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京城發生的事情,劉曜選擇了對蔣婷隱瞞大部分實情。除了蔣邕調進刑部並升任刑部尚書的事情,其餘的他都沒有對她提起。不過即便如此,蔣婷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蔣邕是一名武將。而且他手裡還握着西北幾萬軍兵的軍防兵權。就算皇上不願將他放回西北,任由他擁兵自重的話,他也應該呆在兵部而不是刑部。本來蔣婷就有些擔心老爹現在風頭太勁,會引起某些人的忌憚和嫉恨了。如今又聽說了蔣邕的調任情況,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京城裡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皇上怎麼會突然把爹調到了刑部?”蔣婷聽聞了劉曜所說的消息之後面色緊張的問道。
劉曜沒料到她聽了蔣邕升官的消息後不喜反猶。因此看到她的反應後,不免有些詫異。
他一直以爲自己挺了解蔣婷的。雖然他離開京城數年,但從未放鬆過對她的關注。與她成親之前,每旬一封的京中密信中有關鎮北侯府的消息,從來都是最最詳盡的。可現在,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她。他沒有想到她會對朝堂上的事情這麼敏銳。
“沒發生什麼特別事情。”劉曜保持神情淡定的微笑對她道:“好像是關外蠻族最近又有些不老實,所以皇上才特意提拔岳父的吧。”
蔣婷皺起了眉頭,望着劉曜毫無破綻的表情抿起了嘴巴,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如果是因爲關外蠻族的事情,皇上要升爹的官,也應該是讓他做兵部尚書,而不是把爹調去刑部。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劉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劉曜眼看瞞不過去了,卻又不想讓她在如今這個時候太過憂慮,只好挑些輕巧的告訴她:“是因爲刑部尚書遞了辭官的摺子告老了,所以岳父纔會被調去刑部的吧。刑部是太子掌着的,皇上會做這樣的安排也不奇怪。”
蔣婷聽了卻仍覺得有些不通。不過她此時也看出劉曜是不想跟她多說,因此只好嚥下了心頭的疑惑不提。他不願告訴她只會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讓她瞎操心吧。既然是他的一片好心,那她就領着好了。
其實對於朝堂政治之事,蔣婷很有自知之明。從做了這侯府千金開始,她便沒落下過對這方面的學習。邸報她是月月都看,沒落下過一期。可學了這麼多年,她也還是沒學通。因爲政治在她眼裡彎彎道兒實在太多,有時候她根本就理解不了。
不過,即使沒學通,這麼多年的邸報她也不是白看的。就算那些治國爲官之道什麼的她沒學會。但她多少也練出了一點兒眼力,能夠從朝堂之上的大小變故察覺出事態輕重。而蔣邕這次莫名其妙的調任,便讓她覺得很有危機感。她在心中暗暗決定,明日讓人去給趙喜傳個話,讓他打聽一下京裡的情況。
劉曜原本的小兩口親密計劃,因爲他對情勢的錯誤預判而擱淺了。蔣婷心裡既已有了憂慮,哪兒還有心思跟他玩兒親密。以這幾日太過勞累身心俱疲爲由,軟聲求了他幾句。劉曜無奈的只得收了心思,且還要揉着她的太陽穴助她入眠。他心中的懊悔實在不能道也。
話說,誰讓他一時嘴快就說了呢。早知道就先辦了她再說啊。他這都淡了快半個月了,今天好不容易心情舒暢生理甦醒了,懷裡抱着可人的小嬌妻,卻硬得憋着慾望不能發泄。這就叫自作自受啊。
一夜無話,翌日依舊是一番忙碌。好在蔣婷是主子,用的是腦子和嘴巴,傳話辦事兒都是下人去做,她自己不用來回折騰。可即便如此,這般過了兩日之後,她還是有些撐不住了。
畢竟之前的流產已經傷了身體的根底,蔣婷還沒有完全休養回來。她又有心在這件事情上好好的露個臉、立立威,幫劉曜一把。所以她雖然心裡對葉氏還挺憤恨的,但對她的喪事卻是事事經心,不敢大意半分。
雖說因爲葉氏死的不怎麼光彩,讓劉旭劉曦兩兄弟有些頹喪,連帶他們的妻兒也都跟着變得很沉默。但關於葉氏的事情,景王卻下了封口令。除了他們已知的幾個人,現在還沒有別人知道。蔣婷覺得,景王既然沒有將這件事情在景王府所有家族人面前公開,並取消劉旭劉曦兩兄弟的王位繼承資格,甚至還讓葉氏風光大葬,便說明他的態度還是很曖昧的。因此,她與劉曜此時尚不能掉以輕心。
對於自己這個公公的偏心,蔣婷算是見識到了。她覺得自己還是更加努力一點,早些掌握住景王府的內院掌家權纔好。葉氏死了,現在她就是景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了。可景王卻並沒有將掌家的鑰匙和賬冊交給她,這讓她有些擔心。不過,她心裡明白的很,只要將這場喪事完美收場,那掌家鑰匙就必定會落在她手裡。她不信景王會那麼厚臉皮的越過她,將鑰匙交到別人手裡。
可惜,她想的很好,身體卻不怎麼配合。光是操辦葉氏的喪事已經夠她勞心勞力了。聽了劉曜那半截子消息後,她又擔心起京城老爹的情況來。這般思慮重重的情況下,她還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世子妃,要不您回去休息會兒吧。”春桃心疼的看着蔣婷蒼白如雪的面孔說道:“很快就要午時了,這裡也沒什麼事情了。有嬤嬤們在這兒看着,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的。您還是回去躺一會兒吧。”
春桃沒說出口的是,那棺材裡躺的又不是世子妃的正經婆婆,世子妃用得着這麼爲她勞心勞力嗎?況且,世子妃肚裡的孩子很可能就是那蛇蠍女人害的呢,有口棺材給她埋了就不錯了,現在還累得世子妃這般虛弱,真是個禍害!
夏荷扶着蔣婷的另一邊,此刻跟春桃完全是一個心思。不過她一貫是個悶葫蘆,只是扶着蔣婷的手緊了緊,讓主子往自己這邊靠一靠,也好站的輕巧些。
蔣婷何嘗不想回去休息啊?可沒道理九十九拜都拜了,只差這一個頭不磕啊。葉氏是側妃,不是正妃。就算景王吩咐了要風光大葬,規制上她的喪儀總共也就只有五日。今天已經是第四日了,再有一日便要入葬了,她沒道理不撐下去啊。反正到了明天基本上就是他們男人的事了,她跟着在靈堂裡哭一哭也就完了。他們是王府,又不是鄉間野民,去墓地入葬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用出現。到了那時,她想怎麼休息不成啊?
可蔣婷有心逞強,身體不配合也白搭啊。她又不能學村婦一般跪坐在地上裝哭。她是世子妃,就算跪着也是要有儀態的。可她眼下站都快站不住了,就更別說跪了。
蔣婷心中那個恨啊。恨自己身體不爭氣,更恨葉氏這個害了她的罪魁禍首。要不是葉氏害她流產,她就算拖着懷孕的身體也比現在強壯!
就在她萬分糾結之時,管家突然進了靈堂來到她身前行禮:“啓稟世子妃,京城親家的小舅爺到了。”
蔣婷聽得愣了下,“京城親家”自然是指鎮北侯府。可這“小舅爺”是誰啊?難道是……蔣承?
蔣婷心下一驚,便見一個五六歲身着深青色正裝的小人兒,正面容肅穆的邁着似模似樣的四方步走進了靈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