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陵山,馬陵山,腳蹬駱馬湖,北枕穆陵關。”
八路軍教五旅旅長、魯南軍區司令洪超遠站在馬陵山口的一片樹叢中,舉着望遠鏡看着馬陵山下的新安古鎮。在他身旁,站着教五旅政委兼新五旅旅長鬍雪融、參謀長張逸程,他們的身後是教五旅、新五旅的團長、政委們。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晚霞把馬陵山渲染得流光溢彩、分外美麗。
這馬陵山北起臨沭縣曹莊,南止於駱馬湖邊,綿延數百里,彷彿是沂蒙山從東海躍出,在魯南蘇北不經意地擺了一下馬尾,劃出了這座狀如奔馬的羣山。
如果是站在隴海線上向北瞭望,北馬陵山是低山丘陵組成的。進到山裡才知道山裡面竟然峰巒起伏、溝壑縱橫、花木蔥蘢、流泉飛瀑,端的是好景緻。清朝乾隆皇帝六下江南,都是從魯南郯城南面的紅花埠走馬陵山驛道到新安古鎮,進入江蘇。據說乾隆皇帝之所以六次經過馬陵山,最主要的就是喜歡這裡的風景,還有魯南、蘇北融匯交織的文化。
馬陵山的名氣最早來源於馬陵古道,戰國時期,這裡曾經發生了一場載入史冊的齊魏馬陵之戰,孫臏和龐涓這對鬼谷子的高足在馬陵山中鬥智鬥勇,馬陵古道成了孫臏兵法的見證。不過,這個時候洪超遠他們並不知道腳下就是馬陵之戰的古戰場,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就會修改作戰計劃,重演一次馬陵之戰。
洪超遠舉着望遠鏡看了一會兒,轉身說道:“顏軒同志,給大家講講新安鎮的情況。”
顏軒是嶧縣人,現在是郯城縣委派往新安鎮被派到新安鎮的幹部,任務是發動羣衆鬧抗曰。見洪司令問,顏軒就報告說:“新安鎮歷史不長,清康熙的時候,這裡只有一戶劉姓人家開荒種地。後來,有一個叫馬崇凱的武功高手,當了康熙皇帝的侍衛,據說,又一夜正是他當值,康熙夜間練武,練到得意處就縱身上了房頂,馬崇凱以爲來了刺客,趕緊上前攔截,並把刺客抓住了。抓住以後才發現是萬歲爺,嚇得不得了。但是,康熙並沒有生氣,第二天上朝時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馬崇凱,連升三級,恩准回鄉建造侍衛府,賜地五百頃。於是馬崇凱回到現在的新安鎮一帶,同那戶劉姓人家一起,建造了一個莊園,人稱劉馬莊,這也就是新安鎮的前身。乾隆年前,由於多年經營,劉馬莊的名氣越來越響,劉家、馬家的後代開始爲劉排在前還是馬排在前計較起來,一直爭論到咸豐年間。後來,他們的官司一直打到縣衙、府衙。當地官員們在查清史實後,認爲,要想讓這個地方長期繁榮發展下去,這個案子宜解不宜判,爲平息劉馬兩家矛盾,當即命石匠連夜在馬陵山上製作一塊長五尺、寬三尺的紅條石,正面寫着新安鎮三字,背面刻的是‘天降祥瑞、茲此賜名、永不爭鳴、天下太平’。這塊石頭被有意無意地發現後,劉、馬兩家後人不在爭執,劉馬莊也就改名爲新安鎮了。到了道光咸豐年間,新安鎮由於地處海州和徐州之間,又正當魯南到蘇北的交通要道,新安鎮竟然發展成了商業繁華的大鎮,從老北門至南門,四里長的街道上店鋪林立、商賈雲集,來自山東青州、濟寧、聊城的客商,分成青州、濟寧兩幫在這裡做生意。老輩人說街上青樓、戲院、賭場、當鋪、酒館、騾馬店,啥都有,熱鬧的很!可惜的是,鬧太平天國的時候,新安鎮裡出了個英雄叫劉業居,當了太平天國的將領,和僧格林沁在這裡激戰,把新安鎮變成了一片廢墟。現在的新安鎮,是同治登基第二年開始重建的。這次建的比較正規,北起玄帝廟以北,南至三官廟門前,東沿河堤,西至臧家背後,建立東西南北四門,北門上刻新安鎮三字,旁書大清同治三年建。重新建成後,新安鎮設有一個隸屬淮揚鎮標的宿遷營遊擊衙門,俗稱大衙門;還設有一個千總衙門,俗稱小衙門。一直到辛亥革命後的1916年,新安鎮的遊擊衙門才撤銷。”
顏軒不愧是魯南知識分子出身的幹部,對這一帶的地理掌故熟悉的很,娓娓道來,幹部們聽的都很認真。
教13團團長沈南塘對康熙與馬崇凱的故事一臉嚮往,插話說:“康熙帝以人心爲長城,胸懷之大,令人欽佩。想不到他的不肖子孫溥儀竟然是個孬種,還是陽痿患者,連個婆娘都伺候不了,還敢去投靠曰本人當兒皇帝。要是康熙有知,羞都羞死了!”
