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要嚇我!”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鳳傾羽吐出一個字,丹朱急急的停下了步子,皺着眉頭打量着她。
鳳傾羽這才的驚醒過來,勉強扯笑:“這件事情跟你沒什麼關係,先回去再說吧!”
“小姐今天不出門麼?”丹朱跟在後面笑嘻嘻的問。
“死丫頭,怕沒人知道麼?”鳳傾羽狠狠給了丹朱一個白眼,晶瑩如玉的肌膚,還是顯得有些過於蒼白了。
丹朱捏着手帕死死捂住嬌脣,眯着眼睛笑:“今天是小姐生辰,幾位公子不是都說了要同小姐一起慶賀的嗎?”頓了頓,見鳳傾羽一臉不爲所動,索性又道:“左右自從二小姐去了宮中,咱們西廂便再也沒有一個人來探視過,咱們十天半個月的不在,恐怕都沒人知道吧!”
鳳傾羽脣角抽了抽,斜睨了丹朱一眼,這丫頭的脾氣是越來越強,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在她面前說的話,常常也是沒大沒小的。
丹朱被鳳傾羽看得有些窘迫,垂着腦袋訕笑:“大小姐不要這樣看着奴婢吧?”
“隔牆有耳,要不回頭我讓大夫人給我換兩個丫鬟來好了!”鳳傾羽輕輕嘆息道,停頓的腳步驟然又加快。
丹朱撅起了脣瓣,跟在她身後哼唧:“丹朱對大小姐這樣好,大小姐捨得將丹朱往火坑裡推?”
“噗……”鳳傾羽哭笑不得,“你怎麼就知道給你找的地方就是火坑了?”
丹朱沮喪的哼哼:“咱們侯府大概大小姐身邊是最好的了,從前我以爲二小姐待人也定然是極好的,後來聽下面的丫鬟抱怨才知道丹朱實在想得太簡單!”
丹朱的生辰還在鳳傾羽前面一些,已經是十六歲的姑娘了,原來看着溫柔嫺靜,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眼,原來跳脫得比她更像大小姐!
鳳傾羽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大小姐,你不舒服麼?要不要回去丹朱給你揉揉?”丹朱乍一看,又差點驚叫出聲。
“不了,回去準備準備,左右這時間也是浪費了,今年小姐帶你去看賽龍舟吧!”
“奴婢遵命!”做笑似的,十六歲少女嫋嫋娜娜的身子微福,彎彎曲曲的煞是好看。
鳳傾羽忍不住輕笑,感嘆道:“丹朱也能嫁人了!”
丹朱立刻窘了,整張臉染得緋紅,扭捏着跟上鳳傾羽:“大小姐再說這樣的話,丹朱就不跟您去了!”
“那好,你留在院子裡照看我的花花草草,本小姐一個人去就是了!”鳳傾羽一本正經的說,臉上笑也不笑。
“啊!”不出意外,丹朱慘兮兮的聲音很可愛。
“噗……”鳳傾羽笑得鳳眼彎彎的,輕點了點丹朱的腦袋瓜子:“知道害怕了吧,動作還不快點!”
前世她將名義上的一家人當做家人來對待,以爲自己即便沒了孃親,還是能快快活活的生活下去,直到那一把冰涼的刀子插進了自己心窩裡才悔不當初,才知道自己是多麼……一廂情願。
這一世,逢場作戲,面對每個人她臉上都是甩不掉的怯意,割不去的唯諾,親人與血緣,在這樣的家庭當中始終還是不如與一個粗使的丫鬟的情誼,來得讓人暖心。
至少,她心中有數,隔絕了背叛!
一年時間過去,鳳傾羽的身量長高了不少,穿上一身正兒八經的男裝站在成年男子當中雖然顯得太過於嬌小,但愈發豪氣沖天的作風,倒漸漸跟一般男兒沒什麼差別了。
在侯府裡的時間並不太好熬過去,除了那所謂女子必修的女紅以外,鳳傾嫵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在京城貴族圈子當中也漸漸有了才女的稱號,大夫人名義上說過要將鳳傾羽當做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但這些東西,始終還是沒有讓她沾手。
一句嚴詞:女紅都沒有學好學其他的也是白費!
