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緊張什麼呢?”楚錦宸一甩衣袖,就地立身,看着面孔微笑無害,但晉南侯總無端覺得面前的男人實在很可怕,好像一顆*,總要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纔會善罷甘休似的。
晉南侯苦笑,牙齒咬得咯咯響,情知他越是慌張楚錦宸才越是會懷疑,半晌才勉強鎮定下來,兩道濃眉豎立似劍,勉強扯開嘴角:“三皇子說哪裡的話?老臣……老臣實在是說不出口罷了……”
“噢?”楚錦宸來了興致,“侯爺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出口的,但說無妨,我也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將無上殊榮的自稱換成了一個平續的我,已經是謙虛無比。
他倒是想看看,事到如今,晉南侯還能編出個什麼理由來爲自己開脫……
自從他進門,瞧見晉南侯眼神之間的閃躲,早已料定了晉南侯肯定是知道鳳傾羽消失的事情了,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晉南侯府也算不上大戶,其中竟然也有這樣骯髒複雜的一面!
晉南侯這會兒是徹底淡定了,被楚錦宸一問,悵然搖頭,“殿下是有所不知,羽兒不知道是怎麼的,從前天午後回來之後立刻起了滿身的紅疹,大夫來看過,說那紅疹還會傳染給他人,否則即使覆面,也應該出來爲三殿下彈奏一曲的,只是現在……”
“紅疹?”楚錦宸抿着薄脣,澄澈的眼底無一絲情緒,好似潔淨的水,又好似沒有泉水的冰涼,說不出的感覺讓晉南侯一顆心登時又提了起來。
晉南侯點頭,笑得沒有絲毫漏洞,“老臣已經爲小女找了專治奇難雜症的名醫,說小女這病至少還是需要好幾天時間,臣斗膽,今兒個就讓臣其他女兒來撫琴也是一樣的!”
“大小姐得了病,這怎麼說我也應該去看看……”楚錦宸似乎很困惑的模樣,視線雖沒有在晉南侯處,但他巴巴說了這麼多,傳染疾病都講出來了,目的就在於不能讓楚錦宸去見鳳傾羽,楚錦宸這是隨口一說,他卻莫名緊張了半天。
“三皇子……三皇子實在不必擔心,小女的病好之後,臣一定帶上小女,讓她親自進宮給太后和皇后請安,三皇子放一百個心吧!”
楚錦宸鬆了口氣,“既然是這樣……青陽……”
一直站在楚錦宸身後的侍衛打扮的年輕人上前。
“出去叫阿桃不必將東西送去翠薇院,直接就放在侯爺這裡吧,侯爺到時候會轉交。”
還有東西?
晉南侯剛剛放下的心登時又輕顫。
楚錦宸解釋:“早已打算秋獵帶上大小姐,做衣裳的時候自然就多做了小姐的。”
“三皇子想的真是周到,臣……自愧不如!”
楚錦宸從晉南侯府離去,在門口等待的桃姑娘擡眸看見他出來,身後是晉南侯一臉笑容的恭送,心中不禁黯了黯,到了馬車上終於忍不住問起:“主子沒有說,小姐現在在咱們府上了?”
楚錦宸從桃姑娘手中接過茶杯,茶水的清香立刻飄進了他的嗅覺,待他緩慢的抿了一口茶水,長長舒了口氣後才懶洋洋的勾笑:“這樣一說,豈不便宜了那個老匹夫?”
桃姑娘心驚,她知三皇子一直是剋制的一個人,不見得會輕易調侃一個人,更不會是晉南侯這樣功成名就的臣子。
如果楚錦宸一旦這樣說,那表示……他對這個人的忍耐,一定到達一定的極限了麼?
楚錦宸一口氣將杯子裡的茶水飲盡,桃姑娘沉默的接過杯子,又爲他續上了一杯茶,同樣遞過去。
晉南侯府這邊。
等楚錦宸好不容易被打發走,晉南侯渾身上下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在福伯的攙扶下剛要回珂正院,還沒到門口好似想起了什麼,方向一轉,居然去了大夫人的翠薇院。
這邊晉南侯在面對楚錦宸的時候,大夫人當然也派了人時時在觀察兩個人之間的狀況,徐媽媽前腳剛進來說看見晉南侯回珂正院,她剛好鬆一口氣,哪知後腳福伯的聲音已經在院子裡響起:“夫人,老爺過來了!”
“夫人……夫人?”徐媽媽着急的喚走神的大夫人,等她凝滯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才放下心,“夫人,老爺過來了!”
“快……”大夫人手忙腳亂的整理頭髮、衣裳,隨後急急出門。
晉南侯已經到了臺階上,看見大夫人面色稍稍顯得紅潤,卻沒有說一個字,倒是大夫人首先開口:“老爺過來了!”