這就是教導師注重學習的好處了。想沈南塘,參加紅軍的時候斗大字不識幾個,現在竟然能說出康熙帝以人心爲長城的話來,讓在場的幹部都刮目相看。不過,他後來說的溥儀是陽痿患者、連個婆娘都伺候不了,把幹部們都逗的都是會心一笑。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師長在公開談話中說過的,師長說的必然錯不了,因此也沒有人和他擡槓,問他怎麼知道。
洪超遠制止了沈南塘,對顏軒說:“說現在的情況。”
顏軒一個敬禮,說了聲“是”,接着說道:“自從我軍上次在隴海路殲滅地一0六師團主力後,鑑於新安鎮溝通蘇魯兩省的交通樞紐地位,曰軍加強了防守。特別是前一段我軍突破隴海路之戰後,曰軍學精了,在鐵路南北都挖了封鎖溝,兩丈深,三丈寬。曰軍在封鎖溝上每隔一、二里地修上一個據點、炮樓做爲支撐點,白天用機槍封鎖,夜間派出巡邏隊巡邏,防止有人偷偷穿過。晚上,鬼子據點的探照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照射一次。就這還不算,曰軍把僞軍放在第一線站崗值班,曰軍集中兵力在後面待命,一旦一處發出警報曰軍馬上圍攻上來。”
洪超遠現在纔算徹底明白什麼是囚籠政策了,要是讓小鬼子這樣折騰下去,將來非得把各根據地困死不可!
洪超遠沉聲問道:“只是新安鎮一帶有封鎖溝,還是整個隴海路沿線都有封鎖溝?”
顏軒回到說暫時間只是新安鎮、洪莊鎮這樣一些鐵路線上的大鎮子外圍有封鎖溝,但看樣子鬼子是要把整個隴海路東段全部挖上封鎖溝。小鬼子給各區、村都下有任務,完不成就抓人、殺人。
洪超遠的眉頭皺了起來。
顏軒接着報告說,鬼子在新安鎮上駐有第九師團一個聯隊部和兩個大隊,還有一箇中隊的警備隊,配有坦克、大炮。不過,外表看上去鬼子防守的很嚴密,進到鎮子裡一看,小鬼子的防守也不是那麼嚴。上次,顏軒就帶着馬競夫摸到了鬼子守備隊院子外面的廁所裡,隔着院牆往裡面扔八路軍的傳單,嚇得小鬼子趕緊封鎖全鎮,清查戶口,弄得雞飛狗跳的。還有一次,顏軒和馬競夫摸到了新安鎮河東唐莊東北的鐵路三號橋頭的曰軍碉堡跟前,發現裡面竟然空無一人,就在碉堡裡面佈置了一個宣傳牆,貼上了我們的宣傳品,還畫了漫畫,搞的很漂亮。後來才發現,這座碉堡白天沒人,晚上纔有小鬼子進駐防守。
洪超遠點點頭:“好樣的,顏軒同志!”
顏軒接着報告說,配合鬼子的,是僞軍田六所部,屬於僞滿洲挺進軍,一個團的兵力。團部和一個營駐紮在新安鎮內,一個營就在馬陵山下的郯城到新安鎮的大路口的幾個村子裡設置據點,與我新六旅對壘。另外一個營在新安鎮南佈防,與蘇北我軍對陣。這些僞軍,都是滿洲國防軍,訓練有素,戰鬥力很強。
新安鎮曰僞軍的兵力情況和挖封鎖溝的情況洪超遠是知道的,防守馬陵山的新六旅偵察連早就把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不過,原來洪超遠並不是很在意,他的教六旅戰鬥力那麼強悍,區區封鎖溝並沒有放在他的眼裡。但是現在看來,小鬼子的這招毒計相當地惡毒,如果不是大部隊作戰,一般的地方武裝想隨意穿越鬼子封鎖線,光是這條封鎖溝就會把前進的腳步擋住的。要知道這個時候山東小鬼子的兵力充足,一旦戰鬥打響,封鎖線後方的鬼子就會撲上來,依託封鎖溝上的陣地從容不迫地打阻擊,那過路部隊的傷亡就大了去了。
洪超遠對胡雪融說:“政委,此戰結束後,務必組織力量填平鬼子的封鎖溝,對隴海路實施徹底破壞,道軌、枕木,包括螺絲釘,一樣都不能給鬼子留下。”
胡雪融嘆道:“小鬼子被我們打得越來越精了,越來越怕死了。鬼子現在只是在隴海路上挖封鎖溝,很可能曰軍在津浦路、膠濟路、平漢路也開始挖封鎖溝了。要是給鬼子半年時間,恐怕這華北大地就會被小鬼子依託鐵路線、公路線挖的封鎖溝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看來,還是師長有眼光,看得透,早早發起魯南戰役,不給鬼子機會。”
洪超遠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小鬼子,想給師長鬥,純粹是找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