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和氣息都顯得太過自然了,彷彿根本沒有將她的彆扭放在心上,另一方面,爲什麼她忽然間會覺得點點溫馨從心底裡慢慢冒出來呢?
鳳傾羽最終還是乖乖的伸手,像楚錦宸說的那樣將兔子扳開,配合着楚錦宸用鐵棒將兔子穿起來,輕鬆放上火堆兩邊已經搭好的架子上,紅彤彤、鮮美美的兔子肉剛好位於火堆上方,“滋滋”的聲音立刻開始響起來。
另一隻兔子當然也是一樣的辦法穿好放在了火架上。
山峰上可不比京城,連這裡的風都是狂野的,鳳傾羽面對着火堆還沒有離去已經感覺到後背一片涼意,着眼瞅了瞅遠處冷冰冰的山石,實在很不想再過去……
但是就讓她死皮賴臉呆在這裡,她也會很不自在!
磨蹭……繼續磨蹭……
“你去哪裡?”一直在翻兔子的楚錦宸忽然擡頭,隨意看了她一眼過後,漫不經心的問。
鳳傾羽一度懷疑難道是她矯情了?
默了默,心一橫,乾脆與楚錦宸隔了一個火堆,她尋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來,衣衫鋪地,火光襯得美人如玉,又帶了些微微的落寞。
楚錦宸也長時間沒有開口,鳳傾羽眼神四處遊弋,最後發現除了天上的月亮,便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可看時,已經不自覺的盯着人家看了不知道多久。
搖曳的火光下,楚錦宸那不輸人的面容乾淨透徹,少了平下在衆人面前那股子疏遠的盡頭,反倒有些些溫暖!
也許是鳳傾羽多想,但她真的這樣想,看着這樣一個男人,一直到天荒地老,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她的人生從來不曾有云霄的話……
“你再這樣看着我,我可以誤會點什麼嗎?”某人終於忍受不住,輕描淡寫的問,眼角眉梢都沾了點點緋色。
鳳傾羽心中品位着楚錦宸的話,愣了愣,終於明白過來。
她趕緊從楚錦宸身上挪回了自己的視線,臉頰灼燒,不敢再去看他,便死死瞪着火堆。
楚錦宸悄悄嘆氣,伸手從旁邊拿過一隻酒罐子,再一次用手抹乾淨了罐子外面的塵土泥巴,遙遙遞給鳳傾羽:“喝點酒,暖暖身子!”
他的聲音突然間又變得溫和得要命,又帶着莫名的蠱惑,好像秋季裡的風,娓娓道來,又像情人趴在耳朵上的低喃。
鳳傾羽眼睛一紅,不想去拿那酒罐子,但身體已經情不自禁的撐着她站起身,漫步繞過火堆,朝楚錦宸走去。
“就坐在這裡吧,走來走去的多麻煩!”
鳳傾羽這下不只是眼睛紅、臉紅、耳根子紅,更嚴重的,好像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好像火燒一樣燙人。
從前也不是沒有跟楚錦宸單獨相處過,甚至他剛纔還讓她坐在身前,那姿勢活像是將她抱在懷中的,但那時候她也沒有覺得這樣尷尬,爲什麼……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勁也沒有,毫無意識的任他灼熱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在他身邊坐下來。
靜謐的夜空裡只有兩個人,鳳傾羽一直到靠着楚錦宸坐下來,感受到身邊一股溫熱時才驟然清醒。
她嚇得不輕,剛想跳起來逃開,楚錦宸的力道握着她的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鳳傾羽糾結,想出聲讓楚錦宸放開自己,但忽然一擡眸,楚錦宸一雙深沉的視線便毫無遮攔的落入她眼中。
他生的極好,鳳傾羽很想用漂亮來形容,因爲她所有見過的男人,根本沒有人有他長得這樣細緻,眉梢眼角,無不是最精緻的傑作,沒有絲毫的瑕疵。但漂亮一詞,又顯得太過柔和;但若是說他俊秀,似乎也不足以概括他的氣魄。
楚錦宸簡簡單單的在曠野裡坐着,鳳傾羽卻能感覺到屬於這個男人獨一無二的那個世界,強大、美不勝收!
發覺自己的視線再一次在楚錦宸身上停留了太久時間,鳳傾羽簡直想挖上一個地洞鑽進去,最後瞥見楚錦宸身邊擦得乾乾淨淨的罐子,就問他要:“酒!”
她顏緋紅,楚錦宸稍稍怔了一下隨即醒過神,順手抓起酒罐子,摘掉了上面封得嚴嚴實實的木頭做的蓋子和油布。
鳳傾羽急於爲自己的臉紅找到藉口,急急一口酒喝下去,因爲太急,驟然被嗆住。
咳嗽的聲音漸漸變得空靈,好像山澗涼水一般。
楚錦宸皺眉,他隱約也聽說了她得了風寒,但方纔她一說來這裡,他竟然連問也沒問。
一股子愧疚襲來,男人伸手解下自己背上的披風,長長的黑色的毛皮披風,不僅擋風而且異常溫和,上面甚至還帶着楚錦宸的溫和體溫,被他長臂一甩,迅速落在鳳傾羽背上。
她的咳嗽緩了緩,急忙想掙開,“不用……”
楚錦宸打斷她,十分嚴肅的問:“生病了爲什麼都不說?”
