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子,焉能受老人家的一拜?
鳳傾羽連忙避開了身子,慌慌張張的訕笑:“老人家,這還是使不得,湊巧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掌櫃的還是堅持將那一拜拜完之後才直起了腰身,喟嘆道:“也是公子的運氣,居然能在這裡遇見姑娘!”
“老伯,我身上衣衫都溼了,您可否能爲我找一身兒男裝,或者我出銀子,幫我買一身兒可好?”鳳傾羽兩手均沾了不少泥漿水,剛剛拿出來給自己看見都禁不住嫌惡,愣了愣,可憐巴巴的望着掌櫃的詢問道。
若是真記得她的恩,就送她一身而能逃開的衣裳罷!
果真,沒有等她再出聲,掌櫃的已經轉身朝外面走,“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爲姑娘尋一套衣裳來!”
掌櫃的還沒回來,鳳傾嫵倒是被小二通知而先行進了門來,呆愣愣的瞅了鳳傾羽兩眼,禁不住笑開:“大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身的泥土?”還有長髮上一團一團的,別說是髮簪,就是貼在額角的粉黃花朵也全然被泥土掩蓋得看不出來本來面目。
鳳傾羽可憐兮兮的望着鳳傾嫵,也不敢伸手去拉,默了兩秒鐘才嘆息的瞅了自己的雙手和下襬一眼,“看來我改日要找地方祭拜一番去!”
鳳傾嫵努力吞嚥了快要出口的笑聲,遠遠坐在房間的貴妃椅上,眯着眼睛問:“大姐姐難道掉泥塘裡面去了?”
“可不是!”鳳傾羽懊惱的輕哼了一句,閃亮亮的大眼睛撒滿了無端的惱意:“上一回掉家裡的,這一回還掉外面的了!”
“大姐姐可知道方纔大哥哥在這裡面搜查刺客來了?”鳳傾羽抱着肩膀忍不住瑟瑟發抖時,鳳傾嫵細細打量着鳳傾羽一身兒的狼狽,笑着扯開了話題。
鳳傾羽點點頭,坦然的扯笑:“那會兒我躲在人羣裡面,大哥哥居然沒有一眼看見我來!”笑容越發牽強,似乎很是惱怒鳳傾寒沒有看見她似的。
“那大姐姐怎麼會在這後院裡面來?”鳳傾嫵不動聲色再次開口問道。
她心中在懷疑?
鳳傾羽驀的生出了警惕,垂下的美眸一陣暗光流過,眉心漸漸擰緊,頓了片刻才瑟縮着脖子擡起頭來:“剛纔聞到這院子裡面傳來糉子的香味,剛好肚子餓了,就想着下來轉轉,反正大哥哥也搜了一圈看沒什麼危險,我就進來了!”
鳳傾嫵在懷疑什麼?
她這麼小的身板兒絕對做不了刺客,而且在外面一向都是單純有餘的,就這樣深居簡出她,居然也能讓鳳傾嫵懷疑?
還是……在大夫人的幫助下,上一世鳳傾嫵這麼早已經在開始懷疑她、防備她,所以時候她們的行動會那麼斬釘截鐵,也將她的性命斷得乾乾淨淨。
思及此,鳳傾羽眼底的笑容越發清澈,卻也小心隱藏了鋒芒。
和雙眼睛,即便是有它,也還是做成一個普通人的模樣比較能在茫茫衆生當中掩人耳目。
“公子,你要的衣服小的拿來了。”兩姐妹正是和樂融融之時,門口一個小二探首對鳳傾羽笑着道,引得鳳傾羽接過了他手中的衣服卻跟着看見他身後玉樹臨風的男人。
雲霄!
他怎麼會在這裡?
