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上官羅恆端好了甜點卻沒有立刻出去,而是拉過上官走到了角落處,“冷宮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惠仁這個老女人還真是狡詐的過了分,居然連自己兒子都可以算計在內,還好你們最後擺脫了,否則真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這話說着,試探的意味就太強了,上官聽出哥哥的意思,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惠仁的安排不過是站在她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罷了,若我是她,也不會允許一個心性狡詐的女子待在我兒子身邊,一切都情有可原,沒什麼可抱怨的。”
“果然……”上官羅恆心下一沉,不由上前一步,“聽聞你最後對惠仁說了一句話,她才肯放下抵在她自己勃頸上的白刃,你當時說了什麼?”
上官輕輕勾起脣畔,泰然一笑,“哥,不用替我擔憂,天下哪有妹妹解決不了的事情呢?外頭等急了,趕緊端出去吧,我在這兒待不了太長時間,一會兒就要趕回去,明日還要入宮。”上官說着,徑自轉身出了廚房的門。
獨留下身後眉頭緊鎖的上官羅恆,直覺告訴他妹妹心底正壓着一塊兒重達其難以承受的大石,但她卻不想任何人知道。
客廳之中,復葵和夏明遠正以茶代酒暢聊多日不見各自發生的事情,見廚房中兄妹兩人出來了,夏明遠連忙起身,心疼般從上官手中接過盛放甜點的盤子道,“復葵這張新臉我還真得適應一段時日,怎麼看怎麼彆扭。”
上官羅恆哈哈一笑,“恩,我也覺得,少了幾分媚態呢!”
上官拉過夏明遠的臂膀,將其按在旁邊的座位上,繼而自己坐下,這纔將話題轉移到正位來。“好了,聊正題吧,我跟明遠在這裡待不了多少時辰,就要回去孫府了。哥,太子那頭,咱們的人跟進的如何?”
“已經差不多了,就等着跟宮裡裡應外合,一舉拿下。”
“恩,那就好,復葵你這邊呢?有沒有蕭豐良的小落?”
“被夏明昭藏起來了,且在刻意隱蔽,我已經有兩個懷疑的地方了,打算這幾日抓緊查看。除此之外,我倒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復葵說着,嘴角突然上揚。
“什麼有趣的事情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剛從山上下來,偷偷跟了你們幾日,閒來無事的時候我也曾潛入四皇子府幾次。我發現夏明昭自成婚之後居然從沒有一夜是宿在四皇妃房中的,有時候甚至寧可待在書房之中也不去四皇妃房裡,蕭海含這個四皇妃當得真是名不副實,爲此,她不止一次發怒懲處那些侍寢的美妾,夏明昭卻從不放在眼裡,倒下一批他再換一批。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很有趣?”
上官和夏明遠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些許驚訝,夏明昭成婚已有數月,難不成直至當下蕭海含都還只是處子之身?這話若是傳出去,估計人們會將蕭府笑掉大牙,怪不得在坑害上官的事情上。蕭海含表現的那般踊躍,她或許將自己不能侍奉夏明昭的所有怨氣都堆到上官的身上了。
“復葵,這次做的不錯哦,蕭海含這類女子,若以強攻。必定會被她以柔攻克,反倒攻其不備,攻其要害,方能給其致命一擊。”上官說罷,瞄了復葵的神情一眼,又補充了一句,“凝姬和你上次在樹林被襲的事情,蕭海含也有份參與,不僅如此,我更感覺她纔是策劃那次攔截的主謀,由此看來,接下來不僅僅要把目標放在蕭豐良的身上,還要對付蕭海含。”
夏明遠和上官羅恆聞言,皆愣住了,目光敏感的轉向復葵,還好他面色並無什麼異常。
從復葵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後,雖然品行不如之前那般放蕩不羈,但總體來說也是性情開朗的,可即便如此,所有人在他面前,仍不敢提“凝姬”這個名字,唯恐他再出什麼事情。
此番上官就是故意提到“凝姬”了,目的便是想看看復葵的反應。
就在屋內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的時候,復葵卻突然笑了,笑得自然而灑脫,“是啊,要爲凝兒報仇,就該找蕭府的人才對。”
夏明遠尷尬一笑,呵呵兩聲,繼而拍了拍復葵的肩膀,“是啊,先設法搬倒皇后,寧國公府便名存實亡了,藉此機會,讓蕭府不斷膨脹,膨脹到連皇上都難以忍受的地步,此時便可以下手了。”
“這段日子讓兄弟們擔心了,說實話,凝兒的事情始終是我心頭的一道坎,不過我會慢慢走過去的,路總是要向前看,即便凝兒不在我身邊,我也會連帶着她的那份一起活着,眼前就是先把該報的仇報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上官羅恆大大鬆了口氣,哈哈一笑道,“對,就是這個理兒。”
回孫府的馬車上,夏明遠突然開口,“剛剛太冒險了,怎麼突然提起凝姬來呢?”
