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邕當天夜裡便又連夜趕出城去了。而等蔣婷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卻有些精神萎靡了。老爹能夠平安歸來,自然可喜可賀。可一想到老爹對她與劉曜在一起的事情,那麼堅決的反對,她卻又實在開心不起來。以至於,對於明天的及笄禮,她也不怎麼期待了。
而此刻的景王世子府中,劉曜也正對着一頁書信緊皺眉頭,滿面疑惑。書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卻是景王親筆所書。信上內容不多,大意便是:由於西北之戰南唐大勝,因此景王最近會代表嶺南來京城恭賀;他要劉曜不要再輕舉妄動,因爲景王決定要對他的婚事親自做主。
劉曜直直的盯着那一頁信紙。他的目光彷彿已經透過了信紙,望見了尚且遠在千里之外的景王一樣。
爲何他突然改了態度呢?是因爲蔣邕的勝利讓他看到了可利用的價值嗎?可若是如此,那在一個月前他就應該送信過來了不是嗎?
劉曜想不通。而且,他無法預料自己的父王來到之後,是會支持他的決定,還是會駁回他的意願。如果他反對,自己又該怎麼做呢?
劉曜手裡的信紙被捏皺了。原本他其實是懷揣着期待往嶺南傳信的。可幾次傳信都毫無迴音之後,他失望透頂,並決定放棄景王的意見,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可如今,在他決定豁出去一切,一定要娶到心愛的女人時,景王卻又突然出現了……
他,是他的父王……劉曜突然猛的站起身來將信紙拍在桌上。撐在桌邊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劉曜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彷彿要吐掉心頭所有的煩悶一樣。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辜負她!”如同夢囈一般自言自語的一句之後,劉曜回頭衝着門外揚聲叫道:“來人,備馬,我要出門!”
現在是夜裡,已經早就過了宵禁的時間。夜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而昏暗的街道上寒風習習,透着股陰森恐怖的意味。“噠噠”的馬蹄聲遙遙的傳來,打破了這份寂靜,在這份陰森恐怖的氣氛中,平添了些許詭異。
劉曜縱馬向着蔣府的方向奔馳。深夜中的京城,除了勾欄街上,其他地方基本無人。若不巧遇到了巡夜的衙役,他便亮出身份牌直接衝過去。
耿山滿目疑惑的看着前頭的主子,不明白他突然衝出來要去做什麼。這個方向,不用想他也知道世子爺的目的地是蔣府。可上次他去夜探過蔣姑娘一次之後,便收到了蔣姑娘的傳信,不准他再私下去見她了。難道世子爺要破壞約定嗎?他不怕蔣姑娘生氣嗎?
“嘶……”馬兒的嘶鳴聲響徹夜晚,驚醒了衆多鄰近住戶們的香夢好眠。突兀之間,跑在前面的劉曜突然拉起繮繩,讓馬停了下來。
下一瞬間,耿山猛的從馬上飛身而起,一個前空翻落在了劉曜前頭的地面上。同一時刻,耿山單手舉起,反手就要將手裡剛剛截獲的兇器按照來時的方向反射回去。雖然沒有看到出手之人,但他已經感受到了敵人殘留的殺意氣機。
這時劉曜卻出聲阻止了:“耿山住手!”
不過短短一個呼吸罷了,耿山便失去了敵人的氣機。再要反擊,已經晚了。偷襲者好像知道就只有這一次機會,已經退去了。
劉曜下了馬,來到耿山身前,問道:“沒傷着吧。”
“沒事。”耿山搖了搖頭應道。他沒問劉曜爲何不讓自己出手,只是全副精神的警惕着周圍的動靜。不過,他沒忘了將剛纔截下的兇器交給劉曜:“世子爺,這是剛纔那人偷襲用的兇器。”
兩人手上都戴着防凍的皮手套,所以此刻倒是都不怕兇器上有毒。劉曜點了點頭,接過東西來一看,卻愣住了。只是一枚小小的黑色飛鏢罷了,他卻彷彿要看到天荒地老去。
“世子爺……”耿山注意到了劉曜的異樣,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劉曜的身體微微一震,回過神來。他將手裡的黑色飛鏢包在了帕子裡,然後鎮定的對耿山笑了笑道:“我沒事,咱們回去吧。”
回到景王世子府後,劉曜便對着那枚黒鏢發起了呆。
“世子爺,你是不是明白是誰要害你?”耿山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劉曜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在房間裡翻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翻出了一個小袋子,拿過來翻起倒出了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便是,跟那枚黒鏢一樣的兩枚黒鏢。
耿山一愣,追問道:“世子爺,這是?”
劉曜目光復雜的看着那三枚飛鏢,聲音卻異常冷淡的回道:“這兩枚飛鏢,是四年前我跟隨父王來京時,被人偷襲後留下的。也就是那一次,我被蔣姑娘救下了性命。”
“四年前……”耿山默然了。
“他當初走的時候說五年內不要有任何來往,”劉曜突然無端的開口說道:“是我違背了約定,所以才惹來了這次的刺殺嗎?嘿,父王,你可真夠狠心的啊!”
父王?耿山聽得瞠目結舌:“世子爺,這難道是景王爺?”
劉曜淡淡的對他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次刺殺的事情就是我父王做的。以前是我沒想明白,還以爲就憑一個婦人就能此次找到機會對我進行刺殺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不會讓人真的殺了我的。就算有萬一,應該也就是半殘的下場吧。”
“可就算如此……”耿山說不下去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父親嗎?專門讓人來刺殺自己的兒子?這也太荒謬些吧。
“恐怕我讓左尋去嶺南傳信以後,他就已經派殺手來京城了吧。只是我大多時候出門也是和很多人在一起,身邊一直跟着你,所以殺手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吧。”劉曜神情淡然的將三枚飛鏢,裝進了手中的小布袋中,接着道:“今晚上我有些心神不寧,才被殺手找到了空子。以前覺得那暗處的殺手是想要置我於死地的。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耿山,你覺得那個殺手身手如何?”
“應該和我在伯仲之間吧。不過那人的隱匿功夫很好,我不如他甚多。”耿山如實答道。
劉曜臉上露出些淡淡的笑容來,轉頭對耿山道:“你看,這麼厲害的殺手,四年前殺了我很多次,卻都沒有成功過。這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嗯,以小的看,那人若盡全力的話,世子爺即便能夠躲開要害,現在也應該已經受了重傷了。”耿山實話實說。
“對啊,所以下次的刺殺恐怕會比這一次要兇險些吧。”劉曜突然笑了下,轉頭對耿山道:“我這半年來忽略了練功的事情,要重新重視起來了。耿山,左尋和葉先生都不在,你以後怕是要多多辛苦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