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竟然是首相近衛文磨。
近衛文磨能不經通報直接進入皇宮茶室,顯然事情非常緊急,不然以近衛文磨的修養,他覺得不會如此失儀。
果然,近衛文磨見天皇后,略一行禮,就直接說道:“陛下:支那政府對外聲明,他們俘虜了第十二軍司令官尾高龜藏,並要在適當時很進行公審,追究其戰爭責任,屆時還要邀請各國使節、記者觀摩。”
裕仁天皇從近衛文磨進門時候起,就知道沒有好事情。這幫大臣,有好事、喜事的時候,都是要在御前會議上或者人數比較多的場合報告,象這樣慌慌張張的單獨跑來奏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他腦子轉來轉去,怎麼都想不到,近衛文磨首相來報告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
裕仁天皇剛剛和寺內壽一兩個喝茶的時候,喝了二兩清酒,臉上還有一絲潮紅。這一下,那絲潮紅瞬間膨脹,整張臉都變得紅丟丟的,眼睛也象充了血一樣。
良子皇后見丈夫臉色不對,慌忙說道:“請陛下珍重身體”
裕仁天皇畢竟受過嚴格的教育,從小都非常注重維護皇室禮儀和天皇的神秘感,良子皇后一提醒,他馬上就醒悟了,堂堂大日本帝國天皇、天照大神的後裔、不同凡人的神,是不可能失態的,那會讓這些傢伙們看出天皇也是凡夫俗子的。
裕仁天皇穩定了一下心神,臉上火辣辣的灼漲感也逐漸消失了,這纔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總參謀長和陸相知道不知道?”
近衛文磨本來想着天皇陛下必然是雷霆大作,沒有想到天皇陛下竟然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輕飄飄地問了這兩句話,心裡暗想,天皇陛下不愧是天皇陛下,如此重大、難堪的事情,他還能保持優雅的儀態和良好的心境,實屬不易。
這近衛文磨年輕的時候,受其父親亞洲主義思想影響。大學時代認識研究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河上肇後,也研究過馬克思主義。後來,他結識了有“最後的元老”之稱的西園寺公望,受其英美主義影響。所以,近衛文磨的思想很複雜,但不管怎麼複雜,大力推動侵華戰爭這一點是堅定不移的。
近衛文磨之所以能夠當首相,主要是他的“推開英美本位的和平主義”、“面積狹小、人口過多的我國向外膨脹,誠爲順乎自然之勢”、日本國民“應堂堂正正地爲自己生存,要求發展之地”的觀點受到日本人的歡迎。實際上就是他的對外侵略擴張的思想迎合了日本軍方和民衆的需要。由於有這個前提,當西園寺公望推薦他當首相的時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不過,西園寺公望沒有想到,他也會看走眼,近衛文磨並沒有繼承他的反對天皇親政的思想。相反,積極秉承天皇意志行事,兩個人算是尿到一個壺裡了。
近衛文磨當首相後,幹了五件大事。一個是開展“國民精神總動員”運動,向國民灌輸“盡忠報國”,“征服世界”等法西斯思想。二是經濟上設立旨在推行國民經濟軍事化的企劃院,制定《重要工業統制法》、《軍需工業動員法》等法令,促使整個國民經濟爲戰爭服務。三是組成包括首相在內的指導戰爭的大本營,指導整個侵華戰爭。四是制定並公佈戰時法律“國家總動員法”,把日本徹底綁上了侵華戰爭的戰車。五是發表第一次對華聲明,宣稱“帝國爾後不以國民政府爲對手”,藉此一方面向國民黨政府中的親日派招降,另一方面促使國內竭盡全力加強軍備,改革國內體制,儘快以武力征服中國。
見裕仁天皇不溫不火地問了兩句話,近衛文磨趕緊把抄錄的國民政府的聲明稿遞了上去,請天皇陛下預覽。
裕仁天皇雖然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內心裡實際上殺人的心都有了。想想吧,幾天前尾高龜藏還接受了他的召見,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徹底消滅山東的土八路,恢復山東的治安秩序。現在倒好,尾高龜藏的屁股把第十二軍司令官的位子還沒有暖熱,就成了中國人的俘虜,這讓大日本帝國在世界列強面前顏面何存麼
裕仁天皇對尾高龜藏本人的生死看的很淡,他念念不忘的是大日本帝國的顏面。因此,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關鍵不在於我們做了什麼,而在於世界列強對我們做的事情怎麼看。
看完電報記錄稿,裕仁天皇的臉色也已經由潮紅轉爲了蒼白,淡淡地問道:“總參謀長和陸相知道這件事麼?”
