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這是孔、孟之後儒家集大成者、南宋大理學家朱熹朱老夫子的《春日》詩,首句說的泗水濱,就是眼前這條泗河之濱。只不過朱老夫子沒有到過這裡,詩裡說的尋芳泗水濱也不是什麼真的旅遊觀光,而是說的探索孔孟之道的道理。
除夕之夜,本應是家家團圓守歲的時候,但是,此時的聖人之鄉、泗水之濱,卻成了兩軍鏖戰的戰場。
日軍是挑起盧溝橋事變的元兇部隊、華北駐屯軍獨立旅團擴編的第二十七師團,算得上兇名昭著、十惡不赦的精銳之師,下十回地獄都便宜他們。
八路軍是百戰雄師教一旅、騎兵旅、炮兵旅和由教一旅繁衍出的新一旅。
中共山東局書記、山東軍區司令員劉一民在大店接到西集團總指揮、教一旅旅長高原發去的急電,得知日軍第二十七師團主力離開陣地向我軍迂迴包抄,我軍有了殲滅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的戰機,當即給在前線的教一旅旅長高原、教一旅政委兼新一旅旅長程翠林、騎兵旅長鬍老虎、炮兵旅長李昌發來急電:“第二十七師團是由原華北駐屯軍獨立旅團擴編而成的。這支部隊就是發動盧溝橋事變、引發抗日戰爭的元兇首惡部隊。中國人民的一系列災難,全部肇始於發動九一八事變的日軍第二師團和發動盧溝橋事變的日軍華北駐屯軍獨立旅團的肆意妄爲。對於這樣的日軍部隊,我軍不要俘虜,一律格殺勿論!”
劉一民下達的是格殺令,是要徹底格殺原華北駐屯軍獨立旅團的小鬼子。這個旅團原來有兩個步兵聯隊,一個聯隊在八路軍襲佔天津的時候被殲滅。日軍以餘下的一個聯隊爲基礎,重新補充擴編,編成了駐屯軍旅團第一、第二、第三聯隊。如果這次八路軍西集團能夠全殲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等於是發動盧溝橋事變的日軍華北駐屯軍獨立旅團基本上全部斃命於侵華戰場。這個意義十分重大!
劉一民的命令成了日軍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的奪命符!
高原心裡焦急,因爲他知道防空三團主要是用於防空作戰和對付日軍的坦克、裝甲車,飛雷炮團射程有限,李昌指揮的炮羣真正用來對鬼子主力實施飽和覆蓋打擊的,只有三個炮兵團、一個重炮營、一個火箭炮排,這樣的炮火想把鬼子二十七師團主力全部封死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幫鬼子腦袋被驢踢了,就地死戰不退。高原心裡有數,那是不可能的。第二十七師團的指揮官不是傻傻,炮羣一開火、裝甲集團和騎兵集羣一出動,小鬼子馬上就會意識到危險,很可能會全線撤退。這可是夜晚,既掩護我軍隱蔽行動,也掩護日軍撤退。萬一日軍退過泗河並炸燬泗河上的橋樑,我軍再想全殲第二十七師團主力就基本上不可能了。因此,他給教一旅各團下了死命令,全力突擊,搶佔泗河橋,將日軍主力聚殲於泗河北邊地區。
教一旅現在基本上已經機械化,裝甲團的三個坦克營在前面開路,裝甲車、汽車隨後飛奔跟進,速度都達到了最大時速。就這,幾個團長都在指揮車上不停地催促快點、快點、再快點,千萬不能放跑小鬼子!
部隊本來就已經隱蔽抵達攻擊位置,只不過機械化部隊車輛多、隱蔽難度大,距離戰場自然也就遠一點。不過,對於機械化部隊來說,二十多裡的路程不算什麼,全力前進的話,也就半個小時。
裝甲團團長趙大河從指揮車的炮塔口露出半個身子,兩眼直視前方,用短促有力的聲音,通過車載電臺下達命令,指揮全團快速前進。
在距離戰場還有四、五里地的時候,趙大河發出了請求炮羣停止炮擊的信號,然後對着車載電臺吼道:“我是趙大河,全團都有,成戰鬥隊形,向小鬼子發起衝擊!重複一遍,我是趙大河,全團都有,成戰鬥隊形,向小鬼子發起戰鬥衝擊!”