鳳傾羽有些尷尬,原是她提議出來的,現在所有的責任也一準兒全部回到了她身上,真是讓人沮喪!
楚錦宸不說話,卻悶聲將披風的袋子在鳳傾羽胸前繫好。
鳳傾羽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一來楚錦宸實在靠她太近,她不動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她耳邊,莫名其妙引起身體的陣陣顫慄;二來她也的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兩個人如今在外人眼中是未婚夫妻沒錯,但他們其實……應該沒有很熟吧?
相比較鳳傾羽千轉百回的念頭,楚錦宸則實在沒有她想的那麼多,他的動作輕緩,繫好了披風帶子,微微勾了勾脣,乾淨利落支正了自己的身子,離鳳傾羽遠遠的了。
“喝點酒身上應該暖和一些……”
鳳傾羽接過楚錦宸再次遞過來的酒罐子,卻突然忘了,要去喝酒。
楚錦宸大抵也是知道鳳傾羽的尷尬的,這時候再說什麼斷然也不是他的風格,便專心致志,將心思完全放上已經漸漸飄出香氣的烤兔子上。
鳳傾羽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喝酒,被楚錦宸拿出來的酒果真不是什麼凡品,大概比白傲之弄來的酒還要好不少,只可惜她是大半罐子酒都已經去了之後才慢慢嚐出了酒味,一開始囫圇吞棗,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楚錦宸彷彿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微微扯了扯嘴角,說:“這是貢酒,三年前五弟去皇宮地窖裡偷出來的,沒有喝完,就埋到這裡來了!”
五弟!
鳳傾羽轉念一想便憶起那個上躥下跳要讓她給他做侍妾的五皇子來,他居然去偷了貢酒!
楚錦宸面上也明顯有些追憶,不等鳳傾羽問起已經主動說:“他生性樂觀,父皇和皇后都寵着他,即使偷了貢酒,回頭也只是被皇后訓了一頓!”
楚錦宸的語氣,難道是落寞嗎?
鳳傾羽怔了怔,想起中秋那天晚上楚錦添的猴子樣,爲什麼第二天她就被皇帝聖旨嫁給楚錦宸,他那裡……卻沒有一丁點動靜?
“五皇子……”鳳傾羽囁嚅,想開口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但這樣的事情如果拿去問楚錦宸,會不會有點太尷尬了?
楚錦宸依然無動於衷的翻轉着手中的棍子,苦笑,“最近正在跟我賭氣!”
鳳傾羽吃驚,“只是賭氣?”
“你還想怎樣?”楚錦宸忽然扭過腦袋,目光灼灼的盯着鳳傾羽,眉眼深邃,讓人根本不敢大膽看進去。
她哪裡想怎麼樣了!
鳳傾羽有些無語,乾脆不再問了。
楚錦宸也沒有興致在這個時候提別的男人,楚錦添打小與他在冷宮相遇之後關係就好得很,只是那會兒他的年紀要大一些,心眼明顯也要厲害些,於是什麼壞事楚錦添都會搶着去幹,於是這麼多年來楚錦添已經做習慣了倒黴鬼,但楚錦宸對他,也不是外人看起來的寡淡薄情,不過這份情,是要到楚錦添心中才算數。
這回面對楚錦宸搶了他定下的侍妾,楚錦添是很不滿意,但對方是楚錦宸,他就算再爭也曉得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但是沒人規定了失敗的人不準生氣呀!
所以楚錦添,只是生氣了而已!楚錦宸十多天前最後一次見楚錦添,那小子指着他的鼻子哼:“在我消氣以前,不要來找我!”
好!他不去找他……
其實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
香味越發濃厚,楚錦宸將小指粗的樹枝穿過兔子上鐵棒留下來的洞裡,這樣拿上既不會燙手,也不會將衣衫弄髒。
第一隻兔子理所當然的遞給了正埋着腦袋發呆的鳳傾羽。
晉南侯府的伙食即使不算最好,但也已經夠好,但山野裡的美味鳳傾羽還是第一回嚐到,尤其是野兔子的肉,因爲常年在山野中流竄,躲避天敵、尋找食物,它們的肉便是瘦肉居多,烤之後也不會顯得油膩。
鳳傾羽完全不知道楚錦宸一個皇子怎麼會這麼多東西,她的酒罐子早已丟在地上,先前香噴噴的酒這會兒從她腦袋裡跑走,隨之而來的野兔的肉鬆軟噴香,她好似第一回吃得這樣津津有味。
楚錦宸嘴角輕揚,道:“不必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