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宮伴駕

整座酒樓被燒成了廢墟,桑玥的最後一絲憐憫也跟着泯滅了。

南宮氏愧疚無比地走近桑玥,企圖去拉她的胳膊,桑玥卻陡然轉身,一記凜冽的眸光打來,如混淆了滔天怒火和鐵馬金戈的威壓直直落在南宮氏的頭頂,壓得她本能地後退一步:“玥兒,我……”

她沒想到,桑玥會爲了一個下人傷心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一個下人嗎?

南宮氏的觀點在這個世上看來並沒什麼錯,下人就是一個物品,爲主子拋頭顱灑熱血是應該的,只不過她經歷的生活環境終究過於單純,從小是嫡女的她被母親呵護得很好,嫁入姚家這一夫一妻的望門,又被公婆和丈夫呵護得很好,所以,她理解不了人性有多麼善變、多麼貪婪。

蓮珠這個不畏強權、不貪名利、不戀情思,只懂得默默付出的人,早已不是桑玥身邊的一個丫鬟。

桑玥冷冷地看向南宮氏,眼底的輝芒似要粉碎了她一般:“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後果,從現在起,落霞公主會如何剷除你這個知曉她秘密的人,我不會伸出任何援手!”

“玥兒!”南宮氏看着桑玥決絕地上了馬車,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貼身丫鬟冰兒扶住她彷彿要迎風倒下的身子,蹙着眉頭道:“夫人,你好心好意救她,她卻給你臉色看,真是太不知恩圖報了!”

南宮氏的眉心一跳,糾結之色浮現了片刻,但很快便散去了,她呼了口氣,也上了馬車。

對面的一間酒樓內,有人看了出好戲。

落霞公主意態閒閒地把玩着手裡的梔子花,這是駙馬生前最鍾愛的花朵,駙馬常讚歎她身上的香氣與梔子花如出一轍,他喜愛得緊,而今那個笑着喊她淑明、陪她溫馨度日的人……沒了!被桑玥給害死了!

手裡的花瓣被她揉出了汁來,芬芳更是濃郁了幾分,她的笑也猙獰了幾分:“居然沒死成!”

身旁的青女官不由地擔憂道:“那……放她們回了姚家,萬一姚夫人把公主威脅她的事抖出來,怎麼辦?”

落霞公主扔掉碎花瓣,取帕子擦了手,似笑非笑道:“我原先也有這個擔憂,所以想將南宮霖一併殺死,不過我瞧見桑玥失去那丫鬟之後的態度,忽而改變主意了,貌似如今這樣也不錯,南宮霖把我抖出來又如何?只要姚秩一日在牢裡,姚家就一日不敢輕舉妄動!”而這段時間,足夠她報仇了!

青女官有些跟不上落霞公主的思路,落霞公主喝了口茶,用上等絹絲帕子拭去脣角並不存在的水滴:“你說,南宮霖害了桑玥最鍾愛的丫鬟,桑玥對怎麼對付南宮霖?”

“如果那些傳聞是真的,那麼桑小姐肯定會讓姚夫人生不如死,”青女官頓了頓:“可……桑小姐應該沒這麼笨吧,姚夫人剛害了她,她轉而就去報復,誰都會知道是她做的。”

落霞公主摸了摸染了層嫣紅脣膏的杯口,眸子裡跳動起詭異的波光,喃喃道:“是啊,誰都會知道是她做的。”

“公主,您是想殺了姚夫人,然後嫁禍給桑小姐嗎?”青女官疑惑地問。

落霞公主輕蔑地一瞥:“誰說我要殺死南宮霖?”

青女官看不懂落霞公主了,她明明恨桑小姐,爲何會放過這麼一個栽贓桑小姐的大好時機呢?公主難道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

銘嫣將落霞公主要挾她的事和盤托出後,姚俊明一宿未眠,匆匆用了早膳便趕往京兆尹的府邸,然而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換來的卻是京兆尹非常冷漠的態度,這可真是愁壞了他。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刑部忽而過問了姚秩的案子,將姚秩從京兆府轉到了刑部大牢,這叫姚俊明瀕臨滅絕的希冀再次燃燒得血旺。刑部隸屬荀家管轄,荀家跟姚家的關係向來親近,這件事啊,一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姚俊明去拜訪了荀義朗,得到了荀義朗的再三保證後,才汗噠噠地回了姚府。

