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不敢再跟孫芸多說什麼了,拉着她便往後院去追劉曜和劉銘。好在她們倆動作挺快,終於趕在兩人出後門前截住了人:“世子爺……兩位世子爺還請留步!”
蔣婷鬆了孫芸的手,疾跑幾步擋在了兩人身前,然後便是深深一禮:“剛纔我未能先問過兩位的意見便擅自加請外客,實在有些失禮。我在這裡跟兩位道歉了,還請兩位一定原諒。唉,都怨我,沒弄清她們跟兩位之間的關係就胡亂做決定,實在對不起。”
劉曜站定了,直盯着對自己屈膝躬身謙卑異常的蔣婷,心中那說不明道不盡的惱意,似乎又漲了幾分。他原本不想過來的,可劉銘卻說他若不來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莫說之前他對她做過不少錯事,人家也不過就是諷刺了他幾句罷了。即便一開始就是她找他的事,可既然她曾救過他的命,他就應該以禮相待,而且還要感恩戴德。
劉曜自己明白,要他對蔣婷感恩戴德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覺得至少以後也要做到以禮相待吧。所以她即送了帖子來表示和解之意,他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可爲何他懷着誠意來了,她卻絲毫不顯誠意的對他?她竟然讓那羣煩人的丫頭來陪他們吃飯?不說她突然這般改弦易張的做法,有沒有認真考慮過他身爲主客的感受;只說她先請了人,再來問他的意思這一點,就實在太沒誠意了!她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已經很煩那些虛榮作假的白癡女了!
這一點,劉曜還真是冤枉蔣婷了。她還真沒看出來他很厭煩那幾個小丫頭。因爲之前的接觸中,劉曜在她面前就是一副一點就着的火爆性子,而且還非常霸道。他這樣的人,若是真的煩了,還能忍得住老老實實站在那兒被一羣小丫頭圍觀嗎?
其實一開始,蔣婷還以爲這傢伙很享受被一羣鶯鶯燕燕圍繞的感受呢。畢竟他幾乎每時每刻都板着一副冰塊臉,她實在沒那個本事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猜出他的心思來啊。在她看來,他能安靜的站在那兒跟一羣女孩子說話,這本身就是他挺喜歡她們的表現嘛。
不過這會兒蔣婷已經明白過來了。畢竟劉曜最後那副惱怒的樣子,還有丟下的狠話,都很好的說明了他當時很不爽。唉,這叫什麼事兒呢?蔣婷心裡很鬱悶,她原本以爲自己挺了解這猴孩子的,沒想到他在她面前和別的女孩子面前竟然完全不一樣。這也太不公平了吧?他見了她就各種冷嘲熱諷毫不顧忌,見了別的女孩子就忍着心中厭煩,老老實實的聽人廢話。他心裡到底得有多恨她啊?
“哼,今日就當我沒來過吧。蔣姑娘還請讓一下,讓我們過去。”劉曜盯了蔣婷好一會兒,忍了又忍纔沒有發出火來。他之前就想過了,既然他無法真的將她當做恩人來感激,那至少也要做到對她寬容一點。這件事,他就不計較了。以後,他儘量不再跟這臭丫頭扯上關係就是了。
蔣婷心裡又忍不住罵了劉曜一句:猴孩子太難伺候了,臉上卻不得不露出哀求神色,用極其誠懇的語氣向劉曜道謙:“世子爺,今天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弄清楚情況,才惹了您發怒。哦,不止今天,還有前幾天您來我們家,我也曾口出狂言冒犯了您,實在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請一定原諒我。今天這樣,想必您也沒心情留下來吃飯了,只是我真是一片誠心的想要跟您道歉的,若讓您又惹了一肚子氣回去,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世子爺,您……”
“夠了!”
劉曜一聲怒吼,將正伏低做小苦苦相求的蔣婷嚇得打了個顫。她一直屈膝行着禮呢,又低着頭,自然沒料到劉曜會突然怒吼出聲。她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滿臉怔忡的看向劉曜,卻發現他正臉色青黑,雙眼含怒的瞪着自己。蔣婷根本不明白爲何劉曜又會發火,她剛纔不過是想要跟他誠懇的道歉罷了,沒說錯什麼啊。
“世子爺,我剛纔說錯了什麼嗎?如果我說錯話了,您別往心裡去……”蔣婷越說聲音越低,最後那些賠罪的話全都含在了嘴裡,沒敢再吐出來。因爲隨着她的話聲,劉曜的臉色已然全黑,全身都因爲怒意而輕輕發顫,瞪着她的目光都要冒出火來了。
“你做出這副樣子來要給誰看?”劉曜再也忍不住,直接對蔣婷怒聲問道。
“啊?”什麼做樣子?她沒做樣子啊。蔣婷不解的看着暴怒的劉曜,覺得有些無措。剛纔她還感嘆少女的心海底針。此刻她只覺得這少男的心一樣是海底的針。她姿態做的夠低了啊,爲何他還會發怒?
