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未卜先知

當持盈爲前朝的事焦頭爛額的時候,身處行軍途中的崔繹同樣不輕鬆。

清繳崔頡的殘餘勢力一事很早就被提上議程,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當然主要是糧草問題,一直被拖延到了十月份,不過在戰前準備方面,百里贊可謂是做得十分出色,調兵調糧不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於是他將重點放在了涼州方面的情報上。

根據這半年來放出去的探子不斷傳回來的消息,到大軍開拔前,崔繹已經對涼州一帶的形勢有了相對全面的瞭解,原來崔頡到了涼州後,並沒有直接接管涼州軍,而是繞過了涼州府繼續向北行,進入了呼蒙托兒人的疆域內,先是迎娶了呼蒙托兒當時的一位待嫁公主,接着利用呼蒙托兒這塊跳板,先後和巴邊、察察等國搭上了線,在西北站住了腳跟。

早在六月份的時候,兩週就有軍報傳到京城,說呼蒙托兒的一支騎兵隊伍在關外頻繁活動,有時劫擄涼州的牧民,或掠奪其財物,用盡騷擾的手段,只避開不與涼州軍衝突。那時朝中便有人推測這是崔頡在試水,應該給予嚴厲的回擊。

但近十年來大楚一直內憂外患,戰亂連連,雖然有持盈推行的寓兵於農政策,不至於田地荒蕪無收成,但國庫日漸空虛卻是不爭的事實。加之大楚糧倉的宣州也遭到戰火洗劫,儘管傷害被降到了最低,可糧食的收成還是減了兩成。

所以崔繹一直把出征的時間一拖再拖,拖到今年收了秋天第一茬麥子以後,才正式揮軍北上。

京城這邊的動靜同樣也傳到了西域各國,郭茂奉崔頡之命,在呼蒙托兒等國國王面前顛倒是非黑白,將當年韓追扣押他們的事栽到了崔繹的頭上,就連呼兒哈納約他們道馬泉關遺址商談的事,也被說成是崔繹的陰謀。呼兒哈納已死,死無對證,郭茂向來擅長虛實摻半請君入甕,憑着一條三寸不爛之舌,當真說得各國都信了他的話,答應與崔頡聯手,進軍中原。

雙方都做好了準備,只等開戰後,就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豐州與涼州交界處,虞城。

百里贊向隨行的將軍們解說涼州和西域現狀,說得口乾舌燥,崔繹卻坐在將軍榻上,手裡玩着一個錦囊,自顧自地發着呆。

“……因此我認爲,這是眼下最行之有效的辦法。”百里贊說完,帳中的將軍們紛紛點頭,或附和幾句,或提出疑問,一番交流溝通後大家基本達成共識,就等主帥拍板了。

崔繹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什麼。

百里贊握拳一咳:“咳咳!”崔繹慢吞吞回過神來,看了他們一眼,百里贊黑着臉道:“皇上,臣說完了。”

崔繹點點頭:“哦。”

將軍們不約而同的一頭黑線。

崔繹終於搭對筋了,反問:“你剛纔都說了什麼?”

百里贊一臉“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悻悻地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崔繹聽完,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又把他認爲需要調整的兵力部署說了說,衆人紛紛點頭,百里贊服氣地拱手道:“論起行軍佈陣,臣還是差了皇上一大截。”

“朕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崔繹木着一張臉說,“先生就讓朕稍微得意一下吧。”

百里贊忍俊不禁,其餘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但緊接着崔繹又說:“朕聽先生嗓音沙啞,西北天乾物燥,先生不比將軍們身體強壯,要注意防寒保暖,莫要中途病倒了。”

百里贊額上青筋直跳,心說我嗓子啞還不是因爲同樣的話說了兩遍!

戰術議定後,將軍們先行告退,百里贊見崔繹仍舊對着錦囊出神,便笑着問:“娘娘給皇上做的?”

崔繹嘴角不自主地彎了彎:“嗯。”

“上面繡的花樣倒是別緻,既不是龍鳳祥雲,也不是鴛鴦戲水,”百里贊偏頭看了一會兒,疑問道,“並蒂蓮?好像也不太像,是連理枝?”

崔繹不無得意地說:“是當歸!”

百里贊:“……”半晌後結結巴巴地問:“皇上知道……當歸是、是做什麼用的嗎?”

崔繹斬釘截鐵地答道:“持盈說,當歸當歸,應當歸來,是祈禱我早日凱旋的意思。”

百里贊再次無語凝噎,決定還是不告訴他當歸的功效了。

“持盈還在錦囊裡放了好東西,說如果遇到束手無策的狀況,就打開它!”崔繹兩眼裡閃爍着光芒。

百里贊頓時肅然起敬:“娘娘威武!”

崔繹把錦囊翻來翻去地看,幾次想拆開去看裡面裝的東西,又想到持盈的叮囑,強按下心頭的癢癢,自言自語道:“怎麼還沒發生狀況?”