一回府,發現氣氛不對勁了。

花廳內,衆人齊聚,連銘嫣都在,唯獨不見桑玥。

銘嫣穿着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內襯淺綠色曳地長裙,換了華美的裝扮,整個人的氣質霎時如皓月般明朗,整個沉寂的花廳,她像一株悄然綻放的百合,不欲驚豔,偏生驚豔。若非眉宇間徐徐散發的懨懨之色,喻她豔冠羣芳也不爲過了。

與她相比,身着寶藍色對襟華服和月牙白鳳尾裙的南宮氏,儘管更雍容華貴,卻色不如之、韻不如之,如此,南宮氏本就鬱結的心情愈發雪上加霜了。

正中央,是巡防侍衛長李濤。李濤曾經只是個流浪的乞丐,因根骨奇佳被姚俊傑看上,帶入了軍中,對於一個寒門子弟而言,能成爲京城的侍衛長,已是許多人望塵莫及的事,因此他對姚家充滿了感激之情。

李濤給衆人見了禮,語氣恭敬,神色卻肅然:“下官徹查了縱火一事,掌櫃的說那家酒樓是被姚夫人買下的,火,也是姚夫人命人放的,只不過,有個陌生的蒙面女子,中途收買了店小二,讓縱火的時辰提前了半刻鐘。”

此話一出,衆人啞然,意味不明的眸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南宮氏,南宮氏的心慕地一顫,神色慌亂不堪。

李濤正色道:“下官將此事壓住了,那掌櫃的和店小二爲了不擔上幫兇的罪名也都改了口,承認是天災,下官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其餘的,恕下官無能爲力。”這明顯又是各大權貴相互傾軋的戲碼,他縱然有報恩之心,卻無力挽狂瀾之能。

姚清流感激地道:“多謝李大人,這份情老夫記住了,晟兒,送送大人。”

李濤拱了拱手,語氣和緩道:“不必了,姚侍郎留步。”

姚晟拍了拍他的胳膊,單臂一指,禮貌地笑了:“李大人,請。”

姚晟送走了李濤,姚清流再也忍不住怒火,一把摔碎了手裡的茶盞:“你說,你到底犯了什麼事?”

南宮氏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把落霞公主利用姚秩的性命來威脅她殺死桑玥的事據實相告,包括這個法子,也是落霞公主提點的,她惶恐地道:“我真的……真的是想救秩兒,也從來沒想過殺死玥兒,我只不過想做個假象給落霞公主看,好讓她放了秩兒!”

“假象,假象,玥兒的命是命,蓮珠和子歸的,就不是了?你怎麼可以濫殺無辜?”姚俊明氣得渾身發抖,對這個髮妻越來越失望,逼走銘嫣害得他妻離子散那麼多年,疏忽照料令得姚秩亂闖、衝撞了落霞公主,現在居然蠢得被落霞公主給要挾了!落霞公主是那麼好相與的人?只怕她這邊剛殺了桑玥,姚秩那兒就該被砍頭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南宮氏的鼻子,怒目而視,“銘嫣也被威脅了,爲什麼銘嫣就選擇告訴了玥兒、告訴了我?而你,非要一意孤行?”

所有人包括南宮氏在內,全都朝銘嫣投去了不可思議的目光,銘嫣垂眸,摸着手上的帕子,以示默認。

“你真是……真是……”陳氏只要想到這個兒媳自作主張差點兒害死玥兒,心裡對她僅剩的幾分好感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陳氏撇過臉,已無好感的眸光掃過南宮氏惶恐不已的面頰,欲要訓斥,奈何本性太過純良,終是開不了口,只恨鐵不成鋼地撇過臉。

姚清流握住愛妻的手,他不比陳氏好受,南宮氏這回的確過分了,尤其當他知道同樣是被威脅的人、銘嫣卻較她理智太多時,潛意識裡,對這個兒媳,又多了一分失望。

姚馨予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她雖然對母親的行爲極不認可,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看到她被所有人排斥,情不自禁地就蹲下身抱住了她,緊要關頭,單純如她,腦海裡的思緒竟然如日照般清晰明朗:“你們不要再說了,母親也是逼不得已的,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姚秩當真有那麼莽撞,連公主都敢殺嗎?你們怎麼不想想,姚秩或許……根本就是刻意爲之呢?爲的,就是整垮姚家!他進入姚家才幾天?就把府里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哥哥們和我,哪個沒受他的氣?完事了,他還惡人先告狀,撲進祖母的懷裡使勁兒地擠兌我們!他哪裡是來投靠親人的?他是來尋仇的!”