晉南侯點頭,以示回答,順便瞪了徐媽媽一眼,叫福伯:“你們都在門外守着,不管是誰,不準進來!”
“老爺……”大夫人眉心突突跳了兩下,連忙跟着晉南侯進門,順便從房間裡關上房間門,才忐忑不安的靠近站在軟榻前的晉南侯:“老爺,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晉南侯默了默,問:“傾羽,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嗎?”
大夫人不知所以然,搖搖頭,“回來的家丁都說完全沒有發現大小姐的蹤跡,我也正是急得發慌,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就在剛纔又加派了人手,畢竟這樣的事情不能張揚,便只能找府裡面的下人。”
這話說的在理,晉南侯繃緊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嘆息道:“方纔三皇子來府上個傾羽送秋獵的衣裳了,還直接要求見傾羽,幸好被我壓下來了!”
大夫人跟着吸了口涼氣,不可置信又懷疑的看着晉南侯:“老爺,三皇子爲什麼這個時候過來?”
“這……我又怎麼會知道?”晉南侯也是無奈得很,“興許是往常都是傾羽直接見他,今天變成了我吧,但是我怎麼看着三皇子,總覺得他好像是知道什麼似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怎麼了?”大夫人緊跟着問。
晉南侯愣怔,又回想起楚錦宸今天在他身前的模樣,的確有些難以言喻,彼時的他就好像犯了錯的小孩子,而楚錦宸是家長,他的那點小心思,總好像逃不出楚錦宸的火眼金睛似的。
但他再成熟犀利,也不過是二十歲的男子罷了,相比較他這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他吃過的米飯未必就有自己吃過的鹽多!
晉南侯搖搖頭,“這件事終究也不好說,我藉口傾羽得了急病,身上長了會傳染的紅疹才阻擋住了他,但這件事,依我看他未必就會善罷甘休,後面的事情咱們還是要儘快呀,若下回他來傾羽還沒有找到,這可以欺君之罪,咱們晉南侯府可擔當不起!”
大夫人唯唯諾諾跟着說了好幾個是,又應諾說會接下來會更加用心去尋找鳳傾羽,晉南侯這才作罷,長長嘆了口氣,出門帶着福伯而去。
徐媽媽幾乎在第一時間搶着進門,焦急看着大夫人,“郡主,老爺什麼事情,爲什麼會這麼着急的樣子?”
大夫人扶着軟榻慢慢坐下來,引進了徐媽媽給倒的茶水才慢慢舒緩過來,艱難的開口:“這件事必須要迅速進行,否則咱們都是要大禍臨頭的人了!”
徐媽媽一驚,戰戰兢兢的問:“是大小姐的事?”
“可不是……”
“但是現在大小姐在什麼地方咱們都找不到,而且若是她去找其他人……”徐媽媽與大夫人從來都是一條心,大夫人擔憂,她就好像感同身受。
這句話卻恰好提醒了大夫人,原本懨懨的神采立刻好像打了雞血似的猛地精光四射,“你說她可能去投奔了其他人?”
徐媽媽不知大夫人想的什麼,隨即又寬慰她:“也許是郡主多想了,想那大小姐這些年都呆在侯府裡,從前趙姨娘還在世這事還好說一些,也說得通,但現在可不一樣,趙姨娘不在世,趙家又沒有後盾給大小姐,就算她出去,也未必就能找到人來庇佑她吧?”
可大夫人依然還是擔心,想了想說:“大丫頭與傾寒的關係一直不錯!”
“他們好是好,但是據奴婢所知,前天晚上大少爺徹夜都在宮裡,根本沒有時間來接濟大小姐!”
“不可能是老大,那麼……”大夫人的思緒慢慢飄遠,這是一條線索,難免會讓她往這麼方向去猜測,一點一點,根本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值得懷疑的原因。
忽然,大夫人的雙目瞪圓了些,連帶徐媽媽好似也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轉過腦袋,錯愕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蹙眉:“你說!”
徐媽媽很不安的開口:“奴婢想的是三皇子!”
驟然與大夫人想得無二致!
“郡主想想,大小姐在侯府裡面除了大少爺,與其他小姐少爺的關係都不怎麼樣,而且恰好避暑山莊一行,大小姐與三皇子傳出了情愫,聽二小姐說,三皇子更是捨命都救了大小姐一回,如是郡主,郡主又當怎樣做?”
這句話不無道理,大夫人眉宇間陰鬱之氣變得濃烈,若是鳳傾羽真的去找了楚錦宸,那麼勢必,楚錦宸現在對所有事情都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今兒個還藉故上門來送衣裳,順便要求見一見鳳傾羽,分明就是存心爲難。
這麼一說,就什麼都說得通了。
況且,晉南侯府離三皇子府邸,也算不上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