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林子奕的公司會陷入經濟危機,如雪片般飛來的訂單會突然銷聲匿跡,公司收入停滯不前,但開支一樣照舊,再加上銀行的催款單,估計不久林子奕夫婦就會如熱鍋上的螞蟻,忙得焦頭爛額。
周樂總算是旗開得勝,朱敏和周乾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兒。當天晚上,他們一家齊聚一堂,在病房內開一個不大不小的慶功會。由於是在醫院,不能太張揚,周樂很有辦法,她把紅酒裝在果汁瓶子內,再炒幾個小菜,雖然樸素了些,但也很有一番風味。
“你還有什麼打算嗎?”紫墨邊吃邊問。
“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乘勝追擊,把他逼在死角。”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小心樂極生悲。”朱敏敲敲女兒的頭提醒她。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牆嗎?”紫墨擔憂地說:“他們兩個素來心狠手辣,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紫墨的話不無道理,周樂想了想,說:“那就讓他們去做,這樣他們暴露的就越多,我們反而容易下手。”
“樂樂說的對,再狡猾的野獸也抵不過聰明的獵人,我們這次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但也絕不會輕易罷手。”周乾給葉蓉夾了一筷子菜,愛憐地看了看她懵懂的樣子,唯有嘆氣。
“我有把握把他弄得身無分文,可是我又不是警察,不是偵探,要找出他們殺人的證據,談何容易。”周樂知道爸爸的意思,她也同樣爲難。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葉蓉仰起臉問。
一羣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朱敏撫摸了一下她的頭,說:“我們在談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葉蓉的表現固然讓人心酸,可看得久了,她偶爾的天真還是會讓人忍俊不禁。他們趕緊轉移話題,暫時把這件事放下。
“真不知道孫潤潔現在是什麼樣子,她一向專橫,現在不知怎樣的氣急敗壞呢。”紫墨很期待看到她落魄的樣子。
周樂說:“你急什麼,還不到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她怎麼會輕易低下她高貴的頭顱呢,估計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裡咽,爲了不讓外界知道她銀庫虧虛,她只能強顏歡笑,僞裝她的風光。”
“可我還是想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模樣,一解我的心頭只恨。”紫墨和周樂相視一笑。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平時和孫潤潔走得近些,我們可以通過他知道孫潤潔的落魄樣子。”周樂補充一句。
朱敏警覺起來,她以爲周樂說的是凌燃青,趕緊瞅了一眼葉蓉,見她正若無其事吃飯,才鬆了口氣,她瞪了周樂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
周樂只是抿嘴偷笑,並不答話。
門外傳來敲門聲。“糟了,不會是查房的護士吧。”紫墨欲收起紅酒。
“慢。”周樂按住她的手:“說曹操曹操就到,進來吧。”
門開了,雷興航探進來一隻頭,見到朱敏和周乾都在,吐吐舌頭,說:“這裡在開家庭聚會啊,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周樂趕緊過去把他拖進來,按在椅子上:“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吧。”
雷興航入座後發現和紫墨的座位隔着,他想往她身邊挪一下,奈何周樂已經落座,夾在他和紫墨中間。
“樂樂,你怎麼知道是他,是不是你打電話讓他來的。”朱敏帶着責怪的語氣問。
“你們不在這的時候,他經常來找紫墨,他的敲門聲我早就熟悉了。”周樂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被紫墨聽進耳朵裡,“原來她連他的敲門聲都能認得出來,她對雷興航這麼有心,雷興航遲早會被她打動的。”紫墨心裡像打翻了醋瓶子,滿肚子的酸味。
“哼。”周乾鼻子裡發出一聲粗重的咳嗽,他鐵青着臉吃飯,對雷興航的到來不以爲意。
“爸爸,我介紹一下,他是雷興航。”周樂對周乾說。
“我知道。”周乾愛答不理地說。
“你只知道他是雷興航,卻不知道他以後就是我的人。”
“什麼?”朱敏差點沒把嘴裡的飯噴出來。
“我是說他以後和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共同對付林子奕與孫潤潔。”
“樂樂,別胡鬧。”朱敏呵斥道。
“媽,你放心,他願意幫我們,你說是吧。”周樂問雷興航。
雷興航訕訕地笑了笑,他歪過頭去看紫墨:“我來了,你怎麼一聲不吭啊。”
紫墨還在爲剛纔是事生悶氣,她假裝沒聽到雷興航的話,埋頭吃飯。
“爸,媽,你們吃飽了,帶着姐姐出去散步吧。”
周乾和朱敏對視了一眼,沒有動。
“姐姐,外面放煙花呢,可漂亮了。”
“太好了,我要出去看。”葉蓉拉起朱敏的袖子。朱敏無奈,只好和周乾一道帶葉蓉出去了。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不少,紫墨也有點坐立不安,她擡頭去看周樂,正好撞上她看過來的目光。周樂對紫墨使了個眼色,紫墨心知肚明。
“我吃飽了,和伯父伯母一起出去走走。”她放下碗筷說。
“好吧,多你一個人陪着我也放心。”周樂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說。
見紫墨要走,雷興航也站起來,卻被周樂一把按在椅子上:“他們都吃過了,你不會是嫌吃我們的剩飯吧,你看看,這些菜都沒動呢。”
雷興航想說些什麼,紫墨回頭看了他一眼:“周樂讓你吃,你就吃吧。”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樓道里很安靜,沒有葉蓉他們的蹤影,紫墨也懶得去找他們,她一個人來到外面,天有點黑了,這樣正好,可以掩蓋她落寞的面容。夜幕是一面紗,讓人不用僞裝就可以變得虛僞。
周樂熱情大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而且她和雷興航門當戶對,南茜一定會接受她的,不像自己,走哪裡都不讓人待見。想想現在周樂一定在和雷興航愉快地共度晚餐,眼睜睜看着雷興航倒像別的女人,紫墨心裡固然難過,卻也不後悔。她本來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與這個社會也格格不入,她遲早會離開這裡,就像這裡從來不會容納她一樣。
天上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她擡起頭,看到大朵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果然有人放煙花,今天不是節日,那麼就是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在放禮炮,或者是有人心血來潮,想看煙花的絢爛色彩。
“真好看。”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紫墨看到孩子似的葉蓉歡喜得又蹦又跳。朱敏和周乾在一旁縱容地看着她,外人一看就認爲是