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祁王揹着雙手,雙眼似乎染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
臧鳶木卻笑道:“王爺給我體面的身份,我幫王爺完成心願,這是一筆很划得來的交易,王爺問我爲什麼,我的原因便是如此了。”
燼歌站在一旁,蒼白的臉上似乎因爲怒氣覆上了一層紅潤,他上前一步站在祁王的面前,同樣是一臉質問的樣子,說:“一會兒說要把風聲透露出去,一會兒又說要幫王爺隱瞞此事,你究竟是什麼目的?”
臧鳶木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說:“我已經說明了我此次來王府的用意,也解釋了爲什麼不揭發王爺,你還要我解釋什麼?”
許久過後,王妃緩緩的擡起頭,剛纔眼中還流露着幾分擔憂,此刻卻又似下定了決心,她看了看祁王,又看了看燼歌,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臧鳶木的身上,緩緩開口道:“我答應你。”
“王妃!”燼歌仍舊對臧鳶木的理由抱有懷疑,他不能容忍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在王府裡肆意妄爲。
王妃卻制止了燼歌,揮了揮手:“燼歌你不用多說了,我既然下定了決心,就非要留她在府上不可了。”
燼歌還是不死心,轉而去問祁王,祁王同樣衝他揮了揮手:“本王同意王妃的決定,就請姑娘留在府上,以後府上所有人都不得怠慢姑娘,從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養女了。”
“燼歌,你把後院的屍體都運到密室去。”祁王朝臧鳶木招了招手,說,“你跟本王去大堂裡。”
燼歌氣急了,他在王府裡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爺和王妃這麼遷就一個外人,關鍵是這個人還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這一切實在是讓他匪夷所思!
雖然心裡不服氣,燼歌還是按照祁王的指示去做事了。
臧鳶木脣角微翹,目的已經達成,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軌跡正常運行,而此刻,她的血液纔剛剛開始沸騰,這未來的日子,恐怕有戲可唱了。
祁王和王妃匆匆進了大堂,臧鳶木走進去還不忘把門給關緊了,這夫妻兩無非就是想問一下細節,在王府裡收留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頭,自然是不妥的,這潛在的危機也深不可測。
果不其然,大門一關上祁王便心急如焚的問:“你剛纔說會幫我,怎麼幫,莫不是你對招魂術也瞭解幾分?”
臧鳶木笑道:“招魂術是耀光大陸最複雜的巫術之一,施術的過程中涉及黑白兩種巫術,所需要的藥材也極爲珍貴,最關鍵的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說實話,就算今天我沒有發現燼歌和那一百具童男童女的屍體,郡主的復生計劃也不可能順利進行的。”
祁王大驚,連忙追問:“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可能順利進行?”
臧鳶木故弄玄虛,說:“因爲其中的一味藥引便是極陰性的血液,依我目測,燼歌並非擁有極陰之氣的人,而那一百具童男童女的屍體中,也沒有人是極陰體質,我說的對嗎,王爺?”
祁
王嘆了一口氣,撩開衣襬坐在椅子上,神色無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回道:“你說的沒錯,本王讓燼歌找遍了耀光大陸,也沒有找到極陰體質的人,雖然鮫人的血也屬陰性,可元氣不純,無法當做藥引。”
“現在王爺便不必費心了。”臧鳶木刻意笑了一聲,說,“因爲我恰好就擁有極陰之血,這偌大的耀光大陸,恐怕也只有我是基因體質的了。”
“什麼!”祁王又是大驚,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瞪的大大的,“此話當真?”
“我爲什麼要說謊,是與不是後面自然會顯露。”臧鳶木挑了挑眉,裝作無辜的樣子。
“王爺,你不要再問了,既然已經決定收她做養女了,就代表着彼此信任不是麼,懿兒死後家裡也一直沒個孩子,讓你再娶你也始終不願意,現在好了,平白無故的就有個閨女送上門來了,不管她是誰,以前是何身份,現在就是王府的孩子。”王妃走過來,一把將臧鳶木拽過去,這個小女孩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帶着懿兒的影子,叫她不得不接受,不得不喜歡。
祁王看着臧鳶木的臉,也覺得她和祁懿有幾分神似,心裡既懷疑又捨不得。
臧鳶木也許久沒有感受到父母親的愛了,她握着王妃溫暖的雙手,心中閃過一絲暖流,她垂下眸子,半晌才把頭擡起頭,她看着王妃,說:“我知道你們還在懷疑我的目的,但至少有一點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會害你們,更不會做出對王府不好的事情。”
“我年幼便失去了父母,因爲庶女的身份,在臧府人的各種欺壓下孤零零的長大,我很羨慕郡主,有你們這樣愛她疼她的父母親,你們放心,倘若你們真心待我,我也會用盡全力不讓外人來害你們。”臧鳶木的這番話的確出自真心,她只要這個養女的身份便可以了,不要王府的一分一釐,更不會佔據逝去的郡主曾擁有的一切,一旦自己的目的達成,她便會永遠的離開這裡。
“你原來的名字是什麼?”王妃問。
“臧鳶木。”臧鳶木老實回答。
王妃剛想說什麼,卻又聽見臧鳶木說:“如果你們同意,我今天便改名爲祁木弋,如何?”