就算是斷了她更多的路子,叫人苦笑的同時也終究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衣食住行,樣樣都是跟鳳傾嫵沒有一點差別的待遇,錦衣玉食,即便有人想找點什麼藉口說兩句話她都會有自己的立場。
殊不知,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鳳傾羽苦笑,大夫人不愧爲大夫人,得了晉南侯這些年的容忍和善待,不是沒有她的過人之處,若僅僅是因爲她是太后的親侄女兒,這想法雖然最是淺顯,卻不免叫人嗤笑。
“小姐,咱們是先轉轉還是先去酒肆呀?陸公子與咱們說的午時在酒肆等咱們!”丹朱身着一身淡青色的衫子,長長的黑髮挽成了一個團狀,與鳳傾羽一樣束上了玉冠和玉簪,雖然是小廝打扮,卻也少不得的風流倜儻。
“這會兒時間還早,先去河堤轉一圈兒,不知道今年會不會跟去年一樣熱鬧!”鳳傾羽一身白衫,右手搖着一把白色的摺扇,一散開,上面姿態優雅的潑墨畫立刻被展現得淋漓盡致,細微枝節處還勾勒了好幾朵梅花,香自苦寒來,那傲骨嶙峋的氣勢,端得是很優雅美麗。
丹朱順從的點頭,眼巴巴的跟在鳳傾羽身後朝那河堤走。
整個京城熱鬧的地方也算不得多,今兒個雖然是端午,但時間尚早,若是等到午後必然是熱鬧非凡,但現在這個時間段即使到了河堤,能看見的也就是爲賽龍舟做準備的一些武夫和官兵。
丹朱前一年並沒有機會來,也許能夠誇張的說這是第一次正正經經的有機會來看賽龍舟,於是整個人都格外的興奮愉快,看見那已經漂浮在寬寬的河道里面的雕刻精美的龍舟都禁不住放聲尖叫,一隻手指着金燦燦的雕龍龍舟一邊拽着鳳傾羽:“小姐,好漂亮!”
鳳傾羽無辜的從丹朱手中將已經被她扯皺的衣袖牽扯出來,幸好四下無人,手上的扇子一折,順手扣上丹朱的腦袋,嘴中唸唸有詞:“一興奮什麼都忘了,你看我像一個女子嗎?”邊說便伸出纖纖玉指輕拂過細細的鬍鬚,腦袋微仰,一副氣勢凌人的模樣。
“嗯,是挺像的!”丹朱訕訕的瑟縮了一下脖子,有些鬱結的點頭。
“啪!”一不小心說錯話,摺好的扇子便是最好的戒尺!
“小……呸!少爺!”空曠冷靜的河堤傳來強作鎮定的細細聲線,隨後又在清冷的空氣中漸漸被湮滅。
待太陽漸漸升起,鳳傾羽帶着丹朱往酒肆裡走,四周已經多了不少的老百姓涌向河岸,人人臉上都是一派笑意,一片暖絨。
“陸公子來得這樣早!”遠遠地鳳傾羽還在酒肆外面,丹朱已經興奮的跳了進去,緊接着傳來她樂呵呵的笑聲。
等鳳傾羽一露面,所謂的陸公子還有身邊的兩個男子都跟着站起身來,笑着向鳳傾羽拱手,感嘆道:“趙兄今天可是出乎意料的早啊!”
鳳傾羽沉下臉,臉頰上兩抹惱人的紅暈。
把扇子往木質的桌面上一甩,鳳傾羽隨意往那凳子上一坐,白嫩的臉上因爲抹上了雲霄交她調製的藥膏而顯得微微粗獷了些,這動作一隨意豪放,便怎麼看怎麼更像是真正的男人。
“列位要爲趙某人而來,怎麼好意思,總是讓你們等着趙某呢?”鳳傾羽訕訕的哼了一句。
鳳姓的人家原本就少,在這京城更是隻有晉南侯府一家,若是以鳳姓出來,難免不會被人聯想到晉南侯府去,以是自從第一次出門開始,鳳傾羽便用了孃親趙雲孃的姓氏,這姓氏普遍,倒也不害怕人懷疑,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眼見鳳傾羽黑了臉,明顯有些不甚開心,陸青隆知道一句話不是,四下看了一眼也跟着訕笑:“趙兄客氣了,咱們左右都沒什麼事兒,等等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與鳳傾羽位置對過去的一身黑衣的粗獷男子禁不住悶笑,待衆人的眼光都聚在他身上了才眯着眼睛笑道:“趙兄弟是咱們裡面最小的,不若午後看了龍舟,晚上上窯子裡逛上一圈兒?”
“龍沿啓,你存心的吧!”旁邊另一個錦衣男子也跟着調笑。
叫龍沿啓的男人無辜的攤手:“事情就這樣辦,大家都是男人!”
丹朱站在鳳傾羽身後不停的拉她衣袖,一直知道龍沿啓有些不懷好意的味道,果真,現在還要將她家小姐往窯子裡面帶了。
鳳傾羽皺眉,散漫輕薄的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舒爽的味道令她立刻愉悅的眯起了眼睛,等酒勁兒過了才問道:“這酒誰帶來的?”
“除了白傲之還有誰能找到這麼好的酒過來?”陸青隆跟着坐了下來,一杯酒仰頭而盡。
白傲之就是那錦衣男子,聞言莞爾一笑,叫其他幾個人同時皺了眉頭,陸青隆是最早爆發出來的,狠狠拍了拍自己胸脯哼唧:“能不能別那麼噁心?”
白傲之不以爲然的繼續勾脣:“有我這樣美貌的男人在身邊,你們還要帶趙霽去看那些胭脂俗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