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鳶木知道,燼歌的心中一定經過了很漫長的掙扎,他一直都是個嚮往自由的人,可以爲了一腔熱忱而放棄很多世人覺得充滿無限魅力的事情,他也可以爲了守護祁王府的安危而甘願在西闕國停滯不前。
可就是因爲臧鳶木的一己私心,他不得不放棄自由,而轉身投入於權利的爭鬥之中。
臧鳶木眼看着燼歌的背影已經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便只好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臧鳶木洗漱完畢躺在牀上,心中一直鬱鬱寡歡。
在這茫茫的耀光大陸上,是否會有自己和族人的一席之地呢。其實說起靈族人,她並沒有太多捲簾,因爲她從小便與族人分離,和他們根本就沒有太大的感情,可就是因爲自己身體中流淌着的血液,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在乎。因爲靈族人可能是她最後的退路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不幸被身邊的所有人都拋棄,起碼還能有一個靠山。
她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即便已經作爲皇帝親封的翩若郡主定居在了祁府,可畢竟與祁王和王妃並沒有血緣關係的牽扯,一旦自己真的出了事情,他們不一定會出手援助自己的。與其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不如自己率先創造機會爲自己尋找最後的出路。
想了這麼多,還是要看自己以後真正的動手情況了,如果事情順利,也許就會在耀光大陸上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可若是不順利,那麼事情就另算,現在還不到考慮這些的時機。
夜色已深,窗外怪鳥橫飛,各種嘈雜的鳴叫聲一時間佔據了整個祁府,臧鳶木盤算着心事,不知不覺的也就入夢去了。
而另一邊的燼歌,卻因爲窗口忽而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而從牀上蹦了起來。
燼歌整個人都繃緊了,隨時準備接招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攻擊,可擊中窗口的東西慢悠悠的掉進了燼歌的房間裡,外面便再也沒有什麼別的動靜了。
燼歌待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朝牀邊走去。
藉着皎潔的月光,能夠看見地上墜落了一塊白色的小東西。燼歌彎腰將它拾起來,冰冷的觸感讓燼歌猛然清醒了過來。
他的瞳孔倏地一下放大了,手心裡握着的赫然是一塊潔白的貝殼。燼歌緩緩擡起手將貝殼湊在鼻尖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塊貝殼……來自荒海!
燼歌將貝殼抓在手心裡,雙腳一躍而起從窗戶口跳了出去,他召出雪雁,想要趁着月光追擊剛纔扔貝殼的人,可是除了一地搖晃的竹林外,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月色下的燼歌只剩下了一地落寞,他的頭髮縈繞在面部,只露出一雙夾雜着萬千疑惑的雙眼。
究竟是誰會這麼做,又爲什麼會扔給自己一塊來自荒海的貝殼呢,他想要跟自己傳遞什麼,這些都是燼歌爲之疑惑的問題。
月色越是濃烈,霧氣便來的越猖狂。燼歌閉上眼睛,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晚上也如這
般寧靜,只不過荒海的水太過冰冷了,冷到燼歌幾乎已經記不清小時候的記憶了。
其實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一直成爲燼歌心中的一個梗,年紀越大以前失去的記憶就漸漸的找回了,可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日鮫人王追殺自己和母親的場景,明明自己也是他的親生骨肉,爲什麼要這麼趕盡殺絕呢!
燼歌想到這些往事,心都在滴血,他覺得上帝不公,又或許覺得自己的出生根本就是個錯誤,他不該擁有鮫人族的血,甚至不該出生在鮫人的皇族之中。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只是個普通人,就像耀光大陸成千上萬的普通百姓那樣,出生在一個鮮少有人知道的小角落裡,過着柴米油鹽的日子,每天爲了生計而忙碌,偶爾會在空閒的時候去看看夕陽,隨着時間的前進一點一點的衰老,甚至有一天老死病死,也沒有多少人會知道。
可這一切只能是個夢境,所有不想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在生活中實實在在的發生了,燼歌甚至來不及抗拒。
既然如此,既然人生已經這般的不公平了,燼歌也不能放任它一直這麼走下去,所以他從現在開始,要用自己的雙手彌補曾經失去的一切,權利,金錢,以及站在鮫人巔峰中的那股子榮耀,他全部要一手奪回來。
他緊緊握着手中的那塊貝殼,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今晚的貝殼只不過是個開端。
燼歌左右顧盼了幾下,周圍除了寂靜的夜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麼了。
他緩緩從雪雁的身上跳下來,最後又淹沒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了,曙光緩緩從不遠處的天空浮現出來,陽光灑在山林之中,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林中的各種動物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而各大鄉鎮的人們似乎醒來的特別早,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盈盈笑意,可能是因爲今天正值新皇選妃的好日子,新皇大赦天下,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喜氣洋洋吧。
臧鳶木一早便聽見了敲門聲,燼歌在外面叫自己起牀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掀開被子打了個哈欠,在丫鬟的照料之下,洗漱完畢並且穿戴整齊,方纔從屋子裡面走出來。
燼歌換了一身湛藍色的長袍,抱着雙臂靠在邀月閣的門口,靜靜的等待臧鳶木。
臧鳶木伸手拍了拍燼歌的肩膀,說:“讓你久等了,燼歌。”
“沒等多久,王爺和王妃喊你去用膳了,一會吃完飯就要跟隨王府的馬車前往皇宮了,你準備好了嗎?”燼歌看着臧鳶木,問道。
臧鳶木皺起眉,說:“吃完飯就要去了?我以爲是晚上纔去呢!”