銘嫣身子一晃,靠在了椅背上,委屈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啪!

姚俊明扇了姚馨予一耳光,七竅生煙道:“你容不得秩兒,你心裡恨我,恨我這個父親對不住你的母親,是不是?”

爾後,面相南宮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孩子!”

“父親!”姚奇和姚豫一躍至他跟前,二人的眼底都有受傷的神采劃過,這個妹妹,從小就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除了家法之外,沒有人對她動過手,而今,他們的父親不僅對妹妹動手,還污衊她容不得秩兒,這叫一直隱忍着秩兒的他們情何以堪?

姚豫是個木訥的性格,向來腸子不會轉彎,他瞧着母親和妹妹被刁難,一下子就將南宮氏的錯拋諸腦後了,他憤憤不平地道:“父親,讓姚家陷入危機的是姚秩,脅迫母親的是落霞公主,母親也是個受害者!她如果不是擔心姚秩,大可讓姚秩死了算了!你非但看不到母親的用心,反而責怪母親,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姚奇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可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不好發作,只得跟哥哥妹妹統一陣線:“子不言父過,父親怎麼教訓我們都是應該的,但母親是你的結髮妻子,是你在這個世上最應該相信的人,你這麼對待母親,傷的,是我們大家的心。”

姚俊明自嘲地點着頭:“好啊,好啊,你們翅膀硬了,一個一個都敢忤逆我了!像我們這樣的門第,三妻四妾又有什麼?我有哪一點對不住你們母親了?她要是對姚家不滿意,大可回她的南宮家去!”

“父親!”三兄妹異口同聲,完全怔住了,他們的父親,怎麼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陳氏和姚清流出於意料的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南宮氏絕望地落下兩行熱淚,心如刀絞,她按住額頭:“好,我走,這個家,誰都不歡迎我,我留在這兒還有什麼意思?”

語畢,頹然地站起身,推開姚馨予,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地朝着門外走去。冰兒難過地攙住她的胳膊,“夫人,您別走。”

“我也走!”姚馨予跟着起身,卻被姚俊明給吼住了,“你個逆子,給我站住!你要敢踏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腿!”

“你?”姚馨予的腳步一頓,嚇得嚎啕大哭,撲進姚奇的懷裡,“三哥……三哥……”

姚豫氣得雙目竄起了一層水霧,他咬咬牙:“你就算打斷我的腿,我也要陪着母親回門!”

姚奇一個頭變成兩個大,姚豫的性子最是木訥,也最是倔強,他倔脾氣上來了,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只希望府門口的大口能攔住他的去路了。

姚俊明看着姚豫真的邁步跨出了門檻,操起一旁的板子就要衝過去,銘嫣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腰:“俊明!你別衝動,你都是做父親的人,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姚俊明掰開銘嫣的手,銘嫣就勢跌倒在了地上,一聲痛呼,讓姚俊明如夢初醒,他趕緊甩掉木板,蹲下身把面色慘白的銘嫣抱入懷中:“銘嫣,你怎麼了?”

銘嫣露出極爲痛苦的表情:“我難受……快要呼不過氣來了,俊明,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姚俊明這會兒哪裡還記得對南宮氏和姚豫發火,一把將銘嫣打橫抱起,朝着院子跑去,邊跑邊焦急地安慰道:“我去請太醫,你堅持住。”

姚奇悄然鬆了口氣,不論姚秩犯了什麼錯,起碼銘嫣,對他們是沒有惡意的,甚至此刻,他對銘嫣的善舉滋生了一絲感激之情,父親如今對銘嫣和姚秩的維護,與陳氏對玥兒的一般無二,若是銘嫣不阻止父親,那一板子下去,姚豫怕是要臥牀三月了。

已經走出院子的冰兒問南宮氏需不需要收拾衣物,南宮氏只淡淡擺手,望着姚俊明抱着銘嫣疾馳而過的身影,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姚府。

在門口,碰到了剛剛告別了李濤的姚晟,姚晟輕喚了一聲“母親”,但南宮氏應也沒應,越過他朝馬車走去。

姚晟納悶,只好問向一旁的冰兒:“我母親怎麼了?”

