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戰戰兢兢煎熬中,蘇依冷眼一瞥,只見某廚男身無正行痞痞而笑,無良殿下霸氣側漏嗜血殘忍,溫潤男子長身而立一臉懵懂。
難怪是尋良山莊呢,典型的缺啥補啥,蘇依暗自鄙夷道。
許久,蘇依跪得膝蓋發麻,不斷畫圈詛咒時,無良殿下終於開了金口:“很好!本王再容忍你一次,不過你要記住,這裡是南疆,不是你西秦,本王的家務事你再插手一次,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看我像那麼不識時務的人麼!哈,快點走吧,我還要帶人回廚房做飯呢!”入雲郎鼻孔朝天,一手挑着牙縫,一手在空中不耐煩的擺動幾下。
蘇依嘴角一抽,這人欠揍的德行還真是一點沒改,不過,能讓無良殿下讓三分,只怕家世也不低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撫掌稱慶,這一世認識的男子,隨便一個,就是四國頂尖的極品,可偏偏沒有一個讓她安心,鳳凰擇梧桐而棲,她繞樹九匝,也沒尋見一根可以停留片刻的良木,所以再艱苦,她也只好繼續振翅高飛,翱翔九天!
衆人移步前行,直到沒了身影,觀棋才擦着冷汗顫顫起身,對入雲郎道:“謝過雲公子。”入雲郎卻揹着身,深思狀而立,對觀棋的話似乎聞所未聞。
蘇依心下恥笑,他出言相助不過是西秦與南疆和東庭的私下較量,跟這件事本身沒有任何關係,跟她更是沒有半分錢關係,她纔不屑謝他!
蘇依扶着觀棋,揉搓着膝蓋。滿腹抱怨,卻感覺一道目光鎖定在她的身上,散發炙熱的光芒,她眉頭一皺,尋思道:“現在也跑是跑不掉了,若是跟着觀棋進廚房也躲不過去。索性趁現在見了也就見了。”
迎着那人的目光。蘇依緩緩直起身,仰起臉看了過去,只見入雲郎側身頓住,眼中震驚而欣喜。
她道:“嗨。好久不見!呵呵,你看咱倆可真是有緣吶,我前腳成了他家的餵馬仔。你後腳當了他家的廚子。重新認識一下,他們都叫我依兒,你呢?”沒辦法。他們這些人,整天搞得跟間諜似的,名字都是沒個定準。
入雲郎突然綻放出一個燦爛如花的笑,笑得那個沒心沒肺,看得蘇依惡寒了一身雞皮疙瘩。
“依兒?哈,你儘管叫本公子云郎,”那好似施捨一般欠揍的嘴臉。又開始張牙舞爪,“本公子一向善解人意的啦。就算被你佔點便宜也不介意!”
被他這一提,蘇依眼中怒火洶涌,暗藏鄙夷,哼!還善解人意呢,不就是善解女人衣麼。蘇依不禁想起錦瑟客棧的那段當街調戲的橋段,咬牙切齒道:“雲郎!”
入雲郎不爲所動,仍樂呵呵的一臉傻笑,雙手捧在心口:“哎吆喂,依兒這一聲可真是甜到雲郎心坎裡了。走!雲郎親自下廚,給依兒做飽飽口福去!”
蘇依暗惱,不再理他,轉眼見觀棋一臉詫異,似乎被她二人一見如故的打情罵俏震住了。
入雲郎豈會管這些,親熱的拉起蘇依的手就走,邊走邊絮叨:“依兒可知這一別經年,被你那麼一宣揚,這世間都知道我入雲郎好男風,那些女兒家都避我不及,我常常思你夜不能寐,自是不意辯解,我想你能體會我對你的相思之苦,絕對堪比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你丫的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麼!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要麼滾你丫的,要麼當沒看見我!老孃沒工夫跟你墨跡。”蘇依聽不下去,直接沒好氣的怒道。
入雲郎委屈的低下頭,小碎步跟在蘇依身後,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惹得蘇依不住的翻白眼,這廝比離都那次還自來熟!
可她,卻不信他!
只是這麼長時間,難得遇到個熟人,她情願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毫無心機的笑道:“對了,雲郎會做什麼好吃的啊?你不知道我這半年過得多麼艱苦吶!”蘇依鼻子突然一酸,她說不下去,如果玄夜或者康哲在,她估計早哭地昏天暗地了,可是這人是入雲郎,她跟他不熟,只有數面之緣。
入雲郎似乎感覺到蘇依由衷的悲痛,突然拉住蘇依,難得一見的懇切道:“我如果能帶你離開,你可願跟我走?”
蘇依心中驀然涌上一股酸澀,她曾無數次設想若有一個人帶她走,她願捨棄一切,不管天涯海角都隨他去,可此刻,說不出緣由,她有些遲疑,苦笑一下,言不由衷道:“這裡挺好的。”
他費勁心機的來到這裡,又豈是爲她甘願捨棄的,能聽到這麼真心的話,她該謝他。
蘇依只覺得手臂一緊,倏爾又鬆開,然後聽到身後的男子乾咳一聲,淡淡落寞道:“恩,也是,這裡四季如春的。”看着走到身前,故作瀟灑的男子,蘇依突然朦朧了雙眼,怔了片刻,在觀棋不解的眼光中,淡然一笑。
蘇依走了兩步,觀棋並肩過來,瞅了眼前面大步流星的男子,低聲問道:“依兒跟雲公子很熟麼?”