鳳傾羽抱着衣裳的手抓得緊緊地,微微偏了偏腦袋生怕坐在屋裡面的鳳傾嫵看了去。
“公子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小的就先前面忙去了!”小二大約是認識雲霄的,而且走之前還特意對他鞠了鞠躬,顯得很尊敬。
鳳傾羽眼神清冽的注視了雲霄一眼,忽的皺眉輕輕搖頭,轉身關了房門。
“大姐姐,門外什麼人呀?”鳳傾嫵視線探過來之時碰巧鳳傾羽剛好關門,透過薄薄的門縫,鳳傾嫵將雲霄看了個衣角去。
鳳傾羽又緊了緊手上的衣裳,笑得溫軟:“我方纔叫來送衣裳的人,原本想叫你幫忙買一身兒衣裳的。”
“你這頭髮上面的淤泥可怎樣才弄得掉呢?”不像方纔遠遠躲開,鳳傾嫵兩隻眼睛閃着光芒一邊靠近鳳傾羽,“我方纔聽人說下面有公子找我,想到肯定也是你,只是沒想到你會這樣子狼狽!”鳳傾嫵脣角挑起了淡淡的笑意,瑩潤的身姿似乎比鳳傾羽長得還要快,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風采。
“輕輕擦一下,待會兒你再看龍舟,我先回去罷!”鳳傾羽有些心虛,脣角卻硬生生的扯開了一大朵笑容。
想起雲霄方纔這樣貿然出現在門口,定然是有什麼事情要做的,雲霄不是一個冒失的人,前世今生,她都一樣信任他。
鳳傾嫵聽見鳳傾羽說不再去看眼底似乎有些欣喜,鳳傾羽猜可能還是因爲鳳傾寒,也跟着扯笑,利落的換上衣裳胡亂揉了揉頭髮就同鳳傾嫵出門。
雲霄已經不在門口。
按捺住猛烈的心跳,鳳傾羽在樓梯口與鳳傾嫵告別,眼看着她上樓自己才一溜煙重新進了院子裡面。
早知道便不應該叫鳳傾嫵下來了,眉心淡淡勾出了一抹愁緒,視線已經在一叢忍冬旁邊看見那潔白的衣角。
“雲霄。”鳳傾羽穿過走廊眼見四周無人才閃身入了旁邊三面被遮得嚴實的死角。
她身子尚且還嬌小,這樣子不會有人看見。
雲霄大概也知道她會找來這裡,右手上的摺扇抖了抖,左手從懷中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盒子。
“這是什麼?”鳳傾羽因爲緊張雲霄,視線只顧盯着雲霄明亮得耀眼的眼睛。
雲霄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今天例外的是脣角的笑容始終沒有淡去,反倒因爲她的目光越發亮起來。
“前面院子裡面去吧!”雲霄上下打量了周遭的環境一眼,習慣性的伸手準備抱起鳳傾羽,被她紅着臉躲開才驀的反應過來。
兩個人相識這麼長時間,都只是每天夜裡練功,白天,居然還是第一次見面!
鳳傾羽有些沁涼的小手在盒子上輕輕摩挲着,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東西,跟在雲霄後面穿過了一道水榭才突然間想起來。
剛剛識得她不久,雲霄便說過,她的生辰,他與她一道過的。
心中驀的充滿了溫暖氣息,鳳傾羽脣角掛着愉悅的笑容,連帶着腳步都輕鬆了不少。
雲霄將她帶到了一處四面敞開的亭子裡,已經遠離了前面的喧囂,廳子四周都種滿了荷葉,比前院的荷花花期要早一些,這裡的花蕾尖尖上已經露出了羞澀的桃紅色。
“我沒有想到呢會在這裡來找我!”鳳傾羽對茶道尚且不通,坐下來之後只能看着雲霄一步一步,優雅得不像話的開始煮茶,一邊羨慕一邊對他嘟噥。
雲霄淺笑,眉眼溫柔似水,“我也沒有想到你會選擇這麼好的時間掉荷花池子裡去!”
嗯?
鳳傾羽驀的有些尷尬,訕訕的望着雲霄,感覺自己一張臉都丟盡了。
原本上一世在雲霄面前丟的面子就不少了,可是他從來都是淡淡的笑,或者渾身沁涼,不與她計較,卻讓她越發羞赫。
“你……都看見了?”想起她剛纔猶豫不決最後乾脆一閉眼滑進滿是淤泥的荷花池子的模樣,一張臉燙得一片潮紅,看也不敢再去看上風度翩翩的雲霄一眼。
雲霄手中動作未停,洗茶、泡茶,一溜兒的動過做得好像一支舞蹈,莫名的讓人着迷。
“下次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雲霄默了默,沒說看見也不說沒看見,溫軟的聲音很好聽,緩緩拂在鳳傾羽心上。
“既然你都看見了,爲什麼不出來阻止我,或者事先給我一身兒衣裳也好!”鳳傾羽紅着臉有點懊惱的撅起嫣紅的脣瓣。
雲霄笑得雲淡風輕,人如其名,雲霄……疏遠至雲霄……
“你在做給誰看?”雲霄沒有回答鳳傾羽的懊惱,而是重新牽起一個話題,順便舉了一杯茶給鳳傾羽,自己拾起另一隻精緻的玉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
鳳傾羽一愣,眯着眼睛失笑:“雲霄,我做什麼都瞞不過你嗎?”她問。
雲霄不置可否,他對她有些冷淡,溫煦是很少會有的,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極其疏遠的一個人,像是天邊最遠的那顆星辰,只能讓人遠遠看着,而不可以將他放進生命當中。
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不復之前的熱鬧壯觀,也可能是遠處傳來賽龍舟的聲音太過熱鬧,才讓廳子裡顯得愈發冷清起來。鳳傾羽百無聊賴的折騰着雲霄一開始就遞給她的盒子,卻死活打不開。“雲霄,這盒子怎樣開呢?半響也弄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雲霄又抿了一口茶水,驀的回答她。
他也不知道?還送給她?
鳳傾羽有些失望,眼巴巴的望着雲霄,舉着手裡面的盒子:“你都打不開的東西,幹嘛要給我?”
“等你終有一日能開他的時候!”雲霄眼角重新燃起了笑意,俊朗的面目似乎多了一股凌厲的味道,看得鳳傾羽心中驀的想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