隨着趙大河的命令的下達,裝甲團一個坦克營成線性攻擊隊形,沿泗河疾進,朝泗河橋撲去;另外兩個坦克營形成了坦克作戰的散兵線,一輛輛坦克怒吼着,朝着已經接到撤退命令、正亂作一團的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撲了過去。
三個坦克營後面緊跟着的是上百輛裝甲車和六、七百輛汽車,那陣勢,只有排山倒海四個字才能形容。
站在曲阜城內指揮部房頂上的第二十七師團師團長本間雅睛,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到了冰山深處的晚年玄冰上。
按理說,第十二軍司令官飯田貞固和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多田駿撤退的命令下達的都很迅速、及時,可惜他們不知道第二十七師團主力已經離開了曲阜的攻擊出發陣地,渡過了泗河,正在執行本間雅睛的迂迴包抄八路軍攻擊部隊的命令,徹底成了八路軍炮羣的靶子。
本間雅睛站在房頂看的清楚,八路軍炮羣摧毀他的山炮兵第二十七聯隊主力後,就轉向開始炮擊他的迂迴包抄主力。
本間雅睛現在算得上飽受戰火薰陶了,聽聲音就知道八路軍動用了三個聯隊的75野炮、一個大隊的105榴彈炮、一個大隊的105加農炮。
本間雅睛真聰明,八路軍的重炮營確實是兩個日軍重炮大隊的編制,105榴彈炮、105加農炮全部來自於泰西之戰時李凌風率特戰大隊和教一營從安駕莊拉走的日軍兩個重炮大隊的大炮。本來應該編成重炮團的,劉一民不願意過多暴露實力,只讓李昌編了一個重炮營。
炮彈在鬼子羣中爆炸,每一聲爆炸都要把本間雅睛的心撕碎了,他似乎看到了士兵們被炮彈炸的東倒西歪、七竅流血,似乎看到了飛舞的彈片正往他的士兵們的頭上、心口、背部猛插。
撤退的命令已經用信號彈發出去了,但是本間雅睛知道,他的二十七師團主力要想從八路軍炮火中撤下來,關鍵是需要時間。因此,本間雅睛又是發電報、又是打信號彈,不停地下達命令,命令主力不顧一切衝出八路軍炮羣火力圈,渡過泗水河與師團部匯合。
等到八路軍裝甲集羣、騎兵集羣撲上來的時候,本間雅睛就知道他的第二十七師團主力完了。這個時候,本間雅睛總算是下達了一條正確的命令,那就是命令駐屯軍第一聯隊、第二聯隊各留下一個大隊阻擊八路軍,其餘部隊分散突圍。包括正在津浦路防線上與新一旅交戰的第三聯隊,本間雅睛都下令他們留下僞軍固守,主力分散突圍,可以向北也可以向南。只要能突出去就行。
下達完命令,本間雅睛不敢再等了,命令在曲阜、兗州的輜重聯隊、工兵聯隊、搜索聯隊、師團補充隊等部隊趁夜色掩護迅速向鄒縣撤退,去與近衛第二師團匯合。
本間雅睛自己也不敢留在曲阜了,帶着司令部人員,乘車向南疾馳,生怕逃得慢了成了八路軍的俘虜。
至於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本間雅睛已經下達命令讓他們分散突圍了。作爲師團長,本間雅睛已經盡到了指揮責任,至於他們能不能逃出生天,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日軍第二十七師團主力駐屯軍第一聯隊、第二聯隊渡過泗河後沒有遇到任何阻擋,展開攻擊隊形,向北迂迴包抄。小鬼子們邁動着腳步,跑的飛快。他們的攻擊目標很明確,就是朝槍聲激烈的地方包抄。