冰兒看了看南宮氏孤寂的背影,面含隱忍地道:“夫人跟大人吵架了,大人說夫人不應該謀害二小姐,讓夫人回孃家。”

此時,姚豫怒氣沖天地一晃而過,姚晟正欲開口詢問,姚豫扭過頭,甩出一句:“這件事,根本不是母親的錯!”

姚晟詫異不解,可顯然,母親和姚豫都不打算打理他,他只好快步往花廳方向而去。

姚豫已和南宮氏一道上了馬車,然而南宮氏剛坐了一個眨眼的功夫,似乎憶起了什麼,趕緊跳下馬車,奔入了府裡。

銘嫣“病”得不輕,姚俊明親自去請太醫院的院判,當南宮氏和冰兒趕到銘嫣的院子時,她正坐在牀邊做着繡活兒,那是一件男子的外袍,雪藏之青的顏色,極品蜀錦的質地,長年縫製衣衫使然,她的手藝相當好,嫺熟的穿針走線,不一會兒,一片銀色祥雲便浮現在了下襬,她舒心一笑,儘管臉色蒼白,可半分奄奄一息的感覺都無。

冰兒扯了扯南宮氏的袖子,眸光一橫,低聲道:“夫人,方纔大人表面是拿板子追二少爺,實際明眼人都瞧得出他是要出來追您的,銘嫣卻稱病拖住了老爺,您看看,她哪兒有半分病態?奴婢可覺着她生龍活虎得很。”

是啊,剛剛她雖然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花廳,但一直沒敢邁大步子,就等着丈夫喚她回去,然而沒等到丈夫,卻等到了銘嫣的一聲痛呼和柔柔弱弱的撒嬌,冰兒的話,倒也不錯。南宮氏冷冷一笑,提到了音量:“你真是好興致,快病死了,還在這兒做衣服。”

銘嫣循聲側目,看清來人後,把衣衫和針線放回籃子裡,簡單行了個禮:“見過夫人。”

南宮氏嗤然一笑,似自嘲、似苦澀:“得了吧你,現在我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惡婦,你是俊明心坎兒上的人,個個都要巴結你、討好你,我哪兒受得了你的禮呢?”

銘嫣對南宮氏字字帶刺的話充耳不聞,給南宮氏搬來凳子,又倒了杯茶奉上,南宮氏一把打翻了她的茶盞,柳眉一擰:“不要惺惺作態!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還不如我在意秩兒!雖然方法不對,但起碼,我爲了救秩兒努力了一番,你呢?你這個生母又是怎麼做的?你對秩兒的死活置若罔聞!你有什麼資格做母親?”

銘嫣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色,語氣仍然輕柔如常:“夫人,我也在努力,只不過我努力的方向跟你的不同,我依賴俊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他是未來姚家的家主,如果連他都束手無策,試問,你我兩個弱女子,還能成什麼事?”

南宮氏的呼吸一滯,銘嫣又道:“還有,夫人你含沙射影說自己是爲了救秩兒才淪落到衆叛親離的下場,可銘嫣不這麼認爲,夫人對秩兒並無多少關愛之情,夫人最在意的,是姚夫人的地位、是兩位老人的態度、還有俊明的心。”

“你……”南宮氏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縱然銘嫣講對了七八分,可她顧及秩兒也是有着兩、三分真心的!

冰兒對銘嫣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甚爲不滿,又橫了一眼,道:“我家夫人做事,輪得到你評頭論足?你得了便宜還不賣乖,現在我家夫人被你兒子害成這個樣子,你心滿意足、喜出望外了吧?”

饒是銘嫣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禁有些薄怒了,她極力平復着翻滾的情緒,道:“夫人沒什麼事,我歇下了,我身子骨不好,也不盡是裝出來的。”說完,不等南宮氏批准,轉身進了內屋。

冰兒瞪大了眸子,跺了跺腳:“夫人,您看看,她一介草莽,連個名分都沒有,如今都敢爬到您的頭上來了!”

南宮氏闔上眸子,深吸幾口氣:“我們走。”

二人離去後,春桃拿了帕子給銘嫣擦臉,試探地道:“二夫人,要不,咱們告訴大人?萬一,夫人要對您使壞,怎麼辦?”

