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晉南侯提醒:“這位是宮裡元妃娘娘的女官水榭姑姑!”
鳳傾嫵聞言嘴角僵硬,但還是勉強向水榭微笑:“水榭姑姑!”因她的身份是未來的太子妃娘娘,卻又沒有明文說出來,在這行禮的問題上不免有些讓人爲難,這水榭,好歹也是元汀宮的一等女官,但是若未來的太子妃向她見禮,又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鳳傾嫵愣了愣,便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水榭淡淡的回禮也就算了事。
水榭是送鳳傾羽回來的,三言兩語過後便要送鳳傾羽回去西廂,看得大夫人眼底都快冒出火焰,卻坦然的裝聾作啞。
這個時候大夫人糾結也不無道理,一來當然當她還是郡主的時候元妃也慢慢進宮成了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的側妃,但儘管如此,高貴的出身依然叫大夫人見到她不得不行禮低頭,元妃的淡然與大夫人的濃烈恰好相反。
有句話說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大夫人不止一次向太后抱怨過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妃子,但左右,她只是郡主,太后雖然寵愛她,卻不可能爲了她去與衡王府作對,還有一點也讓她無比失望,就這出身高貴的衡王府小姐,後面居然漸漸打動了太后,好些嬪妃來見太后不過坐坐就走,也只有她,漸漸的太后還留她下來吃飯。
原本大夫人的性子一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後面着急着,她與太后下江南認識瞭如今的晉南侯,很快嫁出了宮闈。
自己府上的事情尚且還忙不完,哪裡還有心思管着元側妃的事,一來二去,兩個出身不同、性子不同、連命運也不同的兩個女人,飛快的走上了各自的前塵。
儘管後面她還有無數次聽說皇帝爲了衡王府的面子不得不對元妃關懷備至,但想也也不過一笑了之,女人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有一個愛自己的丈夫和跟在身邊的子女嗎?想想元妃,其實一無所有,她心裡舒爽,自然也再沒當一回事。
但是現在,元妃屢次叫了身邊的大丫鬟水榭爲鳳傾羽做這做那,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之間應當是關係不同尋常的,才忍不住着急起來。
水榭吩咐了一羣太監將東西好好擱置在翠薇院的西廂,又細細囑咐了一番鳳傾羽,她的身體還需要靜養,這件事便交到了阿桃身上,還有爾東,她雖大略也清楚一些新來的阿桃的身份地位,卻依然沒了往常的熱絡,一路被鳳傾羽看在眼中,心底不由多了些酸楚。
水榭很快帶着太監離去,許久不見的丫鬟小唯不知道從哪裡匆匆進來院子,看見鳳傾羽立刻滿臉笑容,道:“大小姐,是你回來了嗎?”
阿桃皺眉,鳳傾羽解釋:“大夫人送過來的丫鬟!”
不溫不火的小唯,鳳傾羽厭煩得不得了,原本很久遠以前便讓爾東想盡了辦法將她從鳳傾羽身邊剔除,但不知道是這姑娘臉厚還是她們不夠堅持,時間倒是過去了許久,但小唯卻絲毫沒有要走的念頭。
阿桃似乎也看出了鳳傾羽的糾結,很從容的將落在小唯身上的視線改而移向虛空,叫上爾東:“這些東西怎麼辦?”
西廂還是爾東要熟悉不少,微怔之後立刻帶着阿桃一起收拾東西,沒有多餘的丫鬟,便什麼事情都需要他們自己動手。
翠薇院的主院,鳳傾嫵緊趕慢趕的到主院,最明顯的目的不過就是看看鳳傾羽的笑話,哪知笑話沒有看成,那水榭一點也不像是好欺負的模樣,三兩下將鳳傾羽和丫鬟送回去,自己回頭離開晉南侯府的時候不但惹得大夫人和晉南侯都相送,明裡暗裡說的話還讓晉南侯一回頭就狠狠蹙緊了眉頭。
回頭回到院子裡,大夫人還想說點什麼,但晉南侯的面容實在沒有瞬間的舒展,瞅見大夫人慾言又止的模樣非但沒有讓她講話的份,反而還異常嚴厲的當着鳳傾嫵的面道:“這件事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以前,不要輕易起風浪!衡王府,還不是咱們可以相抗衡的!”
水榭三番兩次來晉南侯府,代表的不光是皇族,更還有元妃身後的勢利——衡王府,這來來去去,也是晉南侯府得罪不起的龍頭,叫晉南侯,怎麼可能不慌張?
晉南侯冷着臉離去,剩下鳳傾嫵和大夫人坐在大廳裡相對,長久的靜謐。
還是鳳傾嫵首先打破沉默,看着大夫人不無憂傷的問:“母親,這件事應該怎麼辦?不能聽爹爹的吧,若是聽從了爹爹,到時候東窗事發,也許會被那個賤人說得更加嚴重,咱們的地位都會不保!”