王妃愣住:“你早知我們會答應你的要求?”
臧鳶木笑道:“我只是跟自己賭了一把,現在我贏了嗎?”
祁王點頭:“你贏了,木弋。”
“謝謝。”臧鳶木輕笑一聲,接着擡起頭來看着王爺和王妃,說,“爹和孃的成全。”
話音剛落,王妃的眼圈便紅了,她哽咽着,轉過臉去。
臧鳶木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再次握住了她的雙手,王妃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蘭花香味,她伸出手把臧鳶木擁入懷中,喃喃道:“懿兒如果還在,怕是也跟你一般大了。”
“我剛過十三。”臧鳶木擡起頭。
王妃身子一怔:“一樣的,果然一樣的。”
祁王看着相擁的王妃和臧鳶木,說:“王府收了
養女,不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明日我恰好有事要入宮,木弋恐怕也要跟我去一趟了。”祁王將手裡的茶杯晃了晃,湊上去抿了一口。
臧鳶木放開王妃,說:“王爺本就是皇族中人,加上皇帝向來很照顧王爺一家,收養女兒畢竟是件大事,想不驚動皇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本王倒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怕風雲有變,此事會驚動不該驚動的人,還是要事事小心爲好。”祁王神色憂憂。
進宮麼?臧鳶木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父親不必擔心,明日的事情明日再面對,夜深了,還是休息要緊。”顯而易見,臧鳶木對進宮之事毫不擔心,她甚至能夠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王妃很贊同臧鳶木的話,便說:“是啊,要不王爺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起早進宮,我先幫木弋找個安頓的地方,收拾收拾。”
祁王轉眼一下,她們說的不無道理,便點點頭應聲了。
王妃連忙拉着臧鳶木的手從大堂退出去了。
王府很大,繞來繞去的走了好幾個彎道,好在臧鳶木天生敏銳,又有着非同尋常的記憶能力,她很快便跟着王妃來到了一處別院。
臧鳶木進了大門,擡頭看見門口上掛着的牌匾寫着:“邀月閣。”
大門兩邊擺着兩盆蘭花,微風吹過傳來淡淡的花香。
王妃伸手摸了摸門框,紅着眼睛說:“這邀月閣原本是爲懿兒蓋的新住所,可她還沒來得及住便去了。”
“日後你便住在這裡吧,空着也是空着,我每日都吩咐人進來打掃,你進去便能住了。”王妃把門推開,又說,“一起進去看看吧。”
臧鳶木應了一聲,擡起腳跟了上去。
地上的毯子都是深紫色,棕色的桌椅整齊的擺在大門相對着的地方,上面掛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畫,兩邊寫了一幅字帖,桌子上擺着乾淨的杯壺,茶葉也是最名貴的。內閣用一個大屏風隔開,香爐裡是不是傳來陣陣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邀月閣雖然閒置數年,卻一點都不像沒人住的樣子,好像主人才剛剛離去一般。
王妃麻利的幫她鋪好被子,又還來了一個小丫鬟,讓她挑了一套換洗衣服,澡盆裡的水已經打好了,溫水裡浸泡了許多玫瑰花瓣。
王妃把衣服放在澡盆旁邊的椅子上,說:“你先洗漱吧,明日就放心的跟隨王爺進宮去,什麼也別想,睡一覺之後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臧鳶木點點頭:“我知道了,娘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這一聲“娘”又讓王妃溼了眼眶,她忍着眼淚點點頭,便從邀月閣出去了。
臧鳶木看着她的背影,心裡酸酸的,如果自己的母親沒死,怕是也會將她捧在手心裡當做寶吧。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故人已去,唯有好好生活,纔對得起他們九泉之下的魂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