近衛文磨忙奏報:“總參謀長和陸相都在鬆之閣外面等候陛下緊急召見。”
裕仁天皇看了一眼良子皇后,想了想說:“那就在鬆之閣召見吧。”
說完,裕仁天皇起身就走,快到門口的時候,轉身對寺內壽一說到:“寺內伯爵參加召見,朕差一點忘了,你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還沒免呢,這都是你的事情,怎麼能不讓你參加呢?”
寺內壽一從聽到近衛文磨首相說尾高龜藏被俘虜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又要倒黴了,心裡在不停地詛咒那個該死的尾高龜藏。這一聽天皇陛下叫自己參加召見,而且語氣不善,只好灰溜溜地跟在近衛文磨屁股後面走出了茶室。
到鬆之閣後,裕仁天皇召見了總參謀長閒院宮載仁親王和陸相杉杉元。
閒院宮載仁親王不愧是總參謀長,來的時候把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崗部直三郎中將和第十二軍參謀長小林淺三郎少將的電報全帶來了,預備着呈報天皇陛下預覽。
寺內壽一這個時候已經想明白了,他畢竟還是華北方面軍司令官,雖然他不想再回華北去,不想再面對劉一民這個殺神,但現在出了這種突發事件,他想躲都躲不掉。沒有辦法,誰讓他這麼倒黴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德國再延宕幾天,或者今天早上不來晉見,在家裝幾天病,躲過風頭再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必須得打起精神應付了眼前的事情再說,可別一不留神,招惹了憤怒中的天皇陛下,給自己和家族帶來無妄之災。因此,裕仁天皇剛看完電報,寺內壽一就請求允許他看一下電報。
這裡不是茶室,良子皇后也不在,裕仁天皇的心態也沒有剛纔那麼穩定了,心裡的憤怒一波一波直往頭頂上涌。聽寺內壽一要看電報,裕仁天皇直接就把電報紙甩到了他的臉上,語氣裡話帶着無盡的嘲弄和憤恨:“寺內伯爵,寺內大將,看吧,看吧,看看你的華北方面軍是多麼的能幹,軍司令官都被俘虜了。哼”
寺內壽一顧不得看天皇的臉色,也顧不得品味天皇話裡的恨意好嘲弄,拿起電報,一聲不吭,一封一封仔細地看了起來。
可能是見寺內壽一態度好,也可能是想到了最近一段時間寺內壽一去歐洲訪問,成立第十二軍和任命尾高龜藏爲軍司令官也沒有徵求他的意見,這事確實怪不到他的頭上,裕仁天皇就不再理會正聚精會神看電報的寺內壽一,開始詢問近衛文磨、閒院宮載仁親王和杉杉元,如何處理尾高龜藏被俘一事。
近衛文磨態度很堅決,必須得救回尾高龜藏,堂堂帝國中將、軍司令官,怎麼能接受中國政府的審判呢?那樣對帝國的民心、軍心打擊太大,大日本帝國在國際上顏面盡失,以後世界各國可能會認爲日本陸軍是二流、三流部隊,不足畏懼。說不定還會引起連鎖反應,滋長蘇聯人的野心,威脅滿洲安全。
近衛文磨是文臣出身、內閣首相,考慮的是政治影響問題。閒院宮載仁親王和杉杉元考慮的卻是判明八路軍真實意圖、確保膠濟路安全問題。因此,聽完近衛文磨的話,閒院宮載仁親王就奏到:“陛下,首相閣下的意見很正確,尾高龜藏必須救回。但是,當務之急是要馬上確定第一第三十三師團的作戰方向,是在濰縣集中呢還是撤向濟南或青島。茲事體大,牽涉膠濟路是否失守問題。臣等不敢自專,懇請陛下聖裁。”
陸相杉杉元是喊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第一人,也是速勝論的代表人物。這老鬼子,平時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其實是一個侵華意志非常堅決的傢伙。三個月滅亡中國不說了,那已經成了笑柄。現在眼見武漢攻略戰勝利在即,劉一民卻在山東捅了一刀,讓他如何不惱羞成怒?
