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溪原名昂阿奇屯,昂阿奇是達斡爾語,意思是“狩獵場”。後來人們讀音讀轉了,就讀成了昂昂溪。清末中東鐵路通車的時候,在這裡設站,並被劃爲鐵路附屬地。這下,小小的昂昂溪發展開了,俄國人、日本人都來了,做生意的、搞運輸的也都來了,一時間小鎮極爲繁榮,人口達到了2.4萬人,其中俄國人就有4000人,還有30個日本人。等到1926年連接四平街到洮南的四洮鐵路的洮昂鐵路通車,這個小鎮成了洮昂鐵路終點站,也是洮昂鐵路和中東鐵路西部線交匯處,而且距離齊齊哈爾只有23公里,按照常理,這裡很快就會發展成一座新興城市。奇怪的是,洮昂鐵路一通車,不但沒能讓昂昂溪進一步發展,反而促使居民向洮南、通遼等新興城市轉移。特別是九一八事變後,人口急劇減少,到了此時,昂昂溪人口只有1.3萬人了,原來的4000俄國人只剩200多人,只有日本人不減反增,由30人變成了600人。
按照僞滿街村制,昂昂溪現在是龍江縣屬下的昂昂溪街。
4月5日這天是清明節,小鎮昂昂溪春寒料峭。
一大早,昂昂溪鎮警察所所長鳩山就帶着幾個警察來到了白俄謝苗諾夫開的謝苗諾夫麪包房門口,攔住了正要趕車出門的謝苗諾夫。
鳩山長的瘦瘦的,中等個。戴個眼鏡。留着八字鬍,臉上似笑非笑的,看得已經跨上車轅的高高壯壯的謝苗諾夫心裡直打寒顫。似乎有冷風颳進了脖子裡。
鳩山皮笑肉不笑地問到:“謝苗桑,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謝苗諾夫在中國住久了,會說漢語。能聽懂鳩山說的中國話。
謝苗諾夫心裡暗道:壞了,鳩山這傢伙聞到風聲了!
謝苗諾夫趕緊下車,學着那些中國漢奸的做派,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遞給鳩山,嘴裡說着:“鳩山太君,我妻子和女兒都生病了,我要帶他們到哈爾濱去看病。”
謝苗諾夫說的漢語有俄語的發音,哈爾濱三個字讓他說成了俄語發音。中間的“爾”字聽起來就象舌尖在發顫一樣。
鳩山沒有心情欣賞謝苗諾夫俄語發音中顫音的優美,依然是皮笑肉不笑地說到:“謝苗桑,看病的可以。馬車不能趕走。大日本關東軍要徵用你的馬車。另外,我查了下記錄。這個月你的出荷還沒有交夠。一起交了吧!”
出荷就是向日軍交糧,是日軍徵收東北老百姓手中糧食的一種叫法。
謝苗諾夫一家是蘇聯10月革命後從莫斯科逃到遠東再逃到這裡來的白俄,在昂昂溪住的時間長了。老謝苗諾夫死後就埋在這裡。爲了生計,當年的沙俄貴族謝苗諾夫在昂昂溪開了一間俄式麪包房,捎帶走私伏特加、組織白俄婦女賣淫,日子倒也過的愜意。因此,後來東北的俄國人向上海遷移的時候謝苗諾夫一家沒有走,舍不下在昂昂溪的生意。日蘇戰爭爆發時,謝苗諾夫還參加了關東軍組織的白俄殘餘特種部隊,到赤塔一帶去滲透,幹了很多壞事。本來他是可以在日蘇戰爭後留在遠東地區,參與日軍組建僞政權的,倒黴的是謝苗諾夫貪財,在日軍攻佔赤塔後他在赤塔城裡到處搜刮,被日軍抓了起來,差一點槍斃。最後還是謝苗諾夫聰明,把自己一路上幹壞事搶劫的錢財全部交了出來,賄賂日軍憲兵,這才被放了回來。
這幾天東北形勢急劇變化,謝苗諾夫從洮昂鐵路中斷中嗅出了大事不妙,和老婆一商量,準備逃跑,計劃是先到哈爾濱去,如果形勢穩定了,就返回昂昂溪,繼續做他的生意。如果形勢不對,就從哈爾濱轉道去海參威,從海參威乘海輪到上海去。
也不光是謝苗諾夫想跑,昂昂溪的俄國人都想跑,問題是日軍不會讓他們跑掉。東北本來就人口少,讓他們都跑掉了,誰給日軍當挑夫、挖戰壕呢?
