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娜娜的身姿瞬間吸引了一干權貴公子少爺的注視,更有金妙錦搖着身邊丫鬟的手臂,尖聲笑道:“那是傾羽姐姐!傾羽姐姐!”最後一聲當然是對着鳳傾羽喊的。
鳳傾羽剛要去看,恰逢被一束灼灼的視線打擾,順着那道視線,驟然看見許久沒有再說過話的白傲之,複雜的眼神。
不知道還會看見什麼,總之現在所有人大約都看見她,想躲避也來不及了,鳳傾羽抓着潔白手絹的那隻手分外用力,差點將好好的絲綢抓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又努力的吸了口氣,才漸漸沉寂下來。
阿桃在她耳邊輕聲說:“小姐若是不想去,拒絕了就是,二小姐這是存了心的要挑釁!”
頓了這麼久,再想拒絕恐怕已經是空話,鳳傾羽微微勾起嘴角,朝阿桃搖搖頭,放下手帕給她,自己從座椅上起身,緩緩通過被衆人讓開的大道向前,在灼灼的目光中走向鳳傾嫵,婉婉笑道:“妹妹真是看得起姐姐,不過剛學幾天的騎術,就拜託妹妹承讓了!”
鳳傾嫵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嘴角一勾,道:“給大小姐準備馬匹吧!”
鳳傾羽看見旁邊侍從立刻牽過來的一匹棗紅色的馬,暗暗驚歎原來鳳傾嫵什麼都是準備好了的,就等着她上勾,微微有些好笑,並未多注意這棗紅色的馬,那雙大大的*睛裡不同於其他馬匹的狂躁。
因未來的太子妃邀未來的三皇子妃進行馬術比賽,這場來圍觀這下注的人比從前的好幾場人都多了不少,但下鳳傾羽的卻是寥寥無幾,好些人都抱着好笑的態度說:“這鳳家二小姐天資聰穎,就算學了馬術的時間不長,怎麼着也是會比過大小姐的吧!”
鳳傾羽倒是無所謂,但收到妹妹挑釁的眼光,心底難免還是有些微微的不爽,直到被一聲嬌俏的女聲打斷心思。
那是隻有過一面之緣的金妙錦,張揚跋扈這樣的詞原本是貶義,但鳳傾羽願意將她用在心思看似單純的金妙錦身上,用以形容她的天真與皎潔,就好像昨夜,天邊那束乾淨的月光。
金妙錦站在一堆貴族男女之中,清純乾淨的模樣與她的姐姐一樣,好像一粒珍珠被放在一汪黃沙當中,揚着笑臉脆生生的說:“我賭傾羽姐姐!”
衆人譁然,因寫着鳳傾嫵的碟子裡已經放上了不少銀子,而鳳傾羽的那碟子,還是一乾二淨,什麼都沒有。
有金妙錦第一個放下去,鳳傾羽有注意到又多了其他兩個女子也放了銀子進去,接着還有白傲之一流,也算是給她了一點面子吧。
比試正式開始。
鳳傾羽一開始還是有一些吃力,畢竟馬上的功夫還生疏着,前一天還被陸青隆笑:“沒有學會爬倒是想學着飛了!”比喻她根本連馬也穩不好,卻纏着他教習自己馬上的花樣。
但是今天想來,倒是未卜先知,勉強還能在馬上施展一下剛剛學來的本領了。
鳳傾羽原本還有一點高興,看着鳳傾嫵看她的眼神忍不住自得,誰也不是天生受人氣的命,她更不是,忍受了這麼久,加上最近被大夫人和晉南侯如此欺凌,早已沒了忍耐下去的決心,這回能夠在馬術上超越鳳傾嫵,好歹也爲她自己爭了一口氣吧。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事還是發生了。
眼看着超越了鳳傾嫵已經一大截,令圍觀的人差點看掉了下巴,漸漸的,金妙錦的歡呼聲也傳進了她的耳朵,但是垮下的馬,卻不知怎麼的,頭一揚,馬繮牽住了它的鼻息,引得棗紅馬忽的引天長嘯,連帶着前面的雙蹄猛地朝天,剩下後面兩隻蹄子站在地上。
鳳傾羽猝不及防,差點被馬摔到地上,周圍的人是什麼樣子她早來不及看,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馬匹身上,生怕她自己一個不小心被丟下馬,滾落在地倒是沒什麼,頂多也只是一點皮肉傷,但若是滾落在地之後再被馬蹄子踩上,那無論如何,也不會善罷甘休了。
鳳傾羽死死抓緊馬繮,如陸青隆所說,將身體儘可能的貼緊了馬背,儘量讓逆流的風沒辦法將她刮下,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躲過了這一節,可惜額頭上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掉,受驚的馬再次瘋狂的鳴叫,一揚前蹄,逆風便奔向遠處的山崖。
“傾羽……”
鳳傾羽已經不知道是誰在呼喊她,或者不管是誰,這個聲音都好似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令他突然感覺無比陌生、遙遠!
“棄馬!”
這回的聲音好似要靠近她許多,叫她聽得很真切,剛想回頭,馬蹄子不知被什麼東西猛地纏上……
天翻地覆!