杉杉元兩腿一跪,奏報到:“陛下,眼下陸軍正在進行武漢攻略戰和廣州攻略戰,兩個戰場進展順利。正常情況下,兩天之內武漢即可落入大日本陸軍手中。拿下廣州,也是幾天的時間。現在劉一民在山東發動攻勢,就是抓住了陸軍精銳師團在武漢、廣州前線無法撤回的機會,打在魯中地區最虛弱的部位。特別是劉一民部抓獲尾高龜藏,勢必刺激武漢前線、廣州前線蔣介石部隊的抵抗意志,可能會影響兩個攻略戰的進程。臣等考慮,劉一民部始終是大日本帝國的心腹之患,務必徹底剪除。但現在不是時候,攻佔武漢、廣州比消滅劉一民更重要。因此,應該在山東取守勢。現在的問題是,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不在軍中,第二軍司令官尾高龜藏又失陷敵手,山東駐軍失去統一指揮,很容易讓劉一民各個擊破。應該馬上指派寺內壽一大將迅速返回北平,同時任命新是第十二軍司令官,指揮華北部隊作戰。”
裕仁天皇冷冷地問:“發起武漢攻略戰的時候,陸軍不是報告說劉一民的部隊去了武漢麼?怎麼尾高龜藏一出事,你們就判斷是劉一民的部隊在山東發起攻勢了啊?膠濟路幾個縣城的丟失並不能說明劉一民的大部隊回了山東麼,那幾個縣城陸軍駐軍一定不會多,會不會是劉一民留在山東的殘部乾的呢?朕記得,你們可是在徐州一線部署了強大兵力,構築了封鎖線的。難道陸軍的封鎖線都是紙糊的麼?”
閒院宮載仁親王硬着頭皮回答到:“陛下,劉一民部本質上就是一支流氓無賴部隊,和土匪差不多,慣於欺騙。”
還沒有說完,裕仁天皇就把桌子一拍,痛斥到:“昏聵死在劉一民手下的皇軍勇士還少麼?你還竟敢說劉一民的部隊是土匪,土匪能打敗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大日本陸軍師團麼?象你這種思想,指揮陸軍作戰,必然輕敵,豈有不敗之理?”
閒院宮載仁親王花白的鬍子直抖,額頭上汗珠密密麻麻一層,但要說的話還必須得說。等天皇的訓斥一結束,閒院宮載仁親王就又接着說道:“雖然目前還沒有劉一民部是什麼時候潛回山東的,但八路軍在山東發動的攻勢表明,他們動用了許多部隊,在幾個地區同時發動攻勢。這還不算,抓捕尾高龜藏、偷襲徐州機場,這都是劉一民部慣用手法。整個支那部隊中只有劉一民部能這樣幹,他訓練有航空兵,只有他纔會把機場的飛機飛回去。其它支那部隊就是有偷襲機場的行爲,一般也是把飛機炸掉。請陛下明察。”
裕仁天皇這才“唔”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這麼說,陣地是劉一民又回到了山東。他想幹什麼呢?是想再次攻佔青島還算想攻擊第一0八師團?諸位愛卿怎麼看?”