大夫人也是沉浸在慌張當中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鳳傾羽會在忽然之間,還是被元妃送回來,與她當初料想的結果差距了不是一點點。
母女倆相顧無言,遠遠掛在門口的半大鸚鵡被養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學會說話,大夫人原本都已經放棄它了,沒想到小傢伙忽然在靜謐中撲閃撲閃翅膀,咯咯叫了兩聲。
大夫人沒好氣的瞪它,反倒是鳳傾嫵失笑,“孃親,你看,它總算是出聲兒了,這麼困難的事情都有了出頭的機會,孃親還在擔心什麼呢?”
大夫人擡頭去看在籠子裡撲閃翅膀的鸚鵡,耳邊響起鳳傾嫵低沉的安慰聲:“孃親不要着急,父親現在是害怕得罪了衡王府,但元妃娘娘再怎麼說也已經是衡王府已經出嫁的女兒,而女兒確是非瑤的閨中好友,老王爺喜愛元妃,但也不見得不在乎非瑤呀!”
大夫人皺眉:“這話要怎麼說?”
鳳傾嫵微微勾脣:“孃親想啊,女兒現在都是定下的太子妃了,衡王府就是想將女兒送進宮,肯定也不會同女兒爲難,而非瑤與女兒是多年的好友,女兒有信心,若是元妃想壓下咱們晉南侯府,不靠衡王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還不如女兒用與非瑤的姐妹情,讓衡王府,都站在咱們這邊呢!”
“你怎麼就知道厲非瑤是真心與你好的,孃親同你也說過多次,如今的局面不是小時候那般單純,你在爲晉南侯府的利益着想的時候,那厲非瑤,何嘗不也是將衡王府放在首要位置呢?”大夫人嘆氣,似乎並沒有將鳳傾嫵的提議放進心裡。
鳳傾嫵故意含蓄的笑笑,抱着大夫人的臂彎撒嬌:“孃親,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女兒一定有辦法的,如果大姐開口,咱們以後都困難得很,還不如讓大姐再也不能開口呢!”
鳳傾嫵的聲音嬌柔,一點也不像是與人說起性命攸關的事,但聲音中的沉靜又讓大夫人也坦然了不少,好似身邊終於又多了一個依靠,滿身的重任,終於有了卸下的方式。
這邊大夫人才剛剛放下心,那邊晉南侯從主院出去,徑直去了西廂,路上剛好碰見從皇宮裡回來的鳳傾寒。
成年以來,鳳傾寒與這位父親的距離便漸漸顯露了出來,不似他小時候,時常跟在父親身邊,將父親當做了英雄一樣的存在,如今的鳳傾寒,有了自己的判斷力,加上又受到了皇帝的重用,不知道比從前風光了多少,換言之在晉南侯府呆下去的時間就漸漸變得更少。
晉南侯從紊亂的景緻當中擡頭,朗聲笑道:“你這也是去看傾羽嗎?”
鳳傾寒原本專心致志在前進,驟然被晉南侯的聲音敲醒,才注意到枯萎的薔薇叢旁的父親,連忙行禮。
看着鳳傾寒恭恭敬敬的模樣晉南侯纔不由多了一些欣慰,瞧着近在眼前的院子,道:“既然都到這裡了,就一起進去吧!”
鳳傾寒點頭稱是,跟在晉南侯身後,默默行進。
鳳傾羽折騰了一天,好不容易躺下,許久沒有見到的真真被小唯養得很好,見到她的剎那立刻親熱的上來圍着她打轉,一直到鑽進了她懷裡才罷休,鳳傾羽呆呆的坐在牀沿上,哭笑不得。
爾東的手藝不錯,乖巧的向鳳傾羽請求過後便去了小廚房,剩下阿桃守在房間門外,須臾便看見晉南侯和鳳傾寒進來。
鳳傾羽迷迷糊糊,遇見阿桃推開門進來,將她搖醒後說晉南侯和鳳傾寒等在大廳裡。
如果單獨見鳳傾寒,鳳傾羽並不會抗拒,她對鳳傾寒的影響已經大爲改觀,但是如果其中再夾雜一個晉南侯,這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了。
作爲一個父親和丈夫,晉南侯或許真的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但是如今京城將她鳳傾羽的名聲傳得比什麼都難聽,如果不是晉南侯的一味縱容,恐怕事情也不會難看到這樣的地步。
阿桃陪着鳳傾羽去大廳,晉南侯的目光很快落在陌生但是明豔照人的阿桃臉上。
方纔水榭送她們回來之時他便看見了陌生的阿桃,但是彼時水榭在場,並不好直截了當問出口。
“傾羽,這位姑娘?”想了想,晉南侯抱之以疑惑的視線,並沒有完全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