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心焦急躁的跟着宮女趕到了鳳儀宮。
她不明白爲何早晨時看起來還精神奕奕十分康健的溫氏,爲何會突然在鳳儀宮裡昏厥過去。以她對溫氏的瞭解,雖然有的時候她是自私了點兒,蠢了點兒,但她並沒有表現出膽子小這一特徵啊。她應該還不至於因爲第一次覲見皇后,便被嚇得昏過去吧。
所以,蔣婷斷定,一定是溫氏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她纔會當衆昏厥的。因爲依照溫氏好面子的性格,只要能忍,她是萬萬不可能讓自己在衆人面前丟這麼大臉面的。
對蔣婷來說,無論溫氏對她是個什麼態度,她都當她是蔣家人看待。因爲,她已經嫁給了蔣邕。而且蔣邕也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她是名正言順的蔣家婦。無論是面子上的,還是道理上的,蔣婷認爲自己都應該對溫氏有幾分尊重和關懷在的。
正是因此,對於一開始溫氏的幾番挑釁,她除了心裡稍微有些不忿,並且最後放棄了與她交好的念頭之外,並不曾對溫氏做過什麼實質性的反擊和傷害。最多,也就是再溫氏做的過了些時,稍微亮亮爪子讓她老實一點兒罷了。
對溫氏,蔣婷其實有時候就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女孩子看的。雖然兩人關係不睦;但她對溫氏是真的有三分真心的關懷的。
是以,聽到宮女來報溫氏昏倒了,剛剛放鬆了心神的蔣婷,立馬又緊張起來了。若是溫氏有了什麼好歹,別說對皇后娘娘是有多不敬,就是老爹以後也不好再娶妻了啊。
然而,來到了鳳儀宮,尚未進大殿的門,蔣婷便看到了面上掩不住喜色的溫氏,正坐在大殿一側的圓凳上,笑意盈盈的與衆位夫人和主位上的皇后娘娘說着話。
說起來,那位宮女從鳳儀宮往太極宮去,又帶着蔣婷回來,來來回回也已經過去了快有小半個時辰了。所以溫氏會在這期間醒來,並不奇怪。至少,能看到一個醒過來的溫氏,讓蔣婷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又鬆了下來。
只是蔣婷放下心的同時,又忍不住起了另外一重疑惑。爲何溫氏會滿面喜色?而且皇后娘娘與衆位夫人,似乎也沒有因爲她的昏倒而有所責怪的意思。反倒是一片恭喜祝福的模樣。這期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啓稟皇后娘娘,蔣姑娘來了。”那位引路的宮女先進了門,遠遠的對皇后娘娘行了禮,稟報道。
“竟然來的這樣快啊。快快讓婷丫頭進來吧。”皇后娘娘一臉雍容笑意,對着大殿門口揚聲道。
蔣婷深吸一口氣,低頭垂目斂容屏息的進了大殿。剛進了大殿不過五步,她便遙遙的跪下,對殿上的皇后娘娘恭敬的施了大禮參拜。眼前這位可是南唐國母,由不得她不謹慎恭敬。
皇后娘娘笑眯眯的叫了起,對着她招手道:“婷丫頭快過來,讓本宮看看。本宮一早就聽平寧說她交了個好友,是鎮北侯家的。本宮今日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蔣婷壓着心底的忐忑緊張,微微抿着脣帶着絲羞怯的微笑,向前走了幾步,擡起頭來低着眼眸讓皇后娘娘細細打量了一番。
“果然是個俊俏可愛的孩子。”皇后娘娘笑了笑說道。
“多謝皇后娘娘誇讚。”溫氏適時的起身行禮道謝。她是蔣婷繼母,有她在這樣的話自然由她來答。蔣婷乖巧的立在殿上,半句話不敢多說。
只是溫氏起身答話,她便順勢將關心的目光轉向了溫氏身上。現在看來,溫氏實在沒有任何異樣。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后娘娘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溫聲道:“婷丫頭不用擔心,你母親只是因爲第一次懷上身孕,一時不查勞累着了,這才昏了過去。方纔本宮已經令太醫過來爲她看過了,也讓人給她服用了安胎藥,日後只要好好休養便不會有大礙的。”
聽說溫氏有孕,蔣婷忍不住心頭一喜。她連忙對皇后大禮拜了下去:“臣女拜謝皇后娘娘照顧母親。”