杉杉元奏到:“臣等認爲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崗部直三郎中將的處置比較恰當。當務之急,是要迅速命令第一第三十三師團靠攏,構築堅強防線,抗擊劉一民部的攻擊。只要兩個師團能夠堅守到武漢戰事結束,就可以調精銳師團回援,圍殲劉一民主力。至於青島,那裡已經被劉一民洗劫一空,雖說現在又開始建設了,但基本上還是個貧窮的包袱。必要時,派海軍把青島守備隊和僑民轉運至天津就是了。沒有了守軍,劉一民膽敢佔領青島,我們就可以調集大批戰機,把青島炸成一片廢墟,把劉一民一部埋葬在青島。”
杉杉元說這話的時候,牙縫裡都是一絲絲的恨意在往外冒,聽的裕仁天皇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聽聽杉杉元的部署也差不多,自己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裕仁天皇就問:“那尾高龜藏怎麼辦?難道就讓他被支那人審判麼?”
閒院宮載仁親王奏到:“陛下,現在關鍵是要考慮如何打退劉一民部的進攻,保證第一第三十三師團的安全。尾高龜藏當然要救回來,不過可以仔細籌劃,從長計議。我們甚至可以動用特工力量,找到尾高龜藏將來的關押地,想法把他救出來。實在不行,就想法通知他,讓他自殺殉國。反正不能讓支那政府公審他的陰謀得逞。”
近衛文磨聽來聽去,總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總參謀長和陸相二人是怕了八路軍,竟然不想去救尾高龜藏了。這樣子的話,軍方不用出面,只能由政府頂缸了。這丟臉的事本來是驕橫的陸軍乾的,但還得讓政府來面對民衆的質問和外國的嘲笑,這怎麼能行?
近衛文磨忙奏報到:“陛下,臣不能同意親王殿下和陸相大人的意見。應該調集一第三十三師團,追擊偷襲尾高龜藏的劉一民部隊,救回尾高龜藏。否則,內閣不能爲此事負責,請陸軍向各國和國內民衆解釋。”
閒院宮載仁親王把眼一翻:“首相大人,陸軍即將拿下武漢和廣州,難道奪取武漢、廣州的戰功就抵消不了一個尾高龜藏被俘麼?八路軍可以俘虜我們一箇中將,我們將來更可以擊斃、俘虜他們的師長、司令,拉回日本審判麼”
杉杉元更乾脆,直接說道:“首相大人,現在是八路軍劉一民部在發動攻勢,救援尾高龜藏很可能陷入劉一民的陷阱。到時候萬一第一第三十三師團再出了問題,那結果更加可怕。陸軍準備發表聲明,宣告尾高龜藏中將因病亡故,第十二軍司令官另派他人接任。至於八路軍俘虜的尾高龜藏,一定是八路軍編造的謊言,找來個替身冒充尾高龜藏中將。”
近衛文磨聽得心裡一陣悲哀。什麼時候一貫高喊武力征服中國的陸軍大臣變得如此懼怕八路軍了?看來不光是得重新評價八路軍的戰鬥力,就是武漢攻略戰、廣州攻略戰到底能取得多少真正的戰果也得重新評估了。武漢攻略戰打了這麼久,花費了鉅額軍費,到現在爲止,也沒有聽到陸軍報告俘虜一個蔣介石的師長麼。原來的設想是通過武漢攻略戰一戰定中國,現在看來,這個設想恐怕很難實現了。
近衛文磨打定主意,抓緊時間單獨向天皇陛下奏報,修改對華作戰政策,恐怕得將一戰爲主改成以誘降爲主了。順路奏報天皇,把杉杉元這狂妄的傢伙踢出陸軍部去。這種掩耳盜鈴的計策他也想得出,真不知丟人二字咋寫。
杉杉元哪裡能知道近衛文磨的心思,換一位自己把首相給說服了呢
看看幾個大臣都說完了,裕仁天皇這才說道:“陸軍要抓緊執行武漢攻略戰和廣州攻略戰,只要拿下武漢和廣州,蔣介石就應該投降了。至於山東方面,可以採取守勢作戰。具體作戰部署由總參謀長負責。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必須馬上回任,負責指揮華北戰事。第十二軍司令官可以由谷壽夫接任。”
說完,眼睛一掃,見寺內壽一還在聚精會神地看電報,就說了句:“寺內伯爵,朕的話你聽到了麼?”