銘嫣微微嘆息:“不要告訴大人,我只想在姚府好好地過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她恨吧。”

……

依香閣的豪華包廂內,粉紅色的帳幔輕舞搖晃,暗銅色的檀香菸霧嫋嫋,牀前的屏風用水墨畫着七十二式春宵豔景:顛鸞倒鳳、老漢推車……那姿容神情惟妙惟肖,端的叫人面紅耳赤。

然,最銷魂的可不是這圖,而是圖畫正對着的活春宮。

“大人,您輕點兒,奴家這身子就算是鐵打的,也被您給揉化了!”

女人慾拒還迎之詞讓男子越發兇猛地撞擊起了她嬌柔的身子:“說!你被那麼多男人幹過,我的功夫排行第幾?”

女子撲哧笑了,摟着他的腰身,媚眼如絲道:“大人的功夫那還用說?翠香最願意服侍大人了,大人在翠香的心裡呀,可不正是這個?”語畢,翹起了大拇指。

“那本官就讓你爽個夠!”語畢,幾乎是殫精竭慮地開始了律動,喘息吟叫此起彼伏,如靡靡之音,悱惻纏綿。

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右側的牆壁被震出了一個窟窿,二人的身子同時一顫,情慾戛然而止,本能地拿過衣衫套上。

慕容拓掏了掏耳朵,頗爲無可奈何地長吁短嘆:“你們叫得太難聽了,這是在殺豬嗎?本王實在聽不下去,打攪了。”

本王?男子怔了怔,從帳幔裡探出半個腦袋,這一看,下巴差點兒沒歪了!怎麼會是南越的曦王殿下?糟糕糟糕!難得今日不用上朝,姚俊明又來找他,好不容易送走了姚俊明,他忙不迭地就來私會小情人,怎麼被曦王殿下給撞上了?這萬一傳到皇上的耳朵裡,他官位不保啊!

趕緊的,把頭縮進了被窩。

女子卻是很識相地穿戴整齊,探出手撩起帳幔,面含微笑地朝着對方望了過去:“喲!這是哪來的王……王……”

目光一觸碰到慕容拓那張巧奪天工、俊美無鑄的臉時,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她爲娼多年、閱人無數,還是頭一回見如此高貴貌美的男子,天啊!這……這還是人嗎?

嘭!

女子被一道勁風打到暈厥,從牀上一個跟頭栽到了冰涼的地板上,順帶着,扯落了綾羅帳幔,男子惶恐的面容就那麼呈現在了慕容拓的視線。

慕容拓無比驚訝地道:“哎呀!是京兆尹啊!”

京兆尹嚇得六神無主:“曦……曦王殿下……別來無恙……”

慕容拓挑眉一笑,慵懶地捏了捏下顎:“本王不是大周人,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都無恙,有恙的是你吧!你是朝廷命官,嫖娼之罪好像是要被革職或者下放的。”

……

事後,爲怕京兆尹反悔,慕容拓命人打劫了他的褻褲,作爲嫖娼的憑證。

氣不氣?他第一次打劫,居然劫了一條男人的褻褲!

暖心閣。

姚晟和姚奇找到了桑玥,仔細交換了彼此探到的信息。

據姚秩透露,弔唁當天,他在後花園看到了一隻很有意思的小鳥,那小鳥口裡銜着一條金色的絲帶,他覺得那鳥兒有趣極了,便想去捉。誰料,他屏住呼吸地一撲,居然撲倒了落霞公主。當時他並不知道那人是個公主,只暗自罵了一句“倒黴”,落霞公主便差人要掌他的嘴,逼他下跪認錯。他不從,那些人紛紛拔出兵器,他這才拔出了腰間的匕首,誤打誤撞之下刺傷了落霞公主。

想想落霞公主身邊既然有着武功高手,爲何還讓不懂武藝的姚秩刺傷了呢?擺明就是故意的。

當然,幾個兄妹此時都不約而同地認爲,姚秩即便不認得落霞公主,從她的着裝和儀仗定也能判斷出她非富即貴,之所以還要不服軟,除了性子剛烈,還很有幾分給姚家抹黑的打算。

姚晟目光灼灼地看着兀自品嚐的桑玥,不確定方纔他長篇大論講了一大通對方到底聽進去沒有,不由地出聲詢問:“玥兒,你怎麼看?”

桑玥神色淡淡地道:“我沒看法,這件事並非我能掌控。”

姚晟聽出了幾分火藥味兒,於是把聲音又放柔了幾分:“玥兒,我知道蓮珠對你來說十分重要,像朋友更像親人,我母親這回的確是偏激了,你看在我祖父和祖母的份兒上,不與她計較,好不好?”

