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流雲會覺得,是不是因爲她和東方曄之間的相識太過不尋常,所有的交集幾乎都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到後來她壓根就忘記了東方曄的身份,他終究是侯府的大公子,本就該是女子們傾慕的對象。
她卻忘記了這些,所以當她看到別的女人對東方曄投懷送抱的時候,纔會心中隱隱失落,亦或是因爲她從來都將東方曄和別的男子區分開來,他素來都是不近女色的,卻忘了很多時候並不是他不好色,女色就不會親近。
蘭惜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身爲世襲的侯爺,他的身邊終究會出現很多其他的女子,就像今日在清風苑看到的這位婉約清雅的女子,只是低泣的樣子,連流雲都忍不住憐惜起來,男子又怎會不心動?
而她,卻因爲東方曄的一句‘一雙人’,而真的以爲這世間會有這樣的男子,卻終究不過是錯覺而已。
流雲走得很快,她甚至忘記了這是侯府,不是她能隨意闖入的地方,可是她太心急,而忘記了很多本該記得的東西。
東方曄甩開伏在他身上的女子,眼底的寒光更凌厲了幾分,冷漠地對瑟瑟發顫的女子說道:“蘇婉,你最好不要一再挑戰我的耐心,別妄圖不屬於你的東西。”
蘇婉,京城望族蘇家唯一留在這世間的血脈,蘇家是將門,卻在十年前的大戰中凋零殆盡,只留下這一個女兒,被東方侯爺帶回了臨陽城養在身邊,一呆便是六年,她也從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含苞待放而成了待嫁的女子。
原本蘇婉和東方靖年紀相當,侯爺打算做主將這兩人湊成一對,誰知東方靖桀驁風流,蘇婉對他又無男女之情,後來侯爺也就斷了這個打算。
卻是不知,蘇婉從小喜歡上的,是一年都見不了幾次的東方曄。
今日她是聽說了東方曄的婚事,特意跑來清風苑找他,纔有了剛纔那一幕。
“我哪裡比不上她?”蘇婉看到東方曄冰冷的目光,心中絕望而生,欲泣的神情越發惹人憐愛。
只可惜,她愛上的東方曄,從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你哪裡都比不上她。”東方曄沉吟一聲,“我的妻子只會是她,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便追着流雲的身影而去,絲毫不理會蘇婉的淚如泉涌。
流雲走得很快,卻終究比不上東方曄,沒一會兒就被他追上了。
“流雲……”東方曄長臂一伸,便將人扣到了懷裡,她掙扎起來,他卻只是摟着她,低聲說道,“別鬧,這裡是侯府。”
她渾身一震,方纔醒悟過來,是了,這兒是侯府,要不是東方曄的清風苑地處偏僻又沒什麼人,她這副模樣豈不是要被人詬病了?
見她安靜下來,東方曄微微鬆了口氣,她終究是個自制的人,縱然衝動任性,卻也會很快冷靜下來,他只是腳尖微微點地,兩人的身子便騰空而起,失了蹤影。
侯府依湖而建,清風苑是最靠近湖畔之處,因而風景最爲秀麗幽靜,纔會作爲東方曄靜養的地方。
東方曄帶流雲來的這一處木屋,便是在清風苑之後湖畔邊上的樹林裡,兩人走進木屋,淡雅的陣陣幽香撲面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氣消了麼?”東方曄戲謔地望着流雲,見她面色微微一凝,旋即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還記得我答應你的麼?”
“什麼?”流雲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我答應過你,許你一世一雙人。”東方曄的眼底淡淡地浮起柔情,雕刻般的五官也柔和了起來,“忘記了?”
流雲抿脣,自然是沒有忘記的。
就是因爲沒有忘記他的承諾,纔會理所當然地以爲他身邊沒有其他女子,卻忘了,只娶一妻,並不代表只有一個女人,也不代表不能有紅顏知己。
“胡思亂想什麼呢?”東方曄點了點她的額頭,面露無奈,“我沒有別的女人,只有你。”
又在心底默默添了一句:而且這會兒她還不是他的女人。
流雲咬了咬脣,腦海裡卻浮現出剛纔的那一幕,那般溫婉可人的女子,滿眼的深情脈脈,她不信他不動心。
“你不信我?”東方曄的聲音微微地冷了幾分。
“不是。”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流雲蹙眉,她一直都以爲自己隱忍冷靜,但是在東方曄的面前卻任性地像個孩子。
“她叫蘇婉,是我爹好友的女兒,她的父兄皆是戰死沙場,只留下她一個人在京城,我爹便將她帶了回來養在身邊。”東方曄拉過她的小手,“她不過就是個妹妹,若是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許她踏進清風苑便是了。”
這樣的東方曄,溫柔到了極致,讓流雲幾乎看呆了。
“其實……是我反應太大了,我只是忽然看到,有點……”這下子,倒是輪到流雲支吾起來,尤其是看到東方曄脣邊的淡笑,彷彿洞悉一切似的,更是手足無措了起來。
“日後,不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不要衝動,你記住,只要不是我親口對你說的話,都不要相信,記住了麼?”東方曄揉了揉她的額頭,語氣裡透着鄭重其事。
難得見他漫不經心的臉上出現了這麼認真的表情,流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嗯,我知道了。”
出身在大宅門裡的她,自然知道很多事,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的,聽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但是當她聽到東方曄這麼認真地告誡她的時候,心底還是涌起了一片暖洋洋。
“那個……你剛纔,是吃醋了?”東方曄忽然打量着她,神情裡多了幾分笑意,直直地盯得她臉紅起來。
“當然……當然不是,你別亂說。”流雲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雙手交纏着攪動着衣襬,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東方曄輕笑出聲:“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說明你很在意我這個未婚夫,我很高興。”
“嗯?”流雲驚訝地擡眼,她還以爲他會取笑什麼,卻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沒什麼,繼續保持。”大掌撫上她的腦袋,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