“你到底想做什麼?讓人送了帖子來說要給我賠罪,可你哪裡有半點兒要誠心賠罪的意思?”劉曜向前踏了兩步貼近了蔣婷身前,指着她繼續吼道:“你要幹什麼啊?說是要請我們吃飯的,半路卻又要請那羣可惡的女人!你當我是什麼人了?你若想巴結那羣白癡女,不要拉上我作陪!”
蔣婷瞪大了眼,什麼叫她想巴結那羣白癡女啊?她只是不想讓人當情敵記恨上了罷了。好吧,這事兒怎麼說都是她理虧在前。可他竟然罵人家花朵兒一樣的少女作白癡女!這傢伙,真是……
不管怎樣,既然劉曜又因爲她發了火,那她就得負責滅火:“世子爺,剛纔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您消消氣,消消氣好不好?確實是我的不對,沒問明白就胡亂猜測,竟然沒看出您跟她們沒啥關係……”
劉曜聽到這話更惱了,怒意都快轉成殺意了。他原本火爆的語氣,突然如同加了冰塊,寒氣森森的讓人覺得瘮的慌:“哦?你要請她們是因爲覺得我跟她們有關係?我也就比你早來京城一個月,我能跟那羣白癡丫頭有什麼關係?你心裡就這麼想我嗎?還是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這麼一無是處?”
蔣婷被他冰寒的目光盯得有些無措。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小孩兒發起火來也是很有氣勢的。至少眼前這猴孩子冷冰冰的眼神和語氣,都讓她覺得心裡有些發慌。不過,有沒有人來解釋下,她到底又說錯了哪句話,惹來他這麼大的氣性啊?
蔣婷覺得事情有些失控了,因爲她完全不明白劉曜的腦回路是怎麼轉的。她一直很真誠的在跟他道歉啊,他的怒點到底在哪裡?一會兒說她巴結人家姑娘,一會兒又說她心裡將他想的一無是處……
好吧,她心裡確實覺得他挺一無是處的,但她真心覺得自己掩藏的挺好,至少這次她真的很尊敬他。不對,她現在對他的態度都應該說很恭敬了,而且那種全身心的恭敬呢。他到底是自我腦補太多了?還是有能夠看透人心的特異功能,看穿了她恭敬態度的背後,那難以隱藏的自尊自傲?
“那個,世子爺,我真沒那麼想您。您不能冤枉我,今天這事兒是我不對,我給您道歉。還有,那天的事兒,我也得給您道歉。都是我的錯,您消消氣,冷靜一下。?嗯,現在咱們在這兒吵,挺不好的,咱們到雅間裡再細說行不?這樣,您若覺得我的態度不誠懇,那到雅間裡後,我給您磕頭賠罪成嗎”
蔣婷儘量將語氣放輕柔,如同哄孩子一般的哄着劉曜。實在是她覺得這麼任他吵下去有些不像樣子。沒看廚房裡有好幾個小夥計直往這邊露頭嗎?
“你,你……我用不着你磕頭!”劉曜突然又爆了,跳着腳的指着蔣婷吼道:“你以爲我來這兒,是要你磕頭的嗎?你是我什麼人?你是我的恩人!我能讓你磕頭嗎?你這又罵我呢吧!你……”
“那你到底要怎樣?”蔣婷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實在不明白劉曜這般胡攪蠻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索性她也不那麼恭敬了,直接恢復本性,直挺着腰背對視着劉曜,平靜的問道:“世子爺,今天這事兒確實是我理虧在先。我認罪,認罰。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你才能消氣吧。求你別再吵了,咱們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般吵鬧實在有失你的身份不是。”
“你……”看着蔣婷突然不再伏低做小了,不知爲何劉曜反而覺得這樣的她比較順眼。她的話成功的讓他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也認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實在有些太影響自身形象了。因此這時,他心中怒意消了不少,卻又生出許多羞惱來:“算了,我可不敢讓你做什麼!請讓開!”
蔣婷默然,往側邊讓了幾步,看着劉曜像鬥雞一樣昂首出了後院小門。她心中十分鬱悶,也很無奈。因爲自始至終,她也沒能明白爲何劉曜會發那麼大的火。
“蔣姑娘不必太過自責,今天你其實根本沒什麼大錯。表弟他只是覺得有些傷自尊了,纔會這麼生氣的。”劉銘從頭到尾笑眯眯的看完了戲,才施施然的過來對蔣婷道別:“你放心,我回去會好好說說他的。不過,他也就只有面對你時,纔會毫不顧忌的發泄自己內心的情緒。想來,蔣姑娘在他心裡,應該算是自己人吧。行了,我們先走一步,今天這頓飯先記着。蔣姑娘下次可要記得再讓人來給我下帖子,這店裡的雅間,我會一直幫你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