皇后微微笑了笑,道:“真是個孝順孩子。行了,你母親是初次懷孕,需得時時注意,不能太過累着了。今日到這裡也就行了,她就不用待到最後了。婷丫頭,你就先護着你母親回府去吧。”
蔣婷此時已經不想再計較,爲何皇家人一個一個的都待自己這樣親近了。她乾脆也不起身,就那麼又拜了一拜,直接順着皇后娘娘的話告辭了:“臣女多謝皇后娘娘體恤母親體弱。恭祝皇后娘娘洪福齊天,萬壽金安。”
溫氏也一樣動作謹慎的對皇后行禮告退。一點兒也沒有因爲蔣婷越過自己直接告退而產生絲毫惱怒之意。顯然,能懷上孩子,讓她心情非常之好。
原來,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擔心今日進宮之事,所以就忽略了這個月的月事還一直沒來。再加上這幾日,她從早到晚都打着全副精神跟着鄭嬤嬤學習宮規禮儀,就怕自己會在第一次在各家夫人面前露面時出了醜。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雖然,溫氏纔剛懷了身孕不到兩個月,照理說身體不能如此虛弱的。然而,她本就是養在深閨里長大的女子,身子骨自然嬌弱,萬萬比不得市井中爲了生活而常年勞動的女子健壯。
因而連續幾日勤學規矩的勞累,再加上精神一直很緊張,她的身體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只是進宮這件事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的心頭上,她的精神頭全放在了這件事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其實已經十分疲憊罷了。
而來宮中拜賀,本就是一件體力活。比起在家裡時還能稍微歇息片刻,溫氏自從進了宮,就沒能有片刻的放鬆。如此下來,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住昏迷過去,也算是正常現象了。
只是這麼一來,她身上懷的這一胎便有些不穩了。雖然皇后娘娘說的輕巧,但蔣婷心知,從今往後非得精心照顧着溫氏,等過兩個月後她這一胎完全穩下來,才能真的放心呢。
而且,蔣婷前世多少也接觸過一點兒基礎的生理知識,知道女人生產太早並不是好事情。溫氏如今才十七歲,並不是生孩子的最佳年齡。若是一不注意,最後難產的話,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的悲劇。畢竟現在可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先進的技術,可以剖腹取子啊。
蔣婷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受盡了驚嚇了。但也可能正是因爲受的驚多了,此刻她也有些麻木了。與皇后娘娘辭了行,又轉着圈子對各家夫人也見禮告退以後,她便小心的扶持着溫氏出了鳳儀宮。
雖說溫氏現在其實並不方便多走路,但是她更不方便待在皇后的鳳儀宮裡休息。所以,即使她身體不適,蔣婷也只能放慢一點速度,扶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看着沒走多遠溫氏臉上便忍不住露出的不適神色,再想一想從鳳儀宮到朱雀門的距離,蔣婷忍不住在心中連連嘆息。溫氏此番暈倒,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惹怒皇后娘娘。但實際上,皇后待溫氏醒來後,便不耐煩的趕她們離去,便說明她其實已經生氣了。
不然的話,若是皇后娘娘真的覺得無妨,至少也應該讓人擡着藤椅過來,將溫氏送出宮去啊。畢竟溫氏眼下這個狀態,最是應該修養,走不得遠路的。然而如今已經如此了,蔣婷也不能,更不敢去找皇后娘娘給溫氏要個軟轎來坐啊。
可是,若是溫氏在路上出了事情,她又該如何跟老爹交代啊?
“夫人,要不咱們先歇一會兒吧。”蔣婷忍不住對溫氏道。她們現在走過的地方,左邊便有一個小園子,裡面有可以歇息的亭子桌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