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嫵要知道她收買的人這般沒出息,兩個眼神之下什麼都招了,會不會氣得吐血?
鳳傾羽笑得清淺,眉眼皆是淡淡的嘲弄味道。
也不理睬小唯縮頭拱背的難堪,鳳傾羽徑自放下了簾子,縮回了腦袋開始淺睡。
因爲天熱,回去的行程倒是比來的時候多出了兩天,一路平靜至極,至少在鳳傾羽面前是,再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人要趕着來招她說什麼話,就算夜裡在客棧休息時無意碰見,也都是決計將她當做了空氣處理。
楚錦宸還在山莊便說了回京城再見,鳳傾羽伸着脖子望了整整三天,最後無奈的得出了結論,這事好像還真是事實,又不由苦笑。
車隊進入京城之前大街小巷大約已經被禁衛軍清理了一遍,鳳傾羽好奇的拉開簾子一角,還真是一個人也沒看見,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猶如進入了無人區。
四周寂靜得只聽得見護送車隊的官兵,鳳傾羽遠遠眺望到隊伍的最前面,毅然看見了鳳傾寒。
如果不是他太無能,因此而搖擺不定,那麼就是太深沉,心機過深,即使知道兩個人未來會站在同樣的一條戰線,卻不肯妥協,過早袒露自己的心思。
鳳傾羽大約對鳳傾寒妥協了,而且無奈得很。
迫不得己間,鳳傾寒後面再來找她的時候鳳傾羽都吩咐了小唯就說自己正在休息,以至於鳳傾寒來過兩次之後乾脆也不再來。
思緒綿長,輕輕嘆了口氣,車隊已經慢吞吞的走到了宮門口。
由此猶如一棵樹的長大,其中最壯觀的隊伍自是入了宮牆,而其他一些不甚起眼的小隊,則各回各家。
鳳傾寒是侍衛的首領,鳳傾羽想他也不會跟她一起回去,乾脆也放下了心,百無聊賴的在馬車裡蜷縮了好一會兒,竟然也到了侯府的大門口。
晉南侯府在薈萃的京都並算不上特別的大門大戶,特別是在前面還有三世家大族的狀況下。
往昔她溜出門時還能看見門庭也不是這般清冷,今兒打小門一經過,不由悄悄皺了眉頭。
家丁看見她皆行禮,跟往常沒什麼不同,鳳傾羽身後依然跟着小唯,一聲不吭。
“大夫人一早便進宮去了,聽說是聽說二小姐和太后娘娘回來,欣喜而至!”久違的爾東面上的那塊紅斑似乎更甚了一些,不過動作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說着讓去全府人敬重的大夫人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變。
小唯正忙前忙後的準備燒水給鳳傾羽泡澡,一時沒有在屋子裡。
鳳傾羽逗弄着在她手心裡拱來拱去的真真,眉眼含笑,“難怪感覺這侯府都冷清了不少!”
“可不是!老爺去了金將軍府上,這晉南侯府,今天無主!”
這丫頭越發的大膽了!
鳳傾羽丟了個白眼給她,斜睨到小唯進門,忙停止了說話。
“大夫人回來後你便去主院裡報道吧,我就不送你過去了!”鳳傾羽撂着薄紗做成的衣袖洗手,話當然是對隨侍在一邊的小唯說的,她並不習慣她的伺候,總讓她有種如芒在刺的感覺。
要說小唯這丫鬟,其他的或許不好,但跪地的動作,從來都是行雲流水一般水到渠成。
不光是鳳傾羽頭疼,就連一邊的爾東,也幸災樂禍的笑了開來。
“奴婢……奴婢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大小姐打罵!請不要不要奴婢!奴婢……”
鳳傾羽扭過腦袋狠狠的瞪爾東,那神采驟然比離京之前又鋒利了些,爾東依然在笑,笑容當中卻多了些滿意。
小唯戰戰兢兢的下去,爾東從恭恭敬敬站在鳳傾羽身邊又化作了懶散的模樣,只見她眯着眼睛問鳳傾羽:“怎麼?心軟了?”
鳳傾羽很沒好氣,但她也不準備跟爾東鬥嘴,只淡淡回了句:“直接叫她走,往後可能還會來更多的她,不如讓她因爲受不了而走,叫人害怕咱們這裡是虎狼之穴好了!”
爾東終於笑起來,“你想讓人知道你因爲做不了娘娘,心性大變?兇殘沒人性?”
“心性大變也未嘗不可,左右在山莊見過我的人不多,況且回來的路上太后又召見了我!”
