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南北季節分明,玉江北是秋日的蕭瑟,而玉江南依然是花紅柳綠,可謂是涇渭分明。『.通往天朝的還有一條商道,只是道路崎嶇狹窄,懸崖上的路也只有並排兩人能走,又加上重兵把守,是個易守難攻之地,所以大燁與天朝各自駐守防範,除了鳥兒連個人影都沒有。
天色微亮,值守的士兵突然警惕的揮揮手,他旁邊的幾人同時警惕的湊過來,霧靄中,一匹馬慢騰騰的走來,馬背上似乎趴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只是後面那個人太瘦小了,一時沒注意。
弓弩手對準了來人。
“城上可是尉遲將軍?”
瘦小的身影從馬背上跳下來,高聲喊問。
“你們是什麼人?”
“屬下是節度使徐身旁的近侍,這位便是徐大人,他身重箭傷流血過多,請尉遲大人相救!”
徐炎塵,徐大人?
所有人心中一凜。
難道說,整個西北失守了?
已經有人通知了尉遲冽,他略有遲疑的望着下馬的人,吩咐身邊的校尉綁了繩子從城牆攀下去,待證實了來人的身份,這纔打開城門,派人迎接。
“若非屬下拼死相救,徐大人早已以身獻國,還請尉遲將軍派人將徐大人送回京城,是死是活,好歹歸了根。”
尉遲冽打量着年輕的侍衛,他身上的衣服被荊棘劃破了幾處,臉上也是血跡斑斑,神情莊重,說完對着徐炎澤躬身一拜,轉身離開。
“小兄弟請留步!你這是要去哪兒?”
“回將軍,屬下要回去找兄弟們,還請將軍放我出城。”
“西北已失守,你此去定是白白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你留在此地。”
“此生雖不同生,但求同死。屬下不能違背誓約,當丈夫戰死沙場,雖死猶生,將軍,告辭!”
尉遲冽怔怔的看着瘦弱的身影一直走出視線,感慨萬千:天朝士兵若人人如此,何愁大燁壓境!
轉身走進裡屋,卻見一個藍袍少年正在解徐炎澤的衣服。
“菲兒,你……”
“救死扶傷乃醫者德,在菲爾眼裡他不過是個傷者,父親不必在意。”
面對自己唯一的寶貝,尉遲冽也只能隱忍。忽然又想起尉遲菲菲已年過雙八不諳兒女之情,一絲笑意悄然爬上眉梢。
天朝,誰家不想有個徐家的乘龍快婿。
三日後,他便派了一對人馬有尉遲菲菲親自帶隊護送徐炎澤回京。
蕭薇百無聊賴的躺在吊牀上看着灰濛濛的天,神情有些沮喪。突然,她看到一隻雪白的鴿子繞着自己飛了一圈落在了樹枝上,小眼睛滴溜溜轉着,很是可愛。
“哎呀,小主,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兩個丫鬟看到蕭薇往後院走去,着急的跟了上來。
“你們幾個,快幫本主將那隻鴿子抓了!要是抓不到,本主可是要告訴青叔叔……”
蕭薇語音未落,一干侍衛也慌忙追着那隻鴿子跑,一心都撲在鴿子身上,一會兒工夫,鴿子是飛走了,而小主的身影也不見了。
蘇青正在議事,聽到侍衛附耳稟告,臉色一變,立刻趕了過去,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覷。
“拖出去斬了!”
蘇青已年過二十,這幾年的歷練褪去了他的青澀,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強烈的陰鬱之氣,一張原本清俊的臉也因爲常年的不苟言笑而顯得陰鬱冷酷,毫不留情的話從他口出說出,並不顯得有多殘忍。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幾個人磕頭如搗蒜,兩個丫鬟更是嚇得沒了氣似的癱軟在地,任由士兵們拖了出去。
月門旁凌月夕搖搖頭。
“那幾個人,不必因我而死。”
身後的黑衣人立刻抽身而去,如清風般消失,而她打開了手中的摺扇瀟灑的走進院落。
“蘇將軍,別來無恙啊!”
蘇青回頭,但見一身黑色錦袍的少年,黛眉如畫,眼波流轉,好一個倜儻的模樣,只是那晶亮的眼睛,精明的眼神,讓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個人來。
“在下林夕!”
林夕?
六年前建立了烏雲騎的天朝軍王!
當年林夕突然隱退,而天月郡主復出,他和姐姐都猜到兩人的身份,如今一見,果真是沒有猜錯。
“凌—月—夕—!”
逐字逐句,每一個字都透出他深深地恨意。
“蘇將軍,皇后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叫的,不如,就稱林公子好了。”
“是你將蕭薇擄走?”
凌月夕聳聳肩,不在意蘇青殺人的目光,徑自走過去坐在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調笑道:“什麼擄走?我好歹也是的乾孃好不好。就算是要利用她,或者養着她當顆好棋子也不可能殺了她是不是。”
“凌月夕,你敢!”
