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甚。
沒有再多說,吩咐徐媽媽領了媒婆下去,打賞了些銀子就先回去。
朱媒婆這回說媒也說得興高采烈的,大概一來是沒想到對象是侯府的大小姐;二來,這當今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兒也給她看見了,而且心性還如此的好,叫她忍不住歎爲觀止。
徐媽媽送她出了小門,眼見周圍也沒人盯着,連忙順手塞了一袋銀子進朱媒婆手中,低聲囑咐道:“我家夫人大約還會將這畫像拿去給大小姐過過眼緣,這兩位公子你都留着吧,待大小姐那邊的消息一出來,咱們夫人馬上會派人來通知你的!”
朱媒婆直恨不得能手舞足蹈,等歡喜夠了才捏着那分量不小的銀子顫巍巍的說:“不是我誇這侯府夫人的話,這樣好的後孃,可哪裡找去喲!”
徐媽媽也跟着點頭,附和道:“可不是,但夫人呀,還生怕做不好這後孃!”
“這是夫人謙虛的話啦!”
徐媽媽笑笑,鬆開朱媒婆的手說:“我就先進去了,改天大小姐的婚事,還要勞煩你多幫忙了!”
朱媒婆剛走,爾東也順勢回了西廂,細聲細氣氣走了小唯之後往那貴妃榻上一躺,再恨不得叼一根狗尾巴草在嘴裡,笑眯眯的說:“小姐也是有福的人,大夫人爲小姐選的那姑爺裡面,還有一位比女子還要美麗的男子,嘖嘖……”
爾東目力非常,鳳傾羽當然相信她說的話,只是面上可沒有絲毫的喜氣,反倒有些不耐煩的問她:“這京城裡還有人比傲之更美麗的男子?”
一想起美麗,鳳傾羽已經養成了習慣,最先想起的定然不是女子,而是白家的傲之,只因他時時處處都喜歡在衆人面前誇讚自己的美麗,搞得最後大家是不接受都不行。
哪知爾東聞言差點跳起來,即使沒有跳起來也是興沖沖的跑過來問她:“你怎麼知道是白傲之?”
鳳傾羽嘆氣,“除了他,這京都裡面,既有名、又能用美麗來稱呼的男人,還能有誰呢?”
“所以這都被你猜到了?”
“真的是白傲之?”鳳傾羽炸毛。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爾東皺眉,一面唸叨:“我都不知道原來只見過那男的一回,就能記下來了!”
爾東保持對自己好記性的研究當中,鳳傾羽卻皺着眉心想起白傲之的點點滴滴,忽又問:“除了他,還有誰?”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爾東驀的在脣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笑得不懷好意。
鳳傾羽點頭。
時間在爾東口水四濺當中好像施華芳的桂花糕,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很快就沒了。
爾東沒有累,鳳傾羽卻很好奇她怎麼會對一個據說是慘不忍睹的男人那樣感興趣,都已經肥頭大耳、虎背熊腰了,她居然也沒有在口水上積一點德。
等爾東一通亂七八糟的形容詞用完,鳳傾羽才皺着眉頭插嘴,“還有沒有?”
爾東攤手:“沒了!”
“嗯!”鳳傾羽笑眯眯的點頭,忽然揪住了那丫頭垂在胸前的小辮子,樂呵呵的說:“我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能說呢?”
爾東似乎也發現自己真的有點太過於誇張了,想了想,果斷皺起了眉心,開始正襟危坐。
“還裝?”鳳傾羽戲謔的勾起嘴角,忽然笑嘻嘻的問爾東:“你多少歲了?”
爾東一陣掙扎,最終坦然,“十五!”
“好吧,不怪你,小孩嘛!”
爾東怒目相向。
鳳傾羽重新抱回一直在蹭着她裙襬的真真。
“大夫人說什麼了沒?”
“沒,但看樣子似乎很開心!”
“我爹知道這件事嗎?”鳳傾羽忽然有點好奇,以大夫人的性子未必會將她許給白傲之,那麼剩下的那個人,未必是他們替她做下的選擇,未來的夫君不成?
爾東想了想,搖頭說:“我見夫人始終也沒有提起老爺,也許老爺是不知道的!”
“這樣……”
“對了!”爾東忽然漫笑,壓低了聲音問鳳傾羽,“你知道我還聽見了什麼好玩的了嗎?”
“賣什麼關子呢?”鳳傾羽沒興趣猜,心中對那肥頭大耳的未來夫君人選猜測了一番,忍不住爲自己的思想感覺恐怖。
“行!看在你馬上就沒有沒好受的份兒上,我就告訴你!”爾東又嗤的一笑,彷彿真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待笑聲落下才說:“大約不出兩天,晉南侯府大小姐未出閣,妒婦之名便會在京城裡傳開!”
“這話怎麼說?”