其實,自從我軍佔領瀋陽後,東北地區就亂套了。遼寧就不說了,我軍行動太快,又是搶先佔領鐵路線、公路線,那些日僞地方政權的官員、警察等,很少能逃脫呢,要麼被擊斃,要麼被抓了起來。但是吉林與遼寧交界地區的、遼西北地區的日僞武裝、地方官員都開始了大逃亡。不逃不行,除非他們不要命,或者是想當俘虜。這些日僞官員一逃跑,老百姓自然就知道了,許多靠着日僞發財的老財也跟着起鬨,有汽車的開汽車,有馬車的趕馬車,亂哄哄的往吉林境內涌,往長春附近涌。
謝苗諾夫一聽鳩山說日軍要徵用他的馬車就着急了,沒有了馬車他還怎麼逃往哈爾濱呢?要知道,這個時候通往哈爾濱的火車根本就買不到票,絕大部分都是軍列,別說是白俄謝苗諾夫了,日僑都買不到車票的。齊齊哈爾倒是有飛機場,可惜同樣買不到機票。謝苗諾夫這是沒辦法了,才準備趕馬車走,把麪包房留給了幾個夥計,讓他們看門、打理。
馬車上不光有謝苗諾夫的老婆和女兒,還有這麼多年他開面包房、組織賣淫、走私伏特加賺的錢!
謝苗諾夫慌忙哀求鳩山,說是他的馬車萬萬不能徵用,他願意給皇軍繳納能買一輛馬車的錢,請鳩山太君放行。
鳩山根本就無視謝苗諾夫的哀求,他要懲罰謝苗諾夫,威逼謝苗諾夫帶頭協助日軍組織民夫,一來穩住昂昂溪那些俄國人的人心,二來可以爲日軍修工事、送彈藥。要知道,昂昂溪是兩條鐵路交叉點,軍事地位重要,很快就會有大部隊開到,需要昂昂溪的居民給大部隊支差。昂昂溪的日本人少,需要白俄配合日僞警察組織昂昂溪的居民支差。白俄畢竟要可靠的多!
謝苗諾夫一家在昂昂溪做生意多年,是昂昂溪白俄中的首富,在白俄中有威信。
鳩山一揮手,幾個警察端着三八大蓋就圍了上來,用刺刀把謝苗諾夫逼到了一邊,把馬車上坐着的謝苗諾夫的妻子、女兒也都拉下了車。
眼見着鳩山馬上就要把馬車趕走了,謝苗諾夫急了,跳腳大叫,一會兒是俄語,一會兒是漢語,中間還夾雜着日語單詞。鳩山聽的清楚,謝苗諾夫開始是在哀求放過他們,求着求着就罵開了,竟然罵皇軍是強盜!
這還了得!
笑眯眯的鳩山用日語輕輕地說了幾句話,幾個警察上來對着謝苗諾夫就是一頓槍托猛揍。打完,鳩山走到蜷曲在地上的謝苗諾夫跟前,蹲下身子,低聲說到:“你的,膽小鬼的幹活,想逃跑的幹活,對大日本關東軍喪失信心的幹活。我的告訴你,逃跑的不要,關東軍會消滅狡猾的劉一民的,就象關東軍打敗遠東蘇軍一樣。你的,要協助皇軍,就象協助皇軍對付蘇軍一樣。快快的起來,到警察所去報到!”
謝苗諾夫鼻子眼淚都出來了,哭着說他要去哈爾濱,要去給妻子、女兒看病。
鳩山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了起來,站了起來,揮手讓一個警察把謝苗諾夫的妻子和女兒推了過來,伸手就摸上了謝苗諾夫女兒嬌嫩的臉蛋,邊摸嘴裡邊嘖嘖有聲:“多美的姑娘啊,這臉蛋,又白又嫩,摸上去就像支那的絲綢一樣啊!”說着說着,鳩山的手就摸上了開始哭喊的謝苗諾夫女兒的胸脯,看樣子謝苗諾夫再不答應,鳩山的手就要伸進他女兒的衣服裡面了。
謝苗諾夫軟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抱住了鳩山的手,求鳩山放過他女兒,他願意和太君合作。
鳩山這次真的笑了,從謝苗諾夫女兒的胸脯上收回了骯髒的手,摸着八字鬍,笑眯眯地說了幾聲喲西,然後就說謝苗諾夫是皇軍真誠的朋友,大日本關東軍有功必賞,只要謝苗桑立功了,關東軍絕對不吝嗇金票和獎章。
謝苗諾夫跟着鳩山走了。當然,鳩山臨走的時候把謝苗諾夫的馬車和女兒都帶走了,說是要加以保護。只留下謝苗諾夫的白胖白胖的白俄老婆,站在麪包房門口抹眼淚,說着誰聽不懂的飛快的俄語。
很快,謝苗諾夫就挨家挨戶地敲白俄居民的門,動員他們組織起來協助皇軍作戰。接着,這些白俄和昂昂溪的日本人一道,開始協助日軍在鎮子里拉夫抓丁,按照鳩山的要求,組織居民燒水做飯,準備慰勞日軍。
奴才當了主子,往往比主子更兇狠。謝苗諾夫本來就不是好鳥,現在鳩山扣押着他的女兒和馬車上隨身攜帶的細軟,謝苗諾夫的心情可想而知,乾的就格外賣力。連他的麪包房最近召來的幾個夥計都使用上了,跟在他屁股後面瞎吆喝。
到了晚上,昂昂溪小鎮突然熱鬧了起來,從西面開來的大隊日軍涌進了鎮子,滿鎮子都是嘰裡呱啦的日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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