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嬌女
張煙憋着氣,強忍着李氏身上膩人的脂粉香氣。心中對李氏提及的“穩賺不賠的買賣”嗤之以鼻。真要有她說的那樣好,自個兒捂着還來不及的,還能分三房一杯羹?
剛纔還哭窮呢,轉眼便要拉着柳氏做買賣?怕是打着合夥的幌子,叫她娘出銀子,當大頭吧!
心裡暗自腹誹,便見得柳氏臉色依舊,脣角的笑意一絲不減,顯是不爲所動,只淡淡推拒:
“哦?難爲二嫂惦記我,只是二嫂的好意我心領了。現下打理我的田莊鋪子已是叫我費盡心力,實在分身乏術啊!”閒得發慌也不跟你合作生意,穩賺不賠?是你穩賺,我幹賠吧!腦子一面精兒的人,伶俐過頭了。
“呵呵,不用三弟妹費心,只要三弟妹舍些許脂粉錢與我,就算三弟妹你入股了,餘下的我去忙就好,三弟妹只管等着收紅利就是。”對柳氏的婉拒視而不見,李氏笑的眼睛眯起,甩着手帕,毫不氣餒,再接再厲,鬥志高昂的拍着胸脯保證道,一邊兒還不忘捻一塊兒熱騰騰的桂花糕往嘴裡送。
柳氏真是無語了,是她表達的有錯誤嗎?在她看來,和李氏合夥做生意就等同於拿銀子。柳氏心下嘖嘖,這李氏愈發長進了,聽人話音兒還帶挑揀,只聽自己樂意聽的,憑着皮厚一這點兒,也算是個能耐人兒了。
“二嫂快別寒顫我了,就那幾兩銀錢,扔水裡還不夠聽個響兒的,二嫂是做大生意的人,會缺這幾個子兒?知道二嫂是好心,想幫襯我,我領二嫂這份心。”柳氏掩着心中不耐,鳳眸微眯瞅着吃的正起勁兒的李氏,瞧着她說話空當還不忘把點心碟子往張韶那邊兒推了推,眼底閃過一絲不屑,隨即笑容明豔的軟語回絕:
“可我不能佔二嫂便宜,二嫂家好幾張嘴等着吃用呢!我就不跟着添亂了,我這人笨的很,可別拖累二嫂了。”
說了半天,要做生意,卻連個什麼名堂都說不清楚,憑着李氏貪婪懶散的性子,必是不耐時日久的,用時短、收益多,還非得拉着她做幌子,這麼一盤算,她便是不曉得,也能猜個差不離兒。
端着茶盞,眼瞼微垂,遮擋住眼中冷光,柳氏心下冷然:這份自作聰明,到跟王姨娘學得挺像。
眼見柳氏死不鬆口,李氏有些急了,再顧不得遮掩,手撐着案几上,身子略微傾斜,道;
“三弟妹,我不騙你,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我跟你實說了吧!這是是我孃家兄弟牽頭,都是知根知底的,他手裡有幾樁買賣,人貨齊全,銀子差的也不多,只要咱們稍稍補上些,便能週轉開來。只是……”
說到這兒,不知怎的李氏竟有些心虛,擡手掩着嘴角輕咳一聲,輕瞥一眼笑容依舊明豔的柳氏,要說的話在腦子裡轉了一遍,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心虛的,自己巴巴的給她送上這坐等收銀子的好買賣,她該感激自己纔是。這麼一想,倒理直氣壯起來,李氏清了清嗓子,笑道:
“只是,三弟妹你也知曉的,這年頭生意越來越難做了,若是沒有靠山,誰都想來掐一把。咱們自家人,我也不怕丟醜,我孃家卻是沒什麼本事的,孃家兄弟在外行走多受刁難。我想着——借三弟的大名,震懾宵小。如此,我兄弟的生意弟妹算有一份功勞,隨便給幾個錢,算是由頭,往後我孃家兄弟的生意三弟妹也算是主家了,你看可好?”
好你個頭!柳氏恨不得一口唾到李氏臉上。李氏兄弟那潑皮模樣,能做什麼生意?
說的再好聽,總結起來也不過一句:拿着她夫君張之清的名頭去放印子錢,李氏一家得了錢,卻要三房來做冤大頭,頂着一口大黑鍋。
這事要是被人攀扯出來,她家三爺的前途可算是到頭了。
腦中思緒紛亂,柳氏越想越氣,胸中怒火一下子燒到嗓子眼兒,只讓她覺得悶氣的厲害,素手輕撫胸口,不經意間擡眼,看見李氏笑中隱隱帶着討好,只覺得面目可憎。
這是血緣兄弟嗎?不能是!怕是得有殺父奪妻之恨的大仇人才幹得出來吧!
