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政治豪門不少,乃至衍生了政治經濟界通吃的新興勢力,比如榮家。
但建國以來的特殊國情導致能夠生存下來的純粹的財界大佬幾乎不存在,像宋化張樺這類家境窘困,不得不經商養家,積極汲取改革紅利而成長起來的企業家當時可以統稱爲個體戶。
作爲地地道道的北平人,程家發跡的時間早於宋家張家,背景更是複雜。早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宋化還在山溝中琢磨着怎麼養家餬口的時候,程家就已經是當地比較有名氣的萬元戶——一個具有時代色彩的名稱;
八十年代末,宋化因爲“投機倒把”而鋃鐺入獄的時候,程家便承包了當時經營不善的國有百貨公司,並在90年代的國進民退中成爲“爲數衆多”的mbo【管理層收購】案例之一——對比健力寶的創始人,在那個波譎雲詭的時代,程家能夠在*中屹立不倒,還能承包併吞下國有資產,不是體制內的人【比如楊錦昌】,也沒有一定的政治背景,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作爲一家已經有二十年曆史的家族,北平程家勉強算是中國財界屈指可數的“豪門”,豪門恩怨自然是少不了爭權奪利,程西和他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妹婿)的齷齪事早就充斥報端,即便張若曦遠在東甌乃至美國也時有耳聞。
所以。當程西當着張若曦的面坦然指出這次會面對自己的重要性的時候,張若曦微微一怔,卻也佩服對方的闊達和勇氣。
素手拿起百貨員工泡的咖啡。輕抿一口,張若曦盈盈淺笑道:“沒關係,富錦集團既然與辰星文化集團有了合作關係,嚴格算起來還是合作伙伴,我雖然不過問辰星集團的事情,但如果對集團對基金有益,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張若曦笑靨如花。清麗脫俗的麗靨上猶如百花綻放,這種純粹精緻的美麗讓坐在對面的程西有着一剎那的失神。但他的定力十分深厚,目光一閃,很快就回過神來,心中暗歎:真是天生麗質的絕代佳人。兼之性格溫婉賢惠,人生如果能夠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程西深吸一口氣,說道:“富錦集團準備增資擴股,引入新的戰略投資者,不知道辰星集團……亦或是華宋基金有沒有興趣?”
“噢?”張若曦心中有數,又掌握着談判是否繼續進行下去的主動權,所以表情波瀾不驚。
於文傑見上司不置可否,於是接過話題。說道:“據我所知,富錦集團近二十年的厚積薄發,令尊程實程老先生與銀行大佬的關係並不差。資金應該沒有匱乏的情況,爲什麼會找上我們?”
程西攤開手坦然道:“於先生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大抵是不知道北平那邊各色圈子對宋先生的評價!”
“嗯?”張若曦驚訝道,“北平那邊對我的未婚夫有什麼說法嗎?我沒聽琳琳阿琰說起過。”
別人或許不知情,但程西卻是對宋辰的枕邊人多少有些瞭解,至少趙家蔣家那三位肯定是心中有數的。他微微一笑。說道:“說法不至於,調侃和嚮往是有的!與商海沉浮的長輩來說。宋先生是商業奇才,值得深交!比如我父親,就對他讚歎有加,也經常拿我家人與他比較!不得不說……即便我癡長十幾歲,在宋先生的成就面前也是壓力巨大的!”
類似的恭維,張若曦也是經常聽到的,不提其他,光是辰星網吧的股東其實也是滿腹牢騷,埋怨的即有“別人家”的宋辰,也有自己家的長輩。
“與北平的上流社會來說,宋先生是個神龍不見尾的神秘人物,即便想要結交併聆聽教誨,也是可遇不可求;而北平那些衙內或背景深厚的富二代來說,知道宋先生在東甌扶持了一幫富二代成爲人人稱羨的千萬富翁、億萬富翁,在北平又組織搞起了紅辰石化和中辰礦業兩個比較大型的公司,他們當然也希望能獲得宋先生的指點成爲下一個楊德、劉俊,我只是其中之一!當然,我更希望與宋先生建立起類似於他與紅辰石化總經理杜保那樣的可靠情誼!”
“我未婚夫又不是散財童子,爲什麼北平那邊會有這樣的評價,真是匪夷所思!”張若曦啼笑皆非地搖搖頭,“說句難聽的,紅辰石化和中辰礦業都還沒做出來,萬一哪天夭折了,或者進展不順,指不定北平那些衙內就咬牙切齒,磨刀霍霍了,這樣的‘情誼’不要也罷!”