桑玥垂着的頭微微揚起,目光越過窗臺,落在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上,脣角的笑若有若無:“怎麼?大哥怕我對大舅母痛下殺手?”

姚晟和姚奇不語,顯然,他們對於桑玥睚眥必報的性格瞭然於心,很難想象,得罪過她的人,到底下場有多慘?

桑玥放下茶杯,脣瓣勾起一個似嘲似譏的弧度:“大舅母這回的確是把我惹火了!”

姚晟和姚奇的心砰然一跳,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桑玥理了理水紋寬袖,彷彿也理去了突然滋生的怒火,聲因變得輕飄飄的,如風如絮:“可是大哥,你防錯了人,有人比我更想要大舅母的命。”

“什麼?”姚晟和姚奇睜大了眼,就在此時,門口的丫鬟稟報道:“大事不好了,夫人受傷了!二少爺剛帶着夫人回府。”

南宮家和姚家的距離甚遠,幾乎橫穿了整個京都,姚家的馬車駛離了喧鬧的市區,沿着河道正常行駛之際,突然從對面的僻靜巷子竄出幾名黑衣人,與姚家的護衛展開了搏鬥,一柄長劍沒入車廂內,差點兒刺傷了南宮氏,好在姚豫機警,及時擋下攻擊,但南宮氏躲避之時,仍是撞破了手腕的一大塊皮。

最後,幾名黑衣人打不過姚豫,紛紛落荒而逃。

可南宮氏受了傷,無論如何也不好回去讓孃家人擔憂了。

衆人前去探望,在半路的一個小花園裡碰了個正着。

姚豫不由分說地就是一頓臭罵:“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母親若是想害你,早就一把火燒死你了!你居然還要找她尋仇,你進入姚家以來,我母親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爲何,連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都不給她?當你出事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站在身前,想要爲你遮風擋雨,我母親出事,你明明可以站出來爲她說句公道話,你卻選擇關在自己的房間,讓她飽受非議,你對得起她!還派人殺她!”

衆人不禁驚愕了,沒想到向來木訥的姚豫在情急之下會說出這樣一番洋洋灑灑的道理,他分析得沒錯,今日若是桑玥出來替南宮氏求個情,表示她不怪罪南宮氏,姚俊明或許不會那麼窩火,姚清流和陳氏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南宮氏回門子而不出言挽留。

可關鍵是,姚豫爲何那般篤定殺手是桑玥派去的?

桑玥意味深長的眸光掃過冰兒低低垂着的臉,埋在寬袖下的手倏然一緊,冷意自眉宇間流轉開來。

南宮氏愴然地撇過臉:“算了,是我有錯在先,這事,怨不得玥兒……”

這便是和姚豫一樣,認爲那些人是桑玥派來的了。

桑玥的眸光寒涼到了極點,看了看南宮氏,再看了看姚豫,深吸幾口氣,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她轉身的一霎那,冰兒的眼角側飛出兩道亮煞風景的厲芒。

桑玥的心情十分鬱結,黑着一張臉,路上的丫鬟們見了連禮都不敢行,一路回到暖心閣時,關於她和南宮氏的惡劣關係已傳遍了整個姚府,這於她、於南宮氏而言都不是好事。

可,要發生的,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就比如,姚賢妃懷胎四月,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對她開始了打壓,剛剛傳來消息,姚賢妃被蕭麗妃頂撞得臥牀不起,冷貴妃特地恩准姚家女眷前去陪同幾日。這女眷裡,赫然有着她的名字。

這個節骨眼兒,宣她進宮,不可謂不玄乎。

掀了簾子進去,慕容拓已然在等她。

她自知理虧,選了個合適的笑容掛在臉上,走近他,軟語道:“慕容拓。”

慕容拓氣得鼻子冒煙,轉過身,愣是不理她。

桑玥繞到他面前,俯身掬起他的臉,哄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他不過是離開片刻,辦了點事,去酒樓接應她就發現她差點兒被火燒死!他後怕得手腳冰涼,渾身顫抖了許久,在她跨入們的那一刻才勉強平靜下來,她倒好,樂呵呵地,彷彿全然不在意!

他怒得甩開她的手,仍然不理她。

桑玥打了個旋兒,裙裾如花開花謝,美得淡雅恬靜:“你瞧,我真的一點兒損傷都沒有。”

慕容拓看也沒看一眼,兀自生着悶氣。上回她去普陀寺上香,連個暗衛都不帶,遭遇敵人被打下了懸崖,他當時,也如此刻這般氣得想瘋狂地殺人!事隔三年,這個女人粗心的毛病又犯了?