眼見前面腳步突然一頓,蘇依眸中閃過一絲狡邪,開口微帶感傷道:“還算尚可,他來南疆遊歷時,我們偶然遇見,後來便有了約定,只是,你也聽過我的家境,僅憑這點容資又豈高攀得起,他家不同意,後來我便被爹孃送給的伍娘,這千里之緣,本以爲就斷了的,不曾想在這竟又遇上了。”
見觀棋落落寡歡的沉默起來,蘇依忍住唏噓不已的調侃心思,觀棋這心思一早註定是錯付了,她只不過想讓她清醒些。
前面入雲郎卻突然轉身停住腳步,蘇依眼皮一跳,想起入雲郎不按常理出牌的秉性,她開始後悔編了這個大謊,只聽某人的聲音又歡騰起來似的。說道:“依兒吶,我回西秦後,特意學了些你最愛吃的菜,曾想有機會讓你嚐嚐的,既然在這遇見了,你少不得要嚐個遍才行。”
蘇依不應聲。心下暗自誹腹道:“且!一個闊家大少怎麼可能下得了廚房。無非是爲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憑恃連成熙混進尋良山莊罷了!”
尋良山莊的廚房很大,僅大小鍋竈的就有不下數十個,精裝中透出低調的奢華。當然跟前世的不能比,但比起前十年自家院裡的泥竈好很多,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竈底下大火燒得正旺,蘇依站在在這裡絲毫感覺不到冷。
入雲郎樂呵呵的接受別人的問候,時不時朝熱紅臉的丫頭們拋個媚眼。
那些丫鬟的等級自是比蘇依高不少。看見衣衫襤褸的她跟在如花美男身後,滿眼鄙夷的掠過。
蘇依不由寬慰自己道:“沒事,沒事,以後常來走動走動,她們就認識伍孃的乾女兒了。”
她大搖大擺的跟在入雲郎身後,在廚房溜了一圈,山珍海味撲鼻而來。蘇依不由探着頭伸着脖子往鍋裡看。
入雲郎突然轉過身,撞得蘇依倒退兩步。而他卻像突然看見蘇依似的,黑唬着臉道:“你們怎麼還在,一會就要開飯了,還不快去幫忙!”
說這話時,蘇依卻見入雲郎的眼光落在觀棋身上。
目送觀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跑開,依然杵在原地,她可不認爲他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依兒怎麼不去?”入雲郎眯着眼湊近蘇依道。
蘇依詫異道:“我去哪?你不是說給我做飯的麼!”眼中不覺閃過一絲得意。
小樣,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會做飯!
入雲郎別開臉,握拳擋在嘴邊似被油煙嗆得咳咳兩聲,卻掩不住淡淡的笑意,他還擔心她被那個人虐得沒有人樣,想不到還是那樣伶牙俐齒,看來,他的擔心真是多餘了。
蘇依癟癟嘴,你就笑吧,一會給我做不出飯,有你笑得!
“是哦!本少似乎還真說過,得,跟我走吧!”入雲郎不顧別人的目光,拉起蘇依朝廚房後院走去。
蘇依當即愣住,一時竟由着他牽着手,走了幾步,倏地扯回手,尷尬的停在原地。南疆的民風還沒開放到當衆拉拉扯扯吧?
擡眼卻見入雲郎嘴角帶笑,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滿眼戲謔的說道:“咳!依兒看來是想多了,在後面的梨落院是雲郎的專屬院落,廚房一應俱全。”
蘇依不由微怒,丫的,這廝故意的!正待反駁,卻見某人已經正人君子般退避三尺,留給她一個冷酷的背影。
梨落院不大,繞過拱門,只見院中一排梨樹,正對只有三間房並列而居,中間爲廳,裡側爲室,另一邊被改造成廚房,掃一眼,確實如他說的,一應俱全,廚具這邊金勺銀鏟白玉碗。
廳內桌上,雕花的青瓷高腰酒壺亭亭而立,八個酒杯花色清雅透着柔白,別緻而小巧的繞在一旁,蘇依忍不住去摸。
“你,這六個月,怎麼過的?”入雲郎在她身後突然問道,聲音裡有淡淡的遲疑。
蘇依擡頭,神色黯然,苦笑道:“有什麼好說的,不過一望無際的黑暗罷了。能不能告訴我,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只見入雲郎沉吟片刻,斟了兩杯酒,拿一杯湊到鼻尖輕嗅一下,說道:“這是西秦有名的梨花釀,坐下來嚐嚐,我給你說。”
蘇依依言落座,她的直覺告訴她,他知道很多。
“三個月前,四國邊關戰事一觸即發。南疆國主聯合其他三國,追問東庭皇室,乾坤圖是否還在,結果是肯定的,後來四國爲了繼續制衡,便協商簽署了一份四國盟約,順次嫁一名公主或郡主到鄰國,並保證三年內不主動發動戰事!”
蘇依不禁疑惑,這跟她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