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猛地挺直了腰,擡起頭驚詫的看着長隨:“你說,是,是誰來了?”
長隨被在場的各位主子模樣嚇到,頓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應道:“是建亭侯蕭侯爺和建亭侯府的老夫人。”
“他們來做甚麼?”獨孤傲天的聲音陡然響起,“拿上棍子,給爺把他們打將出去!”
“慢,慢!”顧衍生連忙站了起來,喊住了正要轉身出去的長隨,對着獨孤傲天語重心長的道,“殿下,老夫託大當你一會長輩,要說你幾句。俗話說,來者是客,哪裡有伸手打笑臉人的道理?!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成爲整個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獨孤傲天臉色木然,斜着眼睛看着顧衍生:“侯爺此話差矣,孤再過幾日就和表妹一起大乾去了,是否成爲這個京城中的談資,與孤並沒有什麼干係!”
“殿下這話大謬!”顧衍生根本就不理會獨孤傲天的疏離,“殿下不過是回到大乾去而已,現在大胤和大乾交好,大胤的事情,很快就能夠傳到大乾去,殿下是男兒漢,對名聲什麼的,無所謂,可是桃花卻是一個女兒家,難道你忍心名聲掃地?”
顧衍生說着突然激動起來:“若你是這麼一個人,我可不放心,讓桃花跟着你回去!”
“你……”獨孤傲天被顧衍生用話堵住,臉色頓時漆黑一片。
“表哥,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進來,聽聽他們說些什麼。”顧桃花開口,替獨孤傲天解圍,“表哥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哪裡會知道這些人的齷蹉心思!”
顧桃花的話,根本就是指桑罵槐,獨孤傲天的臉色,立刻就和緩起來,用力的點點頭:“爲人大丈夫,自然光明磊落纔是立身之根本!”
顧桃花鄙夷的瞥了獨孤傲天一眼,這人的臉皮已經厚的堪比城牆了!這才說他胖,他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的喘上了。
獨孤傲天得意的掃了顧衍生一眼,倨傲的用下巴點了點外面,吩咐躬身伺候在一邊的總管:“出去,迎他們進來。”
“是。”總管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出去,卻再一次被顧衍生攔住了,“殿下且慢。這蕭丞風好歹是個侯爺,若是殿下遣了總管出去,卻是不合適的。”
獨孤傲天頓時有些不難煩起來:“那麼按照你的意識,難不成讓我親自出去迎接不成?”
顧衍生當即道:“哪裡用得着殿下親自出去,不如就讓我夫人出去接着,豈不是正好。”說完,也不等顧桃花和獨孤傲天反對,顧衍生已經吩咐錢氏道,“還不快出去接着建亭侯府的老夫人和建亭侯進來。”
錢氏應了一聲,帶着丫頭,轉身拔腿就走,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顧桃花擡頭看了一眼獨孤傲天,獨孤傲天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旋即臉上露出笑容來,對着顧衍生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謝侯爺的援手之恩了。”
顧衍生見目的達到,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和緩:“殿下客氣了,好歹桃花喊了我這麼多年的父親,而桃花的孃親又是我的義妹,我們夫婦理應出手照應的。”顧衍生說着,頓了頓,又把剛纔的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這幾日,就讓錢氏留下來,給你們坐鎮幾天,無論如何不能讓人把你們兄妹兩人笑話了去。”
獨孤傲天還沒有開口說話,卻聽見顧桃花的聲音響了起來:“還請總管替我舅母準備一個院子,遣人去把我舅母的行李安置一下。”
“行李倒是沒有帶來。”顧衍生十分滿意顧桃花的態度,“我也是纔剛想到這個,等會兒你舅母有空了,就讓她自己遣人去取行李,反正兩個府邸相距也不是很遠。”
顧桃花點點頭,吩咐總管:“那就先替舅母把院子收拾出來備着吧。”
“是。”總管應了一聲,轉身吩咐去了。
獨孤傲天有些不解的看着顧桃花,顧桃花卻在此刻低下頭去,老老實實的跪在蒲墊上,恍如老曾入定,任是獨孤傲天再怎麼樣的和她使眼色,她都不曾擡起頭來。
老夫人帶着蕭丞風站在府邸的門口,看着緊閉的府門,心中已經懊喪到了極點。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這邊剛把顧桃花休出門,那邊獨孤傲天就把摺子遞了上去!這不早不晚,正好相差一天,實在是令她措手不及。
顧桃花手中的休書此刻成了她心頭的刺。
她也不明白,前兒晚上怎麼的就被豬油蒙了心,在一時衝動之下,讓清兒寫了休書!顧桃花若是拿着那張休書,回到大乾去……
老夫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
聽說顧桃花的親生父親和大乾的皇后是兄妹,顧桃花所在的家族,是大乾的後族……
此刻,若是讓老夫人拿出一萬兩銀子換顧桃花手中的休書,她也是願意的!
蕭丞風看着一直緊閉的大門,心中的怒火“騰騰”的就竄了起來,在原地焦躁了走了兩步,罵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住嘴。”老夫人猛地開口,瞪了蕭丞風一眼,“待會兒見到桃花,你要好生給她賠禮,千萬不能再犯渾。”
蕭丞風恨聲應了,轉身扶住了臉色有蒼白的老夫人:“娘,你沒事吧?我扶你回去歇着去,既然不待見我們,我們就不進去了!”
老夫人猛然何止了蕭丞風:“休要胡說,我沒事的!”
母子兩個正在爭執的時候,一直緊閉的大門從裡面被人打開,發生一陣極輕微的“吱呀”一聲,一個身穿青色襦羣的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老夫人怔了一下,她可是打聽清楚的,這裡只有顧桃花和獨孤傲天兩個主子,這個出來的人是誰?
“原來是建亭侯老夫人來了,我迎接來遲,還請老夫人莫要怪罪纔是。”錢氏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主母,這種迎來送往的事情,自然是駕輕就熟。
老夫人定睛一看,見竟然是錢氏,不由得愣住了:“武安侯夫人……,怎麼是你?”
錢氏苦笑道:“我也是今兒才知道我家侯爺和柳姨娘竟然是義兄妹關係,當初爲了保護還在胎中的八姐兒,這才做的權宜之舉。現在柳姨娘突然病亡,這府裡只有九殿下和八姐兒兩個,侯爺不放心,這才讓我在這裡坐鎮幾日。”
老夫人看着錢氏,眼中閃過一抹羨慕,武安侯不愧是武安侯,這轉眼之間,又把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了!
“我今兒聽說,桃花的生母竟然沒有了,這纔想着過來送她最後一程。”老夫人上前拉着錢氏的手,互相行了禮,“還請夫人帶着我們母子去給桃花的生母上一炷香。”
錢氏出來原本就是迎他們進去的,這下子自然順理成章的答應了,帶着兩人朝着西院而去。
西院裡,再一次恢復了靜寂。
老夫人瞧着靜悄悄的西院,疑狐的看向錢氏:“這裡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這哪裡像是一個靈堂。”
錢氏輕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是八姐兒說,柳姨娘向來喜歡安靜,那些個和尚,道士吵到柳姨娘了,殿下這才讓他們去了旁邊的院子。”
老夫人臉色一白,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前面不遠處大門上,那兩個掛在廊檐下的氣死風燈,白森森的,有些瘮人,腳下不由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