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坐在後山的藥隴邊擦汗歇息時,不禁想起出生時的事情。陳清懷胎十月,期間張嶽鞍前馬後、鞠躬精粹、死而後已…比生親兒子還積極。張嶽初時見陳清對亂墳崗之前的事諱莫不言,五年來就一直也沒追問。雖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因未曾正式拜堂,張嶽擔心村裡人說陳清閒話,一直是瓜田李下。
蘇依心知母親對張嶽並非無情意,只是認爲自己配不上張嶽,便一直以兄妹相稱。蘇依一直認爲他們太苦情了,一直有心促成好事。唯一拿不準的是陳清是否已經放下亂墳崗之前的,被陳清刻意隱瞞的前塵往事。
蘇依,也就是現在青雲鎮靠山偏隅的青水村張九兒。且說蘇依按部就班的學爬走學說話,開口第一個說的字就是“爹”,樂得張嶽直接抱起蘇依亂親,傻呵呵的抱着蘇依,愣是一天沒放下。這直接奠定了蘇依在張嶽心裡無與倫比的地位,“套着孩子還怕召不來娘嘛!”
不過想到昨天的事還是一陣頭痛不已,蘇依哀嘆着搖搖頭,感嘆這兩人啥時修得正果。昨個王媒婆死心不改的來給鄰村李員外的獨女李明珠說親,說得似這好事天上有地上無。蘇依掰着手指頭數了一下,三年來的次數不下十次。蘇依不禁感嘆自家老爹啥事有了這麼大的魅力,雖然長得在附近十來個村裡也是有名的。
卻說明珠小姐自十五歲見到去員外家送野味的張嶽後,直接非君不嫁。張員外心疼寶貝閨女,又打聽到張嶽無父無母尚未娶妻,正適合入贅,便請來鎮上有名的王媒婆說媒。王媒婆屢敗屢試,其實心裡早是不爽,只是不願親手砸了自己“青雲第一媒”的招牌。來過幾次後見張嶽偏房住着一個女人,心下一驚,暗地打起秋風,使了點碎銀,便從村裡八卦裡知道了前前後後的事。
也是陳清招人妒忌,年輕貌美引得村裡娶沒娶得,是個男的就整日伸長脖子看不說,單就那大家閨秀般溫柔細語端莊的樣就夠人撓心的,還不論村裡有幾個見過什麼世面。背地裡被別人傳的那些有的沒的破事,蘇依生怕傳到陳清耳朵裡。
這不昨個王媒婆見張嶽不在家,直接跑到陳清屋裡閒閒碎碎誇明珠小姐怎麼怎麼好,張家哥哥過去你們母女也有福跟着享云云。陳清好脾氣的聽着不做聲,倒是蘇依不幹了,“你到無所,我豈不是沒爹爹了!”王媒婆見被一丫頭片子搶了話,不悅道:“九兒這麼說就不對了,合村裡誰不曉得你娘是張嶽認得妹子!哼…”
蘇依聽那聲鼻音不爽,譏誚道:“既然員外女這麼好,乾脆你把自己兒子送去啊~不定自己也進去享福了…”
王媒婆沒來得及思考一個四歲多點的孩子怎說出這般話,就氣炸毛了,一個口無遮攔回道:“拖着一個油瓶連累人不說,還不興人家大好青年娶妻生子了!真真一個狐媚子,糟了一家薰了一村!”
正好被前腳踏進大門的張嶽聽進耳朵,臉氣的一陣青黑一陣白煞,連拽帶罵得把王媒婆“請”了出去。還沒回過身,就聽陳清屋門砰地一聲,連帶着蘇依也被遣出來。
蘇依無奈低着頭走到傻站着的張嶽身旁,小手扯了扯張嶽的衣襟,“爹…”還象徵委屈的吸了吸鼻涕…
張嶽這才緩過神,緊張的搓了搓手,抱起蘇依哄了起來,“九兒不哭不哭…我們一起給孃親做好吃的,讓娘開心,好不好啊~”
蘇依偷瞄了一下,見張嶽嘴裡說着話,眼睛卻直盯着偏屋的門,恨不得燒出個火眼金睛…蘇依忙揪了揪張嶽的衣領,“好吃的!娘娘開心!”張嶽忙回神抱着蘇依進廚房。
“九兒,你去哄哄孃親好不好…爹爹可以答應,讓你明個去後山弄你那些花花草草哦~~”
蘇依眨了眨眼睛,一副深思狀,張嶽補充道:“…後天你去段郎中那玩也可以哦~~”
蘇依早在心裡咕嘰咕嘰,這無良的老爹,誘惑女兒可以,怎麼一到老孃那就沒賊心沒賊膽了呢!想着這五年的事事,心思飛呀飛…
“咳咳!!再數月餘你生日時,爹爹可以給你打造一把你一直想要的小弓箭哦…”無良老爹直接刷出殺手鐗。蘇依凌亂的掃了眼,心說,老爹你有多瞭解我啊…
不就是跟你進山多次摸你那把鏽鏽的彎弓麼!不就是想射只飛的大鳥玩玩流了點口水嘛…
蘇依無語的應了應老爹,熟練地朝大門走去。爲什麼朝大門走去呢?不用懷疑!蘇依素很有穿越者的覺悟:天性純良、未雨綢繆、謀而後動...從她能走能跑,能離開爹孃視線,就開始——挖地道,所以從她的後山小藥園有一條比老鼠洞性能還好的地道聯向主屋,叉向偏房,直通地窖。
蘇依毫不含糊的一路小跑到後山,迅速爬進洞裡,躡手躡腳爬進偏房,見孃親正坐在牀沿上抽涕,一副誰見誰憐的樣子...
蘇依委屈的扯了扯陳清的衣襟,含蓄了一眼的水霧,“孃親…”聲音轉了三轉,膩歪到不行。蘇依本就繼承了自己親孃親和無心王爺的美貌無雙,施展其粘人的功夫很難有人抵擋得住。自家漂亮娘打小心疼娃,百依百順的,自是更不例外。
陳清在屋裡哭了一陣,也沒纔開始聽的時候那般難受,被女兒這麼一鬧,趕緊轉了視線,哄起女兒來。
“九兒莫哭哦~~乖乖…孃親沒事了,也不怪別人說,這事也是爲孃的錯,耽誤了嶽哥…”蘇依一聽,咋越說越偏了呢!
“孃親嫁給爹爹不就好了麼?爹爹的眼裡只有孃親…九兒也只認爹爹…娘這般說,豈不是讓爹爹傷心?”自家爹孃早打小就知道九兒有主見,跟個小大人似的,不哭不鬧,給他們很省心…
“娘擔心若再有孩子,便不能這般寵你…以你的身份本該過得很好,是娘…”聲音夾雜沉重的嘆息。這話在蘇依耳邊似微風拂過,隱隱聽不真切,心裡卻掀起狂風大浪,原來如此!
蘇依早已前世隨風,入鄉隨俗的接受現在的世界,況且爹孃疼她不弱前生,心裡早就融入了這個溫暖的地方。眼淚不爭氣的嘩的涌出,“我覺得現在很好,若是娘與爹爹再好,九兒就更幸福了…娘心裡肯定是有爹爹的,要不也不會每次媒婆說親,你多起來看哭了…給爹爹個機會吧!娘放心,爹不會不疼我的!”蘇依哽咽道:“一會吃完晚飯,娘跟爹敞開了把話說說,你們整日憋心裡悶着九兒心裡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