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內,蔣婷守在牀前向景王報告着前線的最新消息。這即是景王的要求,也是蔣婷冷靜自己的方法。有了上次借兵事件的影響,她已經不再排斥與景王討論前線戰事了。
隨着二人越來越多的交流,蔣婷甚至開始覺得景王並非渣的一無是處了。至少,他對於眼前的局勢比她看得更加透徹許多,讓她在每一次的對談後,都得益良多。
而景王之所以能夠有精神關注這些,全都得益於老神醫新配出來的提神藥物。自從用了那種藥之後,景王的精神便恢復許多,每日也不再像原來那樣經常性的昏睡不醒。不過,爲此他要付出的代價是生命力的迅速流逝。雖然有老神醫在一旁看護,他的生命也持續不了太久了。
一個月,這是老神醫所作出的最好的估計結果。
“依照現在的情勢發展,南疆反軍必敗無疑了。”景王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微笑,低頭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指嘆道:“可惜了,我看不到嶺南得勝的那一天了。”
“……”
蔣婷默然。她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即便眼前這個人她很厭惡,也曉得他曾經對劉曜做過許多可惡的事情。可現如今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到了垂死邊緣的老人而已。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她還是感到深深的無力和壓抑。
“不過你也不用太得意。就算那小子帶兵打贏了這場仗,最後怕也得不到太多好處。皇家的人都多疑又小氣,此戰之後嶺南勢大,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這次皇上派了劉銘那小子來監軍,應該就是爲了那十多萬嶺南軍的軍權了。嘿嘿,用完了之後就過河拆橋,典型的劉家人做法啊。那小子這次怕是要吃力不討好咯。”景王嘿然冷笑道。
蔣婷無語了,心中那些所謂的壓抑傷感頓時全都消了個乾淨。她心道,你嘴裡那將要吃力不討好的那小子可是你兒子呢,有這麼不靠譜的爹嗎?況且,這人說的就好像自己不姓劉似的……
“王爺,今日沒別的事情了,我先去忙別的了。您也不要想太多了,還是多多休養精神吧。”蔣婷決定離開了。前線戰事頻繁,對於藥物糧草的需求劇增。她最近其實忙得很呢。除了想盡辦法籌集戰用物資,她都沒空去管北苑又開始蹦躂起來的三房四房了。
“嗯,你去吧。”景王不怎麼在意蔣婷對自己的態度怠慢,擺了擺手道:“你走之前讓人把黑子擡進來,我與他聊聊天。”
“王爺……”蔣婷皺了皺眉,不認爲這樣做是一件好事。
“怎麼,你還怕兩個廢人湊一塊做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來嗎?”景王譏諷的看着蔣婷:“你放心,眼下嶺南缺不了你,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再說了,你爹都派大軍過來了,我要真對你做出什麼來,他還不讓人平了我這景王府嗎?”
“王爺真是愛開玩笑。”蔣婷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景王一眼,道:“黑侍衛求死意志太深,王爺開導一下也好。免得他早一步死了,王爺埋怨我沒讓人照顧好他。”
景王的眼神冰冷了下來,開口吐出一字:“滾。”
出了景瑞堂,蔣婷的神色完全沉了下來。她當然不怕景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算他有什麼壞心思,無法把話傳出去就什麼都是白搭。再說了,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又對嶺南之事在意的很,這會兒絕對不會整出事來添亂的。
可那個黑侍衛卻不一樣。他只是被廢了功夫,休養個一年兩年之後,照樣能夠恢復健康體魄。再說了,就算他被耿山他們挑斷了腳筋手筋,有賽華佗一直在幫助治療,等他養好了傷肯定照樣還是能跑能跳。
雖然她答應了景王要留那人一命,也沒想過要自毀承諾。但她可不願留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而且,對那個黑侍衛與景王之間的關係,她也是心存疑慮的。畢竟長相那樣相似的兩個人,恐怕不僅僅是單純的主僕關係吧。她決定讓人好好查一查那個黑子的底細。
之前事情太多,麻煩一個連着一個,蔣婷沒來得及關注這個看起來不怎麼關鍵的人物。可如今景王真的要死了,蔣婷方纔想起來這個被自己遺忘的紕漏。要知道,景王雖然交了印,也交了一部分錢,可他還沒交人呢。連劉曜暗中都有一大批人手,做了幾十年家主的景王暗中的勢力只會更大。
蔣婷明白,景王還在時自會顧忌嶺南安危,會顧忌景王府內族人的死活,不會讓人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可暗中忠於他的那些人可不一定會顧忌這些。說不定景王一死,便會有人朝她發難。她不怕死,可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她得知道,自己手裡的這張牌,能不能起到想要的作用。況且,如果能事先預料到,並阻止那些危險的發生,不是更好嗎?
然而,還沒等蔣婷弄清楚那個黑子與景王之間的關係,卻出了一件讓她更加措手不及的事情。
三天後,本應在前線監軍的劉銘突然出現在了蔣婷面前。她有些發矇的看着一臉煞氣森然的劉銘,語氣僵硬的問道:“你怎麼來了?是前線出了什麼事情嗎?劉曜他……”
“劉曜目前安好。”因爲長途奔襲,讓劉銘的聲音顯得嘶啞乾澀:“我來這裡是爲求證一事。煩請你帶我去見一見景王爺吧。”
劉曜沒事就好……蔣婷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胸中,僵硬的神情恢復了平靜。雖然心中很多疑問,但她沒有多問什麼,直接帶着劉銘去了景瑞堂去見景王。
好像事情涉及重要機密,劉銘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房內只剩下了他與景王二人。
蔣婷納悶之餘,心下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因爲安泰郡主和孫芸的關係,她對劉銘此人還算熟悉。她知道這人一向性格隨和樂觀,很少有這樣板着臉的時候。而且,她注意到他剛纔看向景王的目光,分明帶着極爲隱忍的怒意殺氣。顯然,他這次來找景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了。
燃香功夫過去了,房內還沒什麼動靜。蔣婷心中忍不住開始着急起來。便在這時,房裡突然傳出一陣怒吼聲:“逆子!畜生!我們劉家沒有那樣的子孫,給我殺了他!這樣的事情,你們來求證什麼?爲何不在陣前就把他射死?逆子啊……”
對這個聲音,蔣婷熟悉的很。因爲景王曾不止一次對她這樣怒吼過。不過,此時他的吼聲中不僅含着怒意,更存有後悔和痛苦的意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嘴裡罵的逆子是誰?不會是劉曜,絕不會是他。那還有誰?劉曦還是劉旭?
就在蔣婷思緒紛亂之時,房門突然打開了。蔣婷目光落在出來的劉銘身上,瞳孔忍不住縮了縮。他衣袍前襟沾了一大片鮮血。是誰的?
“快去叫大夫來!”劉銘眉頭緊皺的對蔣婷喊道:“景王爺吐血暈過去了。”
根本不用蔣婷出言,早前被叫來守在一旁的老神醫便面沉似水的衝進了房中。
被推到一旁的劉銘暗歎一聲,看着蔣婷又道:“表弟妹還是快進去看看王爺吧。他或許有話要囑咐你。”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竟然讓已經看破生死的人都吐血暈了過去。蔣婷滿懷疑問,卻不敢多問。她快步走進房內,便看到牀上乾瘦的老人面色青黑,口中吐血不止,儼然沒了生氣了。
蔣婷面色煞白的看着盡力施救的老神醫,最終沉沉嘆息着收了手,她的腦海中一時空白一片。這是……死了?王爺他,就這麼被氣死了嗎?還是,被嚇死的?前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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