話,便是將博古爾其王子要安心如一事說成是他的玩笑了,如此,既不讓博古爾其失了面子,也免了東溟侯的難堪。
蕭墨璃握拳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一聲。
博古爾其再怎麼世人眼中的頑劣,再怎麼怦然心動,卻也只能適可而止。不捨的收回安心如身上的目光,用招牌式的微笑掩蓋了內心的失望。
“原來是名花有主,小王唐突了,還請侯爺見諒。”
司南面不改色,遙遙舉杯,表示不在意。
“真抱歉,倒是本侯耽誤了安小姐。”
司南這句話發自肺腑。同樣是男人,他看出博古爾其一眼喜歡上了安心如。
“侯爺過謙了。”
安心如淡淡回了一句,依然安靜如初。
凌月夕注意着司南,不覺皺眉。
“夕兒可是身體不適?”
蕭溯瑾握住了凌月夕的一隻手,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憐惜安心如,一個不過的女孩。”司南怎麼就不動心呢?
“東溟侯爲了拖延成親的時間,到現在還在修葺東溟府。要不朕做主解了這門親,成全了博古爾其王子。”
凌月夕聽了搖搖頭。
回紇不比同是中原的燕國,風俗差異大,安心如這沉靜的性格不適合,就算有博古爾其護着她,萬一兩國交戰……和親,不過是維繫表面的和平。
“皇上不如撤去宴席,讓大家逛逛御花園,夕兒也和安心如說說話。”
蕭溯瑾立刻答應,金口一開,衆人皆起坐,尾隨着皇上皇后魚貫而出。
凌月夕藉口乏了便帶着侍女們去玉亭閣小坐,蕭溯瑾帶了博古爾其及一干臣子賞月觀花。
“晴兒,你去找安心如過來。”
晴兒領了旨意剛要離開,安心如已經走上了玉亭臺,被侍衛攔着。
“放她進來。”
看來,她也是有話要跟自己說。凌月夕過來的路上從舞輕漣口中也打聽到了一些。不管外人如何議論,聽在凌月夕耳中,無非是世家後院的陰謀詭計。不過能有膽陷害這個嫡長女,準侯爺夫人,還不是司南故意對安家的小女兒表現出好感。
打量着面前這個恬靜的女子,凌月夕實在想不明白了。
安心如行了跪禮,聽到‘平身’二字也起身,聲音透着一抹淡淡的憂傷緩聲漫語道:“臣女求皇后娘娘做主,替臣女解除婚約!”
凌月夕吃了一驚,揮揮手讓周邊的侍女退下,自己站了起來,躬身攙起怔忪的安心如。
“本宮在這深宮除了幾個貼心的侍女,沒有一個可推心置腹的朋友,不知安小姐可否賞臉?”
“娘娘擡愛了,臣女受寵若驚。”
安心如很快收了心緒,平靜的回話。
不驚不詫,榮辱不驚,凌月夕微笑,她看人的本領還真是不差。
“本宮喜歡你這個性子。興許就是眼緣,本宮與你,感覺很投緣。司南是本宮的朋友,你們的婚禮還要本宮親自主持呢,所以,你有什麼話儘管跟本宮講,如果司南欺負你了,本宮爲你做主懲戒他!”
安心如許是沒想到皇后會是如此性情中人,自然少了分警惕。一番感恩道謝後,低嘆一聲道:“臣女名譽受損,配不上東溟侯。”
那日家宴,安心如被自家姑母勸了幾杯酒,不甚酒力早些回去了,卻在途中遇到了表哥趙哲,兩人年齡相仿又自小熟識便聊了一會兒,趙哲提議要送她回院子也沒有拒絕,後來也不知何時睡着了,醒來時卻見站了一屋子的人,趙哲跪在地上,而她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chuang上。
趙哲供認二人酒後亂*,還信誓旦旦一定會負責到底。被捉*在*,安心如自知百口莫辯,任由父親家法伺候,捱了鞭子後跪祠堂。雖然安鴻文叮囑此事不得宣揚,卻不知怎麼一個晚上傳遍了京城。昨夜若不是東溟侯及他那些藥丸,安心如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熬過去。
“既然司南相信你被誣陷,也沒有真正污了清白,你爲何還要退婚?”
安心如苦笑,想想今日他和自己的約定,幽深的眸子裡漾起了水花。
“臣女自知和親事關社稷,還請娘娘賜臣女和親回紇!”
凌月夕看着面前這個倔犟的不肯留下一滴眼淚,不肯露出一絲傷心的少女,讓她想起了生前的好友。
“你喜歡博古爾其?安心如,本宮想要聽真話。”
凌月夕注視着安心如,神色爲冷。
“初見面的人,臣女認爲不討厭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