桑玥原本就因着蓮珠的事委屈着呢,就想着抱着他好生地找點兒安慰,他非但不安慰她,反而對她發火,這一來二去,她也氣得不輕,一屁股坐在繡凳上,伏着桌子,將頭埋在了雙臂間。

慕容拓一見着這個架勢,心底的怒火就凝滯了,他的手指一動,打算起身抱住她,可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就被他給扼殺了。

這個女人,太過輕視自己的性命,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地原諒她。

桑玥難過了許久,手臂都被腦袋給壓麻了,慕容拓還是沒反應,她咬牙切齒地把慕容拓在心裡埋怨了幾十遍,最終,把心一橫,兩眼一閉,直愣愣地朝後倒了下去。

這一倒,不留絲毫餘地,若無人搭救,定是後腦殼開花。

慕容拓大驚失色!急忙縱身一躍,將她搶到了懷中,看着懷裡不省人事的人兒,他的心揪成了一團:“桑玥,桑玥,你醒醒,你怎麼了?”

該死的!他怎麼可以忘了,這個女人一過十六歲,隨着年齡的增長,身子骨會越來越弱呢?

這一刻,他突然十分地後悔,自己爲什麼不能好好地說、好好地勸?

“桑玥!”他慌了,心跳急劇加速,額角的汗都給嚇了出來。

桑玥嘴角一勾,攬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慕容拓雙眼陡然一睜大,瞬間明白自己又中了她的苦肉計!

想要推開她,她卻雙手摟得更緊了,丁香小舌滑入他的脣中,開始與他繾綣交纏。

她似乎,要把自己的思念盡數融化在這個綿長的吻中,識破了她的苦肉計,卻逃不過她的美人計。

跟她鬥,他永遠都是輸的一方。

感受到慕容拓從最初的排斥、慢慢接受到現在的瘋狂索要,她知道對方的氣消了大半,於是戀戀不捨地送開他的脣,淺笑着道:“想你了。”

一個吻,一句甜言蜜語就想讓他遣散怒火?門兒都沒有!

慕容拓雖然抱着她,也吻過了她,此刻更是瘋狂地想要辦了她,但仍竭力逼着自己擠出一副臭臉。

桑玥莞爾一笑:“都說夫妻是牀頭吵架牀尾和,也不知是真是假。”說着,她的纖纖玉手就順着他健碩的胸膛一路向下,點起了一股焚情的火,他喘息一聲,急忙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低吼道:“別鬧了。”

桑玥側坐在他的腿上,扭了扭身子更貼緊他,他額角的青筋突突一跳,壓抑過後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帶了幾分命令的語氣:“說了,別鬧了!”

桑玥歪着腦袋凝視着他:“那你先不生氣。”

他繳械投降:“下不爲例。”

桑玥嫣然地笑了,又獎勵了他一個吻:“好,對了,你今天干什麼去了?”

慕容拓把一份狀紙遞到她面前,神色嚴肅了幾許:“姚秩殺害鄧鴻凌的事果然傳到了京都,看來,表面按兵不動,實際等着把姚家拖垮的人可是一抓大把,這不是通過官員層層遞交到京兆尹手中的,而是一個黑衣人將他丟進了京兆尹的臥房。”

桑玥接過狀紙,攤開仔細看了看,爾後放在火上燒掉了。慕容拓既然能拿到狀紙,想必做好了善後工作,姚秩的事只是一個開端,真正的風浪還在後頭,如今的姚家,怕是經不起那樣的大風大浪了。

桑玥陷入了沉思,渾然沒有注意到慕容拓再次怒氣勃發,慕容拓扳過她的身子,怔怔地望進她淡漠的眉眼:“你變了!從前的你可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險境?你向來有仇必報,現在你看看,南宮氏是怎麼對你、怎麼對蓮珠和子歸的?若是在以前,今日去刺殺南宮氏的殺手就真該是你派去的!你現在拿到了狀紙,是不是又開始想着替姚家排憂解難了?姚家的溫馨日子讓你心軟了嗎?讓你多愁善感了嗎?要是這樣,你也不用報什麼仇了,跟我回南越,好好做你的曦王妃!反正我父皇對你,定比雲傲對你好多了!”