滾落在地的時候鳳傾羽還知道緊緊抱住了腦袋,將身子蜷縮成一團,以至於最後先着地的居然是肩膀,被地上的小石子猛地撞上,說不出的疼痛好似鑽進了四肢百骸,難受得要命。
眼前瞬間變成了一片濃郁的黑色。
用繩子纏住馬蹄子的人赫然是楚錦煜,她原本因爲被鳳傾嫵纏着來看她賽馬,如不是因爲對手是鳳傾羽,恐怕根本不會同意,但正因爲鳳傾嫵的對手是鳳傾羽,才勉強打馬過來,哪知這麼巧,剛好遇見鳳傾羽的馬發狂。
問周圍的侍衛要來繩子,他胯下的馬比鳳傾羽的馬不知道好了多少,追尋起鳳傾羽更是輕而易舉,只是鳳傾嫵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但他哪裡管得了這麼多,手上的動作飛快,藉着他原本是有功夫底子的優勢,輕易纏上了馬蹄,只用力一拉,猝然失去力道的馬蹄子便被拉扯栽倒。
鳳傾羽聽他的話若是及時,也不過經受落馬的痛,但她尚且沒有反應過來,被那麼一番嚇唬,很快就暈了過去。
楚錦煜打馬靠近,同時沁涼的聲線跟着傳來:“小姐?”驟然是阿桃和爾東,爾東尚且顧着掩飾了自身的功夫,只是阿桃實在沒有必要,纖細的身姿如破風之勢,飛快拂去鳳傾羽身邊。
“傾羽……”熟悉得好似曾經是她的血肉、又陌生得好像他們已經千百年不曾見面,也沒了見面的意義。
鳳傾羽緩慢的張開雙眼,她原本就只是被驚嚇到而微微的暈過去,到被楚錦煜攬進懷裡,也只是短短的片刻時間,焦躁令她很快清醒過來,伸出左手放在頭頂,視線上揚,驟然看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姿。
楚錦煜看見鳳傾羽長睫輕顫已經高興得不得了,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這股子突如其來的喜悅究竟是爲了什麼,鳳傾羽畢竟已經聲厲嚴詞的拒絕過他,難道是自己還未心死?
所有人都因爲看見鳳傾羽落馬和被救充滿了興趣,唯獨一個人,將鳳傾羽的處境看在眼中,眼底一面墨黑,深不可測的猙獰,死死的瞪着鳳傾羽。
這個人除去了鳳傾嫵,也別無他人。
鳳傾嫵站在一旁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情,才長舒了口氣,擠開人羣靠近楚錦煜和鳳傾羽。
俊美的男子將嬌弱的姑娘半抱在懷中,這一幕真是讓人無端豔羨,雖然姑娘半醒,但一看便知道男子對女子有着深深的憐惜,纔會有此情景。
鳳傾嫵心底一緊,卻還是勉強放鬆,在楚錦煜身邊站定,伏低了身子,柔聲細語的說:“殿下,姐姐怎麼樣了?”
楚錦煜一聽見鳳傾嫵的聲音就忍不住要發作,但瞧見周圍的人實在多,而鳳傾嫵眼底如今一片真誠,皇帝和皇后現在還未來,若是碰巧帝后過來,秋獵還沒開始便出了這樣的事,難免會責怪到許多人。
這樣爲大局一想,原本的憤恨很快又被按捺下去,只冷冷淡淡的回答:“沒什麼事,就是驚嚇到了!”
鳳傾嫵仿若也鬆了口氣,彎了彎嘴角拍着胸口道:“還真是嚇死我了,原不該讓姐姐同我一起騎馬的,只是前兩天聽爹爹說姐姐也學了騎馬,還學得異常好,就生了心思,想跟姐姐比試比試!”
楚錦煜眉心輕擰,默了默才輕緩的道:“下回……下回小心就是!”
鳳傾嫵如得赦令,歡天喜地的給楚錦煜行禮,笑道:“如此,多謝殿下關心了!”
這邊兩個人的話音剛落,阿桃身後跟着楚錦宸已經擠了進來。
“殿下,小姐……”阿桃讓開,有些驚訝楚錦煜居然當着大庭廣衆將鳳傾羽抱在懷中,一面又擔心的去看楚錦宸的臉色,生怕他生氣似的。
楚錦宸在比賽伊始的時候還坐在那裡散漫的說話,到了後面見沒什麼好奇的,剛好有人上前邀他商量什麼事情,便同來人重新找了安靜的地方說話,沒想到半路爾東慌慌張張的跑來,說鳳傾羽從馬上摔了下來。
幾乎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就飛快的狂奔至人羣的圈圍當中,哪知道,恰好看見楚錦煜,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眼睛,公然將他的未婚妻抱在他懷中!
鳳傾嫵眼尖,一看見楚錦宸立刻歡聲尖叫:“三殿下!”
楚錦煜被這聲呼喊驚得當場愣怔,半響不敢擡頭看面前的熟悉的男人,直到清澈卻硬質的聲音斬釘截鐵的說:“把她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