蘇青鐵青着臉站到了凌月夕面前,隱忍的怒氣似乎即將噴薄而發。五年前,他恨那個孩子,因爲她是蕭溯瑾的骨肉,可是再見,他似乎從她身上見到了梅妝,一雙海洋般清澈的眼睛,迷人的微笑,還有每個**的夜晚……那一刻,他發現他離不開蕭薇,只有看着蕭薇天真純淨的笑臉,他才感覺自己是活着的。次有人拉着他的手問疼不疼……
面對蘇青剎那間的出神凌月夕只是感覺同情,或許到現在他還不清楚,和自己魚水共歡的人並不是梅妝本人,而且……倘若他真能爲了蕭薇放下仇恨,或許,她可以既往不咎。
“回紇表面上支持摩羅國,派援軍增援,其實是要吞併摩羅國。蘇青,如今天下大亂的局勢並非是你一人力量,不過是有人棋高一着,就等着有人拋磚引玉而已。亂世出梟雄,倘若你能得了摩羅國的天下,我便將薔薇送到摩羅國做最尊貴的公主,或者,女王,也算是了了梅妝生前對權勢的渴望!”
凌月夕一口氣說的太多,蘇青還有遲鈍,他靜靜地望着面前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細細回想她說過的話,驚懼的表情浮上臉。
“原來,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
凌月夕淡淡笑開了站起身,拍拍蘇青的肩膀慢慢道:“要想報仇,須得有和仇人旗鼓相當的實力,如今念在你對薔薇有情有義的份上給你這個機會,好好把握!”
凌月夕搖着摺扇走到了月門旁突然止步,沒有回頭,聲音確實陡然冷了幾分。
“舞輕揚的死,可有你一份!”
那幾個平靜的字似乎一把把利刃破空而來,蘇青無由的打了個冷顫。
“沒有。”
說出兩個字,他竟然心中慶幸自己沒有參與。
回紇爲了表示對鄰居友國的誠意,有大王子博古爾泰親自率軍,隨同的還有小王子博古爾其和王孫博古澈。
大燁的燁親王和靖王親自帶使團前往回紇以示兩國友好,並撇清了關於皇后凌月夕擄走薔薇公主的嫌疑,將所有矛頭直指天朝,爲此回紇答應不會攻打天山,但回紇王表示身爲摩羅國的鄰國,必須對求助國增援,並答應回紇提出王孫博古澈和摩羅國小公主耶科娜拉的婚事,對此,天朝的說法更是震驚天下。
詔書上說平燕大將軍蘇青抗旨不尊,擅自出兵,天朝已同蘇青劃清關係,其生死無關大燁。
詔令天下的第二天,也就是凌月夕見過蘇青的第二天,他正式擁兵自立,自封鎮北王,對此,大燁只是坐山觀虎鬥,並不出兵,因爲他們相信,蘇青區區三十萬兵馬最終不是摩羅國和回紇的對手。
回紇的十萬人馬正式入關,博古爾泰幾人率五千精銳騎兵直奔摩羅國皇宮,率先到達,其餘人馬正往大雁關趕去。
耶隆多比耶科多年輕幾歲,但是過度的縱慾飲酒讓他看上去就像一箇中年人,而耶科多看起來依舊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他的身邊坐着一個紅衣少年,嘴角輕佻的上揚,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偏偏一雙桃花眼波光溢彩,即使男人也是爲之一顫,神魂顛倒。尤其是耶隆多頻頻看過來,他知道那人的身份,是天朝徐家的不肖子孫徐炎塵,一個遊山玩水,拈花惹草的風流浪子。
在這兒看到徐炎澤,博古爾其顯然有些吃驚,他跟徐炎塵在五年前曾有過一面之緣,如今他長髮半遮面,更添了嫵媚的風情。
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要妖媚!
憶起五年前種種,博古爾其有所悵然若失。
席間一番客套後,八歲的小公主耶可娜拉一身紅綢衣褲,翩翩起舞,腳腕手腕上的鈴鐺聲隨着起舞悅耳靈動,一頭美麗的黃色鬈髮美麗極致。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如此美豔動人,長大了可真是個傾國的美人兒!只是可惜了生在皇宮,沾染了大人間的勾心鬥角。
徐炎塵桃花眼淡淡一掃,落在王孫博古澈的面上,逗留兩分,是個英俊的,不過才九歲,眉目間已經有了逼人的英氣,又繼承了他父親沉穩的性格,只是這小傢伙,好像對這個美麗的天使般的小公主並不上心,差一點就要將眼底的厭惡流瀉而出。
再看博古爾其,還是五年前般英俊,只是少了吊兒郎當的相。不巧,他也看過來,徐炎塵便魅然一笑舉杯相邀,紅色的葡萄酒流進紅脣,恬然一笑,當真是豔光四射,令觀者心馳神迷。
唯有博古爾泰還算清醒,隱隱的,他覺着這個美若妖靈的少年的笑,太過詭異,那是一種一切均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不安的情愫漸漸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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