百里贊徹底無語了,決定不跟這呆頭呆腦的皇帝待在一起,免得也被帶得呆傻了。

朝廷的軍隊出了虞城,剛進入涼州沒兩天,呼蒙托兒國的沙魔騎兵就浩浩蕩蕩地殺向了陽明關,涼州牧韓追死後,涼州一直處於無主狀態,兩名都尉爭奪大權鬧得不可開交,陽明關守備鬆懈,否則也不會讓崔頡輕而易舉地混出關外去。

呼蒙托兒與巴邊、察察等國結爲盟國,組織了六萬之衆的聯軍,要助崔頡重返中原。朝廷這邊,崔繹也集結了十萬大軍,打着肅清反寇的名義,要將崔頡連帶着西域各國一次踩踏實了。

但就在雙方還相距四百多裡的時候,一場瘟疫突如其來地襲擊了肅反軍。

在戰場上爆發瘟疫一點都不奇怪,尤其是夏天,戰死的士兵被袍澤用草蓆捲起帶回營中,準備返回時送回故鄉安葬,軍營一角屯放着大量快速腐爛的屍體,吸引來老鼠禿鷲等大量食腐動物,攜帶着病菌,在士兵們日常起居的各個地方遊躥,不注意衛生,極容易使疫病大規模擴散開。

可實在是奇怪——雙方明明還沒開戰,而且有過當年西營時疫的教訓,崔繹行軍一向格外主意衛生,糧食自不必說,所有換下來的衣服都要徹底清洗,太陽暴曬或用火烘烤至幹,飲水也儘量煮沸,確實很大程度上杜絕了各類疾病,但瘟疫卻還是爆發了。

曹遷是當年瘟疫中活下來的人,這次沒有再被傳染,但百里贊卻不幸倒下了,剛開始只是渾身乏力,嗓子痛,堅持了兩天後,直接演化爲高燒,軍醫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法讓熱度退下來。

幾乎是同時,軍營裡倒下了近兩成的人,都是不同程度的咳嗽發燒,嚴重的不是被燒得昏迷不醒,就是上吐下瀉,沒有染病的人人自危,還沒開戰就開始軍心動搖。

“皇上!不能進去啊!”帳外親兵阻攔不迭,但崔繹還是闖進了帳中,軍醫和徐誠都在裡面,一見他來了慌忙都起身來攔。

崔繹擺擺手:“朕當年得過瘟疫,不會再得了,不要緊的,先生怎麼樣了?”

軍醫愁眉不展地答道:“高燒還是沒有退,什麼藥都試過了,喝下去沒一會兒就吐,一點用也沒有。”

崔繹沉默地點了下頭,撥開他們快步走到牀邊。

短短几天百里贊就被病魔折磨得消瘦了一圈,臉色蠟黃,躺在牀上奄奄一息。崔繹到牀邊坐下,試着喚了他幾聲,百里贊眼皮動了動,模模糊糊看清是他,便張開乾裂的嘴脣,似乎要說什麼。

徐誠湊上去聽,聽了半天沒聽明白,崔繹把他推開,自己附耳上去。

徐誠道:“我聽先生像是在喊娘?”

軍醫嘆氣道:“先生病得這麼重,或許是已故的親人來接他了。”

“胡說些什麼!”崔繹扭頭怒罵,“都閉嘴!朕聽不清他說話了。”徐誠和軍醫立刻把嘴閉地牢牢的。

崔繹費了老大的力氣,終於連聽帶蒙地明白了百里讚的話——他在喊“錦囊”,讓崔繹把持盈給的錦囊打開!

對啊,持盈不是說遇到束手無策的狀況就打開錦囊嗎?現在這不正是束手無策的時候麼?崔繹馬上從懷裡取出持盈臨走前給的錦囊,從裡面掏出一張薄薄的紙,展開一看,果然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正是一張藥方。

他馬上把紙遞給軍醫:“你看看這個是不是治瘟疫的方子?”

軍醫接過來一看,大喜過望:“應該是!屬下這就去煎藥!”說着飛奔出了營帳。

聽到他們的對話,百里贊放心了,舔舔嘴脣又把眼睛閉上了,崔繹一拍自己額頭,懊悔道:“朕太大意了,就該早點想起來的。”徐誠安慰道:“現在也不晚。”

崔繹長出一口氣,端起一旁放着的半碗水,徐誠馬上幫忙把百里贊扶起來,給他餵了點水。

“元恪,你先出去吧,萬一也染上病就麻煩了。”崔繹道。

徐誠“嗨”地一聲,拍着胸脯道:“皇上不必擔心,末將從小就身體強壯,幾年也不得一次病,小小的瘟疫奈何不了我。”

崔繹聽他這麼說,加之也有了藥方,確實沒太大危險,也就不再勉強,只說:“那你去幫軍醫熬藥,如果有效,就趕緊發到所有患病的士兵手裡。”

徐誠答應着去了,崔繹在牀邊坐着,既像是安慰百里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語:“先生再堅持一下,藥很快就來了,朕一時失察,已經痛失了一位謀士,無論如何不能再失去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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