率部打響盧溝橋事變第一槍的原華北駐屯軍第一聯隊第三大隊大隊長一木清直現在已經升任第一聯隊聯隊長了,軍銜也由大尉升成了大佐。本來,歷史上一木清直直到1941年才調到東北升任28聯隊大佐聯隊長,原因是他沒有上過陸軍大學,晉升受到了影響。現在由於華北駐屯軍旅團和擴編後的第二十七師團屢遭打擊,軍官陣亡量太大,一木清直提前兩年晉升爲大佐,當了聯隊長。這個時候,他就是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的前敵指揮官。
八路軍炮羣一開炮,一木清直馬上就意識到掉進八路軍的陷阱了。不過,一木清直由於是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學歷太低,晉升太慢,心中一直鬱悶,一心想打破日軍不是陸大畢業不能當將軍的慣例,加上他率領的第一聯隊老兵成分高、戰鬥力強悍,這老鬼子竟然不害怕,反而命令第一聯隊、第二聯隊向八路軍炮羣位置突進,企圖以步兵的力量去摧毀八路軍炮兵陣地,轉而包抄消滅正向津浦路發起攻擊的八路軍步兵。
這一木清直身上還真的是流淌着日軍發動盧溝橋事變時那種狂妄的血液。
一木清直想摧毀八路軍炮兵陣地,站在曲阜日軍司令部樓頂上觀察戰場的第二十七師團師團長本間雅睛卻不這樣想,他下令發射信號彈,通知主力迅速撤回曲阜。緊接着,本間雅睛的電報也到了,命令一木清直率主力迅速向南突圍。
一木清直摧毀八路軍炮羣的想法註定是一種幻想了,因爲八路軍炮羣很快就轉向,炮彈朝着一木清直率領的駐屯軍第一聯隊、第二聯隊頭上落下了。
轟、轟、轟隆隆、轟隆隆,八路軍的炮彈成羣落下,騰起的塵霧、血霧夾雜着炮彈爆炸時火藥的亮光,把日軍士兵們的眼睛都閃暈了。
一木清直眼見八路軍炮火把駐屯軍第二聯隊一個大隊裹進了火網中,士兵們在炮火中掙扎、哀嚎,急的嗓子都喊成直的了:“臥倒,臥倒,快快地臥倒!躲避炮擊!快快地躲避炮擊!”
在一木清直的思維中,世界上不可能發生兩發炮彈一個彈着點的事情,只要跳進彈坑,也就安全了。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八路軍的炮羣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炮彈在日軍糜集的地區反覆落下,爆炸、爆炸、再爆炸,跳進彈坑也不行。一木清直親眼看見一箇中隊長和兩個士兵躲進了一個大彈坑中,一發炮彈又落進了這個彈坑,“轟”地一聲,把三個大和勇士高高拋起,落下的時候就是一灘殘肢碎體了。
炮擊僅僅持續了兩三分鐘,一木清直就感覺時間漫長的好像過了一年一樣。因爲就是這短短的兩三分鐘時間,被裹進火網中的駐屯軍第二聯隊的那個大隊基本上就被打殘了。
一木清直見不是戲,再過一會兒,部隊的傷亡可能就更大了。正要下令部隊撤退,一擡頭就看見東面出現了繁星一樣的車燈和把天都灼紅了的火把羣,猶如河流一樣正向戰場流淌。不用說,那是八路軍的機械化部隊和騎兵集羣上來了。
肝膽欲裂的一木清直再也不敢遲疑了,當即下令尚未遭到炮擊的兩個聯隊主力迅速向曲阜撤退,命令炮火中掙扎的那個步兵大隊殘部拼死衝出八路軍炮羣的炮火封鎖圈,隨主力撤退。
一木清直率領的駐屯軍第一聯隊、第二聯隊確實是精銳,士兵中老兵成分高,在這種朝令夕改的指揮下,還是迅速完成了轉向,開始以大隊爲單位,朝着泗河橋方向急退。包括那個被八路軍炮羣高強度打擊的步兵大隊,竟然也衝出來了二、三百人,跟在主力後面快跑。
鬼子要逃跑,八路軍炮羣豈能放過他們?