程西笑笑,說道:“張小姐嚴重了,宋氏家族雖然只是新近崛起才四五年,但宋先生實力雄厚,大勢已成,不需要擔心所謂磨刀霍霍的事情!即使前段時間宋先生得罪了洛某人,也沒第一時間遭受報復可見一斑!若宋先生真是孩童捧金招搖過市,只怕不用洛某人,北平那羣衙內就會找上門來了!”
張若曦妙目一凝,滿含深意地說道:“程家在北平看起來也是財大勢雄,不然這種非同小可的新聞您就不會信手拈來如數家珍!”
“在您看來需要諱莫如深的事情,在北平那些人眼裡根本就是門清,我只是恰好有幾個深交的朋友罷了!”程西坦言道,“現在再回到於先生的問題,那麼答案就很簡單了!就像一手扶持了宋先生的孫正義一樣,軟銀集團在兩年前需要宋先生的加盟,爲他在軟銀董事會爭取籌碼。我們程家與富錦集團同樣需要宋先生的幫助,一是資金,二是物流,三是請求宋先生能爲年輕青澀的中國百貨業指點迷津!”
“物流?”張若曦檀口微張,略顯驚訝。
“是,物流!超英玩具只是小打小鬧,我們還會在物流上進行合作,辰星宅急送在倉儲和運輸上投資令人側目,已經到了超出阿里巴巴集團當前需要的業務需求!不過,作爲民營物流公司的新標杆,其倉儲標準足以令所有客戶都感到滿意,當然包括我們富錦集團在內!當然,這一切都還沒有談妥,本來應該由我和宋先生當面提起的——當然,與張小姐提起也是一樣的!”
程西笑了笑,繼續說道:“說到銀行,我們富錦百貨的確與銀行業建立起比較不錯的關係,但銀行資金並不能完全滿足富錦百貨發展的需要。尤其是去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外資百貨品牌大舉入侵,中國的百貨零售業更是風聲鶴唳!若要與外國巨頭抗衡,人才、資金都是缺一不可的,而富錦百貨若要成長,規模化經營更是必不可少,所以資金和戰略便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後者,舉國上下唯有宋先生能給我們一個富錦上下都能服膺的理由!”
張若曦淡淡地說道:“就像您剛剛說的,引入中國辰星集團或許華宋基金的資金,也有你個人的理由在內吧?或許是爲了繼承權?”
程家內部激烈的鬥爭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這也是程西開宗明義地提出這一點的根本原有,所以他點點頭:“的確如此!作爲家裡的長子,繼承家族企業並將富錦集團發展成中國頂尖企業是我理應承擔的責任之一,相信這一點張小姐應該更能理解我的心情!”
程西話音剛落,在場三人便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一旁正在玩弄着手辦的宋燦身上,程西面有苦澀,於文傑若有所思,張若曦則是麗靨微變,流盼的美眸更是複雜之極。
張若曦畢竟經歷了很多事情,甚至能做到現代女性都難以容忍的事情,涵養城府都是女人中頂尖的,她瞬間就平復了心情,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們對程氏家族內部的紛爭沒有興趣,對於富錦集團是否應有您或您弟弟繼承,我保留意見!從您的話中,我明白了您和富錦集團對我未婚夫的請求和幫助有多麼渴望,但有一件事您恐怕還沒說清楚,我們爲什麼要幫您?”
程西苦笑着攤開手,說道:“您的問題是應有之義,不過我很難回答,就像所有想要見宋先生且有求於人一樣,在金錢地位甚至權力都不缺的宋先生面前,我們能夠拿出來的籌碼非常有限,但我們仍然能夠冀望得到宋先生的青睞和肯定——作爲報酬,富錦集團的股權大抵是我們可以做出的最有誠意的決定,只要您開口,我們都會認真考慮的!”
張若曦沉默不語,於文傑則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不知道程先生在說出剛纔這番話之前,有沒有經過令尊和程氏家族上下的一致認可?”
不愧是張若曦的心腹,問到點子上了。
程西深深地看了於文傑一眼,略一沉吟,說道:“我父親對我的東甌之行非常期待!”
言外之意,程西此次來東甌,雖然得到了程實的背書,但富錦集團的幾個順位繼承人除了程西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情或是不同意的!若中國辰星集團或華宋基金對富錦集團百貨沒有興趣也罷,若是有投資的意向,就必須考慮富錦集團內部的爭權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