“午膳皇宮早就命人準備了,各大王公貴族都會前去參加,下午皇宮內準備了歌舞,歌舞完畢之後還有一個賞花的活動,晚宴也直接安排在皇宮裡了,到時候會有各方秀女參加選拔,就當看着消遣一下時間吧。”燼歌走在前面,臧鳶木跟在後面。
臧
鳶木只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多無聊的時間,竟然一天都要耗費在皇宮裡面,簡直是不可理喻,難道新皇選個妃,連他們的時間都要霸佔嗎?
“我可不可以不去?”臧鳶木一臉的委屈。
燼歌搖搖頭,一口否定,說:“絕對不行,你現在身份不尋常,這種盛大的宮廷宴會,你是一定要參加不可了。”
臧鳶木嘆了一口氣,又說:“可我嗨喲最忌的事情要做啊,總不能一整天都在皇宮裡晃盪吧。”
“你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今天也一定要把時間空出來,下命令的可是皇上啊,就算你現在身份尊貴,也總不可能比皇上還要尊貴吧,你若是不想給祁王和王妃添麻煩,那就老老實實的參加宴會吧。”燼歌自然不希望祁王府因爲臧鳶木的這一點小事情而受到任何不好的影響,便只能在雙方都理解的情況下加以勸說了。
臧鳶木聽到這裡,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便只好先答應燼歌,先進宮再說了,進去之後的狀況如何,自然可以再另外改變的,現在多說多想都毫無益處。
她連忙裝作乖巧的樣子,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就聽你的,老老實實的跟隨父親和母親進宮,把一天時間都耗費在皇宮裡咯!”
燼歌失聲笑了出來,說:“你別跟我在這裡貧嘴,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想着先進去再說,然後找機會溜出來,是不是?”
“天哪,燼歌,你真的是越來越瞭解我了,我都怕你了!”臧鳶木扯着燼歌的衣袖左右搖擺,完全不敢相信燼歌竟然猜出了自己的心聲,她好像表現的也沒有這麼明顯吧!
“我不管,反正先進去再說,我如果偷偷出宮的話,肯定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的,這個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給祁王府帶來任何利益或是威名的損失!”臧鳶木伸出手指想要對天發誓,卻被燼歌用手扯了下來。
燼歌搖了搖頭,說:“我相信你的,快走吧,別耽擱了。”
早餐來的簡單又營養,臧鳶木細嚼慢嚥的吃完了最後一塊桂花糕,還不忘舔了舔手指頭。
王妃盯着她臉看了半晌,忽而開口道:“木弋,你的妝容是不是太淡了些,一會兒回屋讓丫鬟再給你補一下妝吧?”
“我這個還淡?”臧鳶木挑了挑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話,連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又說,“你看,塗得這麼白,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都快不認識我這張臉了,不能再塗了,這樣就挺好的。”
“你這孩子,今天的宮宴跟往常的不一樣,姑娘們都會盛裝出席的,誰都想在衆人面前脫穎而出,你難道就不想去出個風頭嗎?”王妃面對她淡然的態度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
臧鳶木喝了一口茶,輕笑一聲,說:“娘啊,你看我這張臉還用得着費盡心思的打扮嗎,就算沒有不擦任何脂粉,也能引人注目,你想,所有女子都濃妝豔抹的盛裝出席,我若是以淡雅現身,豈不是顯得更加的與衆不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