“該面對的事情總要面對,不能看着復葵接下來的一生都對凝姬這個名字藏着掖着?他總要面對自己的過去不是嗎?就算是帶着對凝姬的愧疚活下去,那也是一種方式,這樣避忌不談,總歸不是長久之勢啊,你們這樣袒護復葵,對他並非好事。”
“羅漪,你終究不瞭解男子,有時候在面對傷痛的時候,或許女子可以勇敢面對,可男子卻會下意識的選擇逃避,選擇避之不談,最終讓時間來撫平傷口。”
“明遠,時間並不是萬能的,有些傷口時間可以撫平,但如同復葵愛戀凝姬這般的潰膿行傷口,若不將其內部的潰爛一同挖出來,即便時間能夠撫平他傷口的表面,也難撫其內裡的重傷,總有一天會再次爆發,與其待到那日再次翻出這些陳年舊事來痛苦一次,不如趁着傷勢還新,一起了結了,來的果斷。”
夏明遠不再爭了,卻是深深垂下了頭,素日裡指揮征戰他或許擅長,但面對感情他不得不承認,比之羅漪而言,他少了很多分的勇敢,難以想象若那日他經歷瞭如同復葵一般的事情後悔怎樣……
次日清晨,陽光明媚,上官坐上入宮的轎輦準時來到了慈安宮中。
皇太后臥於榻上,雲錦守在一旁,待上官進來後,衆位宮女都被屏退了,獨留下李嬤嬤屏氣凝神站在一旁。
“臣女魯陽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太后娘娘福澤康壽。”
“起來,快快起來吧,都回家了哪裡有這麼多的客套,快快到雲錦旁邊坐下,這一路舟車勞頓,歇一歇再說話,李嬤嬤,還不上茶……”沒等上官說完話,太后已經一大堆話等着了。
上官也不見外,按照太后的吩咐便走到雲錦身側坐了下來,雲錦更是親近的拉過上官的手,“最近可還好?”
上官輕抿了抿嘴脣,微笑點頭,“太后鳳體可還?”
“無妨無妨,若不是要配合惠仁演那一齣戲,我纔不會一躺就躺了這幾日,動也不能動,可無聊死我這個老人家了,往日啊有云錦過來陪着,今日更好,羅漪也過來了,有你們兩個在啊,我也便不無聊了。”
上官笑容更深,卻沒有說什麼。太后終究還是偏愛惠仁多一些,即便這多年韓貴妃當了皇后之後百般籠絡,仍然得不到太后的寵愛,她老人家一心想着她當初的兒媳婦,卻已然不知那曾經的惠仁早已經一去不復返,現在的惠仁心狠之餘想必更勝於當今皇后。
“此番皇后踏足冷宮,也是掀起了宮中不小的風浪,不知道皇上的氣可消了?”試探性的,上官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乍然提到皇后,太后的臉刷的白了,“那個傢伙,不提也罷,不過被這次的事情倒是影響的不小,皇帝那日聽聞她去了冷宮,大發雷霆,將其關在泰和殿中訓斥了良久,而後便再沒踏足過皇后宮中,過來看望我的時候,康路倒是提到了一句,說近日皇上睡意不甚好,似乎夜裡總是多夢,又夢語不斷,想來惠仁的計策已然奏效了。”
“是啊羅漪,你還不知道,那日泰和殿,太子也在,看着皇后被皇上訓斥,太子便也求情了幾句,登時被皇上甩了兩個耳光,母子兩個灰頭土臉的從泰和殿退下,讓整個皇宮看了笑話。母后這次還真是給了皇后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藉由此事情讓皇上想起當年的往事,又可以打擊皇后一重錘,甚至波及太子,一箭雙鵰也就是了。想必現在皇后還怔愣在宮中,回想着冷宮裡的年輕美人兒而無法自拔,當年後宮中兩朵最爲嬌豔的花朵——韓貴妃,惠仁皇后;現在一個已經是黃臉婆、殘花敗柳,另一個卻一如當年。
倘若被皇上看到今日的惠仁,後果可想而知,光是這一點就夠皇后擔憂許多時日的了,她
全然不會想到,接下來等待着的遠比現在她要面對的事情恐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