八路軍隱蔽的炮兵觀測手、偵查兵讓大炮長上了眼睛,炮羣對日軍實施炮火攔截、追擊,哪裡鬼子多,炮彈就往哪裡落。那可是三個炮團、一個重炮營的大炮啊,一次下來就是一百多發炮彈,覆蓋面大,火力密度高,戰場上到處都是彈片在橫飛,凡是被炮彈追上的鬼子部隊,簡直就象在地獄的煉火裡騰轉挪移,最終仍然被燒灼的皮焦肉嫩。
鬼子主力距離泗河橋的路程並不遠,他們渡河也僅僅是一個多小時時間,充其量也只是走了十來裡地。可就是這短短的十來裡地,成了日軍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無法抵達的死亡距離。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路軍炮羣停止炮擊,一木清直就赫然發現,八路軍的坦克、裝甲車、汽車集羣到了眼前。
終於趕上小鬼子主力了,衝在最前頭的八路軍裝甲團率先開火了,坦克上的車載機槍打的象颳風一樣,一條條火舌朝鬼子捲去。
緊接着,八路軍的裝甲車也開火了,同樣是車載機槍在咯咯直叫,凡是被車燈照到的小鬼子,都會被籠罩在機槍的火力網中。
等汽車衝上來,跟在坦克、裝甲車後面開火的時候,戰場上就已經變成屠宰場了。
曾經驕橫無比、發動盧溝橋事變的日軍駐屯軍旅團、也就是現在的第二十七師團主力,被八路軍炮羣肆意蹂躪後,又遭到八路軍裝甲集羣突擊,變成了被燈光照射得睜不開眼睛的兔子。
一木清直不甘心自己的精銳部隊就此覆滅,叫過一個大隊長,命令他組織部隊就地阻擊,掩護主力撤退。
日軍的紀律性嚴格,雖然明知道留下阻擊就是送死,那個大隊長還是很莊重地向一木清直敬禮,組織部隊阻擊去了。
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是奉命去迂迴包抄八路軍的,要的是進軍速度,不要說構築堅固的陣地了,連反坦克武器都來不及準備,只能用大隊、聯隊炮來對抗八路軍裝甲集羣的突擊。但是,在八路軍炮羣的打擊下,日軍的大隊、聯隊步兵炮還剩下幾門,包括一木清直都不清楚了。他來不及清點。
八路軍裝甲集羣要是還讓小鬼子有負隅頑抗的時間,那可真是辜負了劉一民幾年的教育訓練了。
坦克在怒吼,裝甲車在轟鳴,汽車在歡唱,車載機槍在歡叫。
除夕之夜,八路軍裝甲集羣在泗河之濱,演繹了一出裝甲集團閃擊的威武雄壯的話劇。
車燈把戰場照的通明通明,以坦克爲先導的裝甲集羣,根本無視日軍輕火力的阻擊,向前突擊、突擊、突擊,朝着阻擊的小鬼子、逃跑的小鬼子碾壓過去。
一木清直這才明白,原來大日本帝國的工業水平是如此發達,生產的戰車竟然可以用履帶把忠勇的大和勇士直接碾壓成肉泥。
這場戰鬥持續時間並不長,因爲小鬼子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阻擊,到最後只能選擇分散突圍,實際上也就是潰逃。
潰逃?也得能辦到才行。在裝甲集羣側翼展開的騎兵旅,就是專門幹收拾鬼子潰兵的活的。
一木清直在戰場上拼命的奔逃,累得口吐白沫,實在是跑不動了,這才停下腳步,拄着指揮刀擡眼望去,只見戰場已經基本趨於平靜了,他的身邊只剩下大約一箇中隊的士兵了,而八路軍的坦克、裝甲車還不放過他,車燈追着他們的身影,機槍追着他們的身影,子彈追着他們的身影,看樣子,是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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