寺內壽一其實早已經把電報看了好幾遍了,心裡也有了計較。聽天皇發問,就忙跪下奏報道:“陛下,臣聽到了。不過,臣琢磨,這山東的戰事已經到了萬分兇險的地步,事情可能不象親王殿下和陸相大人判斷的那麼簡單。”
這一說,不說其他人了,裕仁天皇自己也有點奇怪,難不成還會有更大的、更可怕的事情發生麼?
裕仁天皇臉上陰晴不定,盯着大頭、五短身材的寺內壽一看了半天,才說道:“愛卿,談談你的看法。”
寺內壽一在華北是說一不二的侵略者,但在這侵略者大本營的皇宮裡面,那是絕對不敢造次的。聽裕仁天皇讓他發言,他才皺着眉頭說道:“尾高龜藏和小林淺三郎對八路軍劉一民部不瞭解,研究不夠,纔會有現在的失誤。崗部直三郎瞭解劉一民部作戰特點,所以在接到電報後馬上命令第一第三十三師團靠攏,意圖形成重兵集團,抗擊八路軍的攻擊。但是他們都錯了,最起碼是沒有認真的分析判斷。我估計,此時此刻,第一0八師團恐怕已經不存在了,最起碼師團長下元熊彌中將也落到了劉一民手中。再讓第三十三師團向第一0八師團靠攏,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寺內壽一的話無疑是一聲驚雷,炸的鬆之閣都搖搖晃晃。
裕仁天皇臉色越發地陰沉,可能是咬牙切齒用力過度,嘴角上都滲出了一絲血跡。惹得幾個大臣慌忙在地上砰砰磕頭,嘴裡還不忘唸叨陛下息怒。
裕仁天皇伸出手指擦乾嘴角的血絲,冷冷地說到:“事情真到了這種地步麼?愛卿繼續說吧,朕沒事。”
寺內壽一這才繼續說道:“陛下,臣判斷,當時陸軍主力南下追擊劉一民主力時,劉一民又故技重施,金蟬脫殼,以一部兵力僞裝主力將陸軍重兵集團向長江邊引,大部隊卻悄悄地回到了山東。那個時候,恰逢連雲港失守、第一一六師團主力被殲,徐州防線未成,讓他鑽了空子。劉一民自己身手好,膽子大,在完成yin*陸軍向南追擊後,才率小股部隊返回山東。這中間,原第二軍司令官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在**鎮遇襲,應該就是劉一民的小股精銳部隊乾的。這段時間,陸海軍集中力量發動武漢攻略戰,沒有人注意他的八路軍教導師,劉一民又擅長僞裝隱蔽,應該是一直隱蔽在山東的東南部和泰沂山區。這也是八路軍航空隊偷襲龍驤號航母編隊後不知去向的原因,他們一定是去山東和劉一民匯合了。要知道,劉一民部的防空火力是支那部隊中最強大的。當時,八路軍航空隊完成偷襲後彈藥用盡,最是虛弱,他們如果返回武漢或陝西,必然會被華中派遣軍、華北方面軍全體出動的航空兵發現,進而被殲滅。只有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到山東東南去,距離短,還可以得到劉一民部的保護。因此,纔有了劉一民部偷襲徐州機場的戰鬥行動,我分析,這是劉一民在爲八路軍航空隊找航空彈藥和戰鬥機。因爲八路軍的戰鬥機在上次我們集中突襲八路軍陝西機場的戰鬥中已被全部消滅,很可能他們在山體上挖了機庫,保留了一部分轟炸機。這一點,我也是剛剛纔想通的。”
裕仁天皇本來心情已經平靜了,聽了寺內壽一說東久爾宮捻彥王死於劉一民之手和偷襲龍驤號的八路軍航空隊逃到了山東,登時就忍不住伸手在桌子上又狠狠地拍了一下。