桑玥淡淡擡眸,含了一分憂鬱的眸光落在慕容拓微微泛白的臉上,不理會他的怒詞,反倒是話鋒一轉:“你的氣色好差,最近飲食起居不好麼?”

慕容拓垂眸掩住略有些飄忽的波光,再擡眸時已只剩單純的憤怒:“我還不是被你氣的?”

桑玥報以一個會心的笑,擡手撫摸着他俊逸的面頰:“說了以後不會了。”

“你保證?”慕容拓似有不信,按住了她的手,狐疑地看着她。

桑玥笑着點頭:“不會再讓自己身陷險境了。”

下午,南宮氏帶着姚馨予和桑玥入宮陪伴姚賢妃,現在三人的關係顯然有些微妙,南宮氏和桑玥算是徹底鬧翻了,姚馨予夾在中間很難做人,三人表面母慈女孝,走到皇宮各處都惹來妃嬪們和宮人們羨慕的眼神,只是誰能想到,這笑意底下究竟藏了多少不爲人知的詭異心思?

桑玥環視着斂起屏聲的如雕塑般面無表情的宮女和太監,花團錦簇、風光獨好,她卻沒太在意這別緻的風景,只靜靜地思付着,蕭麗妃的位份比姚賢妃低,怎敢冒然頂撞後者?這中間,必是有着某種隱情。

------題外話------

(字數不夠,我簡單地列出感謝名單。)

謝謝:

sunday261的月票和六顆鑽鑽!

小豌豆的月票和第二張評價票!

chuenyuwei再次投來的月票,3張

快樂3丫丫、迷恾、xs050821、銀河的美麗、橋上看風景的人、微型小說、yy720660投來的月票!

皮皮0804和周麗5277的第五張月票!

容嬤嬤當年一枝花的兩朵花花!

永卟言棄、wangqwangz、和lilixixi本月的第二張月票!

素顏問花之如此多嬌的十六朵花花!

mjp771103、xwjuan再次投來的兩張月票!

小依依兒、mengquan和xbby0910的第三張月票!

第162章 欠下人情第25章 鬥寵,謀劃第72章 有喜,幸福番外四第14章 相思入骨,渣女重現第88章 真兇,難產第159章 天青碎雨第80章 二夫人回來了第88章 真兇,難產第217章 有心之人第93章 瘟疫第11章 翎王(二)第182章 皇宮多是癡情女第56章 步步驚心第106章 驚嚇番外八第189章 入畫的身世第13章 唉!多俊美的人啊第7章 渣男之死第106章 驚嚇第84章 偷樑換柱第124章 冒進第108章 細作,反目第44章 渣男的報應第52章 刁蠻郡主第79章 溫情的夜第106章 驚嚇第92章 謀害第68章 中秋家宴第113章 共浴第8章 入畫第7章 拓拓的桃花番外十三求票票第132章 波瀾起第94章 陰謀詭計第一百一十六章 冷瑤的報應第84章 再遇謫仙美人第69章 蝶貴妃番外九第79章 無妄之災(二)第15章 大夫人出手了第107章 求婚第143章 何爲真心第46章 命懸一線第26章 故人?仇人?第147章 雲族秘錄第141章 比較(二)第221章 受寵若驚第137章 謀算第232章 劍走偏鋒第27章 意想不到的美人第34章 離間第53章 臨別之語第77章 開始反目第65章 拖延第70章 暴亂,千歲第2章 溫暖,爭端第19章 暈船第80章 決定第227章 自作自受第1章 故人第44章 早朝大結局下正文完第44章 渣男的報應第221章 受寵若驚第59章 前事(二)第148章 甦醒第142章 風評第52章 離別(二)第189章 入畫的身世第54章 討好第55章 試藥第177章 我不離開第222章 合理解釋第42章 美人南宮雪第44章 渣男的報應番外三第91章 情深,病了第58章 雲陽第103章 羊入虎口番外八第207章 三人第成虎第126章 得寸進尺第236章 唯幸福便是安好第63章 懲罰第188章 解穴第170章 夢中之人第40章 前皇后第15章 大夫人出手了番外十第六十九章第25章 又見世子第61章 再次入宮(二)第77章 要做你的人第33章 賜婚第62章 拓拓歸來,開始逆襲第25章 鬥寵,謀劃第16章 往昔(二)第10章 梳洗之刑第21章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