“這個我就先不說了,咱們等着看吧,左右這名聲傳出去對你也沒什麼壞處!”爾東滿不在乎的笑,見鳳傾羽還想再問,直接舉手投降,一溜煙已經跑得沒影。
妒婦之名啊?
鳳傾羽也沒多想,左右她在京城又不是什麼名人,要那些莫名其妙的名聲來作甚!
不過兩天時間,鳳傾羽悄悄甩開爾東獨自出了侯府,兩三天沒見到雲霄,心中不知爲何總是感覺慌亂,但夜裡找着去,老馮又總是說雲霄不在,原本的院子空空蕩蕩,就連竹林,也沒有半個人影。
他受傷了,是很嚴重嗎?
忽然有點後悔唯一見面的那天晚上,她根本沒有來得及關心他。
拋卻這些,京城還是那個京城,除了天氣熱一點長街上沒那麼多人以外,其餘地方沒有絲毫不同。
相比較於長街上的冷清,酒肆裡這會兒倒是熱鬧得很,鳳傾羽就着小二的迎接走進去,剛好看見簡陋的臺子上波斯來的舞女正大擺着纖細的腰肢,說不出的魅惑。
“趙公子好久不來了,這是咱們這新來的舞女,喜歡她的人可多了!”小二跟在鳳傾羽身邊,言語歡快,連小眼神兒都亮晶晶的。
鳳傾羽一路瞅着那舞女,慢慢踱步到二樓坐下來,“女兒紅,要最好的。!”
“好咧,您稍等,下酒的小菜來幾樣嗎?”
“隨便來幾個吧!”
“好!”
波斯女子一曲完畢,圍在酒肆的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鳳傾羽視線在酒肆裡晃盪,忽然落在對面樓上,獨坐在牀前喝酒的男人身上。
她這邊的菜和酒還沒上來,小二眼尖看見她急匆匆的往對面去,連忙跟在後頭追,“趙公子,那邊去不得!去不得!”
有什麼去不得的?
鳳傾羽“啪”的一聲推門進去,小二跟着從旁邊的縫隙裡擠進去,趕在她之前不停向房間裡的男人點頭哈腰,“白公子,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鳳傾羽愣怔了一秒,忽然想起這家酒店大約是她第一回來,或者小二是新來的,纔會不知道她趙霽跟白崇之是熟人。
白崇之被開門聲驚起,早看清了站在門口的趙霽,又瞅着縮頭拱背的小二,擺擺手道:“熟人,你下去吧!”
小二惶恐,出門之際又聞鳳傾羽說:“我要的東西都送來這裡吧!”
小二應諾,迫不及待的奔走,先前那聲熟稔的趙公子,再也沒有叫出口。
白崇之大約有一年多沒見到趙霽了,待小二一走伸手笑晏晏的指着酒桌對面的位子,“趙霽過來坐吧!”
鳳傾羽頓了頓,默默順從了白崇之,掀開衣襬乖乖坐在凳子上。
“一年多沒有見到趙霽了吧?都忙什麼去了呢?”半晌聽不見鳳傾羽開口,白崇之有微微的驚訝,記憶中這小子的話不少,跟他在一起總是能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惱人又充實。
鳳傾羽一個衝動之下過來原本也只想聽聽關於白傲之親事他這做哥哥的意見,卻不知這也如近鄉情怯,她猶豫了又猶豫,竟然沒辦法問出口。
默默的點頭之後乖乖的回答:“家規嚴了,不讓出來!”
白崇之默然,舉杯同她幹了一杯,“趙霽也是大人了,想必家裡人只是希望你能更加懂事一些纔是。”
是這樣嗎?鳳傾羽一杯酒喝得極緩慢,好像要將酒液的味道一次嚐個清清楚楚。
“白大哥……”
白崇之擡眸,白衣勝雪,儼然沒有鳳傾寒的那股子嚴肅勁,顯得溫溫暖暖的。
鳳傾羽無意間咬疼了自己的脣,惹得白崇之輕笑,遞過來手帕的同時責備似的瞪他:“怎麼跟個女孩子似的?”
鳳傾羽莫名的心跳加速,看見白崇之遞過來手帕的手始終沒有收回去,不得不尷尬的接過來,但那帕子,卻好像一塊燙手的山芋,讓她想扔,又不敢,來來去去思索之間,白崇之盯他的眼神,越發顯得興趣濃厚。
咬咬牙,鳳傾羽覺得直截了當的問。
“嗯,我今兒個來,原本是想要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看見傲之,但既然傲之不在,我問問大哥也是一樣的。”
白崇之一臉坦然,看樣子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受人所託!”鳳傾羽咬着牙解釋,“聽說最近傲之的婚事已經有人操心,我的一個表妹,想讓我來問問傲之的意思!我原也覺得不甚妥當,但畢竟我與傲之也算是君子之交!”
白崇之輕笑,“不知趙霽的表妹,是哪一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