寺內壽一正說在興頭上,也不看天皇的臉色,接着又說道:“現在,武漢攻略戰到了最後關頭,聯合艦隊和第四艦隊又南下支援第二十一軍發動武漢攻略戰,皇軍陸海軍精銳全部離開了山東,想回援山東都不可能。劉一民就是看中了這點纔出手的。”
這一點,剛纔閒院宮載仁親王和杉杉元都說過,裕仁天皇不想囉嗦,揮手讓寺內壽一揀要緊的說。
寺內壽一偷看了一眼裕仁天皇,見他凝神專注聽自己說,知道自己不會被再追究責任了,相反,天皇陛下對自己的信任又進了一步。這才用舌頭添了一下有點乾燥的嘴脣,繼續說道:“陛下,事情明擺着,劉一民偷襲了徐州機場,又捉了許多鳥,用鳥羣撞擊皇軍戰機。這樣一來,山東的皇軍機場形同虛設,對他構不成威脅了,他還不大打特打?我判斷,這一次,他是窮盡全力,想一舉攻佔整個山東,把山東作爲他的根據地,繼續和皇軍對抗,圖謀非常大。”
杉杉元着急聽寺內壽一說第一0八師團的事情,忍不住出言提醒他,要他快點說魯中戰事,前線形勢瞬息萬變,第十二軍還等着大本營指示呢
杉杉元的打斷十分無禮,不等寺內壽一作反應,裕仁天皇就訓斥了他。
寺內壽一這才說道魯中戰事:“陛下,劉一民部有一支特別精銳的小部隊,最擅長的就是僞裝偷襲。從劉一民建立部隊開始,這支小部隊就是他的開路先鋒。從湖南到貴州、四川、陝西,包括和大日本陸軍作戰時的攻佔太原、襲佔天津、青島,都是這支小部隊開路。這裡有一個細節,就是尾高龜藏決定去濰縣指揮作戰一事,只是晚上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這個情報知道的人很少,僅限於第十二軍司令部和第一0八師團司令部極少數人知道,情報絕不可能泄密。濰縣機場實際上已經停用,八路軍絕對不可能想到第十二軍司令官會乘專機抵達二十里堡機場,並在那裡等着偷襲。而且,二十里堡機場就在坊子第一0五聯隊司令部的旁邊,如果是八路軍大部隊偷襲,絕對逃不過第一0五聯隊的眼睛。要是小部隊偷襲,不需要調動第一第三十三師團前去追擊。事情很明顯,是劉一民部偷襲了坊子,進而偷襲了濰縣縣城,在下元熊彌的司令部發現了尾高龜藏即將到二十里堡機場的電報,這纔等候在二十里堡機場活捉了尾高龜藏。更可惡的是,一定是劉一民在僞裝下元熊彌中將指揮調動部隊。因此,不要說尾高龜藏不可能救回來了,連一0八師團恐怕現在也全軍覆沒了。”
這日本雖說是一流經濟三流政治,但這幾個侵略狂都不是傻蛋,寺內壽一這一說,他們就全明白了。
閒院宮載仁親王馬上就說:“陛下,臣要告辭,要去給第三十三師團發報,命令他們立即停止前進,對濰縣實行戰鬥警戒。”
裕仁天皇擺擺手:“稍安勿躁,不用回參謀部,就在宮裡發報。讓寺內伯爵把話說完,大家都聽聽,再議論議論。寺內伯爵,你是華北方面軍司令官,這個命令由你去發。朕在這裡等着,你快去快回。”
寺內壽一隨即起身,跟着一個皇宮侍衛去了機要室。
這一去竟然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寺內壽一回來的時候,裕仁天皇和近衛首相、閒院宮載仁親王、杉杉元還都在那裡枯坐着。
見寺內壽一一臉凝重,裕仁天皇問道:“寺內伯爵,剛纔只是你的分析和判斷,怎麼才能認定你的分析是正確的呢?”