“我說,三弟妹……”
“李氏”柳氏一聲怒喝,打斷李氏的話,李氏微一怔神,反應過來時愣愣的,看着柳氏滿面怒色,柳眉倒豎,鳳眸凌厲,眼神如箭冷冷向她射來,卻是神色迷茫,點點心虛又重返心頭,不由得喃喃道:
“你這是怎麼了,弟妹——”
柳氏左手按住右手,死死的忍住上前扇李氏巴掌的衝動,恨恨咬牙道:
“不敢當,三房高攀不起您這樣的嫂子。”柳氏冷笑道:“我卻是沒想到,你們恨我家三爺竟是恨到要他前途盡毀。這得是有多大仇怨,才叫你們這般惡毒,竟是半絲兄弟情誼皆無。出這喪天良的主意,死命的要把我家三爺拖下水,真是無恥至極!”
往日麪糰般好拿捏的和善人兒,竟有這樣雷霆之怒的時候,李氏真是驚呆了。突如其來的怒吼驚得她心思都亂了,腦中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說辭忘光了,只能呆呆的囁喏:
“我,我是,是好意來着……”
“我謝謝你了!”柳氏臉色一冷,嚇得李氏縮了縮脖子,到了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原就是欺軟怕硬的貨,慫包一個!柳氏冷哼一聲,綻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趕緊把你的好意收回去吧!我們三房可承受不起。二嫂,我給你留一份臉面,你可別不知好歹。做生意?讓我出份子?哼!怕是出份子在其次,你是要踩着我家三爺賺昧良心的銀子吧!”
話音剛落,李氏渾身一僵,臉上的笑容再難維持住,雙手擱在膝上,把手帕揪得皺成一團,她卻是沒想到自己的意圖叫柳氏明明白白的擺到桌面上,竟是連面子情都不顧了。
李氏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試圖勸道:“是,是正當生意……那個,不算,不算昧心錢……好些人這樣的,不是……不是沒什麼是嗎?”
本覺得理直氣壯的話,在柳氏的瞪視下,卻是越來越小聲,越來越沒底氣,到最後近乎呢喃了。
然心中卻是恨極,恨不得把柳氏那張妖精臉給抓花嘍!暗自腹誹:又不用你花銀子,不過是借老三的虛名用用,不疼不癢的,用得着氣成這樣?真是銀子多……作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只管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顧兄弟死活。
以前竟沒發現,柳氏竟這般刻薄,見不得他們二房好……真是蛇蠍心腸!
柳氏卻是管不着李氏內心不忿,想着快些打發了事,別礙她眼就行。一口茶下肚,壓下心中火氣,清亮眼眸一轉,狹長鳳眸微眯,清淡的嗓音透出淺淺的警告,慢慢說道:
“沒人怎樣我管不着,但我家三爺決計不會沾染噁心東西。我勸二嫂一句,那樣要命的玩意兒還是別碰的好,便是不爲二爺着想,也要爲越哥兒的將來好生思量一番。”說完,頓了一頓,濃長睫毛微顫,眼簾低垂,遮住眼底一抹精光,纖長手指把玩着茶蓋,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二嫂有這份閒心,倒不如對二哥多上心些,別什麼時候咱們越哥兒多出個弟弟來。”看着李氏臉色咋變,柳氏胸中一口惡氣散開,明豔笑容重又掛在臉上,表情誠懇勸道:
“也是二哥性子急,咱們這樣的人家,“外室”二字終究不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爲二嫂連個戲子都容不下,憑白壞了二嫂的名聲。”
話音落地,李氏還沒怎樣,柳氏倒是先噁心着自個兒了。平心而論,二伯的不着調的行爲她很是瞧不起,對妾室、通房之流也深惡痛絕,本來她挺爲二嫂抱不平。可是,沒想到李氏自家事理不清,倒把主意打到她們三房身上。這番心思不正,卻教柳氏將先前的同情全數收回。上趕子找不自在,就不要怪她痛打落水狗了。
李氏已經懵了,待將柳氏的話一點點兒消化,明白是個什麼意思後,臉色倏地變得煞白,渾身氣得發抖,死死的咬着嘴脣,心裡卻是不願相信這是真的。脖子僵硬的轉着,嘴脣微動想要再次向柳氏求證一番,眼瞼一擡,柳氏憐憫的眼神映入眼簾,李氏嘴脣張了張,卻是再說不出口。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雖然心底不願相信,但柳氏的爲人她很清楚,性子驕傲的她卻是不屑說謊騙她的。說來可笑,在李氏心底,柳氏的確比二爺更讓她相信!如此,李氏真心難過了。
難怪李氏頗受打擊,二房老爺雖文不成武不就,沒什麼本事,但唯一一點可取之處卻是對李氏言聽計從。二人成婚多年,不說如漆似膠,但幾個兒女都是嫡出,妾室一個沒有,只有幾個通房充做擺設。
現下,這唯一一個勉強算作的優點,突然間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扇了歷來於此很是得意的李氏狠狠一巴掌,她又怎能不驚、怎能不氣?
渾渾噩噩的李氏不記得怎樣的告辭出了三房院落,待愣愣的牽着張韶回到自己院落,進門瞅見張二爺悠哉悠哉的躺在搖椅上,面帶得意,耳邊聽到他口中哼着不知哪兒聽來的小曲,腦海裡突然閃現柳氏憐憫的目光和戲子二字,騰然一股沖天怒火直襲腦門,想也不想,“嗷”的一聲叫嚷,衝着張二爺撲過去。
“你這殺千刀的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