爾東默然。
相比較於侯府裡簡陋,宮廷可不是這麼回事兒了。
不同於皇后、淑妃等妃子能榮幸跟着皇帝去山莊避暑,有更多的妃子則因爲不受寵而留在後宮,當然這也不是定數,比如先前衡王府出身的元妃,不管皇帝因爲哪種可能對她極盡寵愛,這次的避暑,卻沒有帶她同行。
鳳傾嫵從下車開始便一直陪伴在太后身邊,也跟着第一次看見了元妃。
雖她在宮廷中也住了兩年,時間不短,但這元妃,平下其他妃嬪乃至是皇后都會不時上太后宮中請安,唯獨她要例外一些。
傳聞中元妃在當年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成了她的側妃,也是皇帝的第一個妃子,後來才漸漸有了太子妃。
按理說三大世家完全不必將女兒委屈了做側妃,但這元妃聽說是極愛皇帝的,當年皇帝尚未定性,對元妃自然沒什麼意思,於是這女子找到了先太后,即使讓她做妾,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就爲了這件事她幾乎與家裡鬧翻,最後還是衡王府的老爺子出面,皇帝不得不給這個顏面,才賜婚,讓她做了太子側妃。
不過一開始她並不受寵,先太子幾乎將她徹底冷落,她居身的元庭殿也幾乎變成了活生生的冷宮。
後來先皇去世,戰亂一再爆發,新登基的皇帝根基還未穩,大約是爲了得到衡王府的竭力支持,原本久不出世面的元側妃,緊跟着便被封了元妃,開始常伴皇帝左右,雖然無子無女,但這幾十年,也算是過得風風光光。
元妃不喜鬧騰,於是又得了皇帝的特許,可以不跟皇后和太后晨省。皇后並非出自三大世家,自然不敢有什麼意見,而太后與皇帝一條心,當然也不會鬧什麼動靜出來,這又纔有了宮中人人知道有元妃這麼一個人,還幾十年如一天的受寵,卻幾乎沒多少人見過。
“太后,原來這元妃長得這麼好看呢!”饒是本身已經擁有非凡美貌的鳳傾嫵一看見元妃也忍不住稱讚。
一個在宮廷中呆了接近二十五年的女人,換做是別人,早已在勾心鬥角當中泯滅了曾經屬於閨閣中女兒的純真,看看現在的皇后,即使是鬧騰的淑妃,鳳傾嫵也能輕易從她眼中看見一些慾望,但眼前的這位妃子卻不甚一樣,她身着一件碧綠色的束腰裙,長髮留了一束披在腦後,頂上的烏絲只簡單地挽了一下,用斜斜插進去的白玉簪子做了固定。不光是穿着打扮顯得簡單,就連她視線對皇帝身影的追尋,都顯得簡簡單單,那麼安然。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就應該這樣?
太后坐在主位上,接受了元妃的跪拜之後纔回頭與鳳傾嫵說話,“這丫頭幾十年一點變化也沒有,白白叫這宮裡的女人羨慕了個夠!”
太后極少這樣開玩笑,但對鳳傾嫵卻難得的柔和。
鳳傾嫵點頭,“改天嫵兒一定要去拜訪一番元妃娘娘!”
太后聽在耳中微微一笑,也沒制止。
不過一晚上鳳傾嫵並沒有看見皇帝的視線在元妃身上停留過,看起來倒好像是元妃的一廂情願。
宴席進行了大半場,元妃藉着體弱,先行告退,皇帝連眼睛也沒有眨動一下。
嬌弱的女子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不過眼底始終清明,微怔之後帶着侍女離去。
沒有人留意到,坐在皇子羣裡楚錦宸什麼時候已經出去。
“姑姑……”
已經走上回廊的元妃停了腳步,眼眸驟然漾開笑意。
微怔之間,楚錦宸已經追上了元妃。
“這大庭廣衆之下的,你可改天再來找我!”元妃說起話來聲音也是溫婉的,與其他皇帝的嬪妃大不相同,在楚錦宸面前,她自稱的是我。
後宮裡的人是記仇的,也是善忘的。
楚錦宸的母親虞妃,出自丞相李家,而元妃出自衡王府厲家,虞妃與元妃,她們的母親雖都是名不見經傳,卻又同樣來自於中書省一個官員家中,還是嫡出的親兩姐妹,這如同大樹的根一般錯綜複雜的關係,幾乎已經被人忘卻,但楚錦宸自小便喜歡在元妃宮中玩耍,只是後來因爲虞妃的去世,纔多少斷了些聯繫。
“剛纔瞧見姑姑似乎一直悶悶不樂,左右走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知道,就來了!”
如果鳳傾羽能看見現在的楚錦宸,一定會驚訝這個一直在她面前冷酷嚴厲的男人,居然也有陽光如孩子的一面。
元妃展顏而笑,笑容璀璨,令周圍幾乎低垂到她肩上的花簇都黯然失色。
“既然沒事,陪姑姑走走吧!”
楚錦宸抿起嘴角,看着元妃揮退了宮婢,自己連忙跟上去。
“皇上曾寫書回來,我聽說你與那鳳家的丫頭……不知現在怎樣?”
楚錦宸一臉僵硬,大概沒想到元妃一開口便扯到了鳳傾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