寺內壽一說到:“陛下,已經確認了,我在機要室等的時間長,就是用專用密碼給一0八師團的旅團長、聯隊長、大隊長髮報,要他們立即回覆。結果只有二十五旅團留駐周村的一個大隊長回電,其他人全部沒有回覆。說明他們都已經玉碎或被俘了。我已經命令木下敏,要他多派飛機前去偵察,很快就會有電報的。”
這下,幾個侵略狂都傻了眼,一個個象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耷拉着臉,一聲不吭。
半晌,裕仁天皇纔回過神來,問到:“你是怎麼部署的?”
寺內壽一磕了下頭,奏報到:“陛下,臣已經命令駐守泰安的第三十五師團留一個大隊駐守泰安,主力立即向濟南開進,確保濟南安全。命令駐守東平的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撤離泰西地區,回防泰安。命令青島守備隊緊急收攏部隊,並給在青島的僑民發放武器,協助防守青島。命令第三十三師團立即撤回平度縣城,依據縣城構築工事,做持久堅守準備。”
閒院宮載仁親王一聽就急了:“寺內伯爵,你這樣安排,豈不是把第三十三師團變成了孤軍麼?那豈不是讓大日本帝國再損失一個師團麼?”
寺內壽一忙解釋道:“親王殿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第三十三師團已經陷入八路軍的包圍圈了,往西是八路軍的槍口,往東撤回青島已經不可能了,劉一民必定部署有部隊在半途等着呢向北是萊州灣,如果聯合艦隊和第四艦隊在的話,還有一線生機,可以掩護他們、接應他們。現在艦隊不在,不要說他們跑不到海邊,就是跑到了也沒有軍艦接應,只能成爲炮火下的亡魂。向南更不用說了,那是八路軍的山區根據地,只有死路一條。而且,第三十三師團是警備師團,戰鬥力不能和常設師團相比,已經有過被八路軍擊潰的經歷。如果命令他們撤退,那就會讓八路軍有在運動中殲滅他們的機會。只有命令他們就地固守,依託縣城和工事,才能堅持的時間長一點,給八路軍造成重大傷亡,同時爲濟南防守和青島防守贏得時間。”
近衛文磨今天算是開了眼了,真正地見識了這些陸軍元帥、大將們的才華了。聽寺內壽一說的一套一套的,好像一切都瞭然於胸的樣子,忍不住出言譏刺道:“大將閣下,既然你把情況分析的這麼透徹,也有應對之策,爲什麼就不想想辦法幫助第三十三師團突圍呢?那可是快兩萬人的大日本精壯男子啊要是戰爭象這樣打下去,不要說佔領支那了,我怕將來大日本帝國的女人們想找個丈夫都困難了。”
近衛文磨雖然語氣不善,但他說的話卻很沉重,壓的幾個老鬼子喘不過氣來。
寺內壽一楞了半天,才張嘴說道:“首相閣下,我是據實奏報。當然,如果第三十三師團能夠堅守一週,他們就有一條活路,否則的話,誰也救不了他們。你千萬別說讓泰安的第三十五師團和濟南守備隊、青島守備隊去救援,那樣只能會讓更多的大日本精壯男人去送死。”
近衛文磨見寺內壽一語氣中竟然有頂撞之意,也不顧在天皇面前是否失禮了,擡頭哈哈大笑。笑完才說:“支那事變是你們陸軍挑起的,擴大事態也是你寺內壽一一手策劃的。你算算你的華北方面軍耗費了多少戰爭費用,損失了多少師團、旅團,戰死了多少士兵?到了現在,你不但穩定不了山東治安,還眼睜睜地看着第三十三師團去送死。我請求陛下追究陸軍指揮不力、作戰失利的責任。否則,無法向民衆交代。”
閒院宮載仁親王也好,杉杉元、寺內壽一也罷,最害怕的就是追究責任。要不然,就憑第二十一師團、第八師團和第十師團被殲滅這些敗仗,這幾個傢伙也該一一剖腹謝罪了。
寺內壽一不想得罪近衛文磨,事實上他也得罪不起。不過,他絕對不怕近衛文磨。近衛家族是有名的貴族,寺內家族也差不到哪裡去。而且,他背後站着整個陸軍,哪裡會怕了近衛文磨麼現在,近衛文磨把矛頭對準了寺內壽一,寺內壽一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他馬上反駁道:“支那事變是大日本帝國的既定國策,也是首相大人的一貫主張。陸軍只是遵奉陛下和內閣的指令行事。第二十一師團玉碎是悲劇,但那是鷲勁鬆平中將違抗軍令、擅自行動造成的,追究責任也應該追究西尾壽造中將,而不是我。第八師團玉碎也是悲劇,但那是在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指揮下發生的,難道首相閣下還要追究東久爾宮捻彥王逝去的英靈的責任麼?第十師團玉碎還算悲劇,那也是在東久爾宮捻彥王指揮下發生的,你去找他追究責任吧。再說了,陸軍的犧牲不是沒有回報,滿洲收入了大日本帝國的囊中,華北、華中也是這樣。首相大人爲什麼只看見犧牲的士兵,而看不見從滿洲、從華北、從華中運回大日本帝國的糧食、棉花、煤炭和各種物資呢?首相大人如果對華北方面軍的表現不滿意,我可以請求陛下免去我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職務。我願意回國修養。”
近衛文磨一聽,寺內壽一又來了,又要撂挑子了,這傢伙打了敗仗不想着剖腹謝罪,還想着辭職回國,怎麼想得這麼美呢?
近衛文磨接着就來了一句:“寺內閣下想辭職也不是不可以,大日本帝國也不是派不出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不過,辭職歸辭職,追究責任歸追究責任。不能打了敗仗就一走了之”
寺內壽一到了這個時候,覺得已經撕開面皮了,意氣全部上來了:“首相大人,華北方面軍之所以連續作戰失利,和政府支持不力有關。我們的坦克裝甲太薄,很輕易地就被支那軍隊的炮火擊毀。我們的飛機數量太少,完全不能滿足掩護步兵作戰的需要。要說追究責任,我認爲首先應該追究陸軍裝備低劣的責任,內閣應該爲此負責。”
近衛文磨也開始了:好,你說的很好。你不是要辭職麼?我也辭職。陛下,我懇請陛下批准,內閣總辭職,請陛下再選內閣首相。我負不起這個重任。”
這架吵得過了,簡直有點象街頭混混和潑皮的吵架,聽得裕仁天皇頭都大了。眼見閒院宮載仁親王和杉杉元也要加入戰場,再吵下去的話,很可能就會導致近衛文磨真的甩手不幹、內閣解體,裕仁天皇就咳嗽了一聲,制止了近衛文磨和寺內壽一的爭吵。
“大戰之中,首相和陸軍大將在御前爭吵不休,成何體統?好了,武漢、廣州的戰事要儘快結束。要想辦法救援第三十三師團,確保濟南、青島安全。具體作戰部署由參謀總長、陸相和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去研究,朕不願意再聽到一個師團玉碎的消息。必要時,可以抽調關東軍的戰機和部隊緊急入關支援。首相留下,朕還有事情要向你諮詢。”
這次緊急召見就匆匆結束了。
看着閒院宮載仁親王、杉杉元、寺內壽一的背影,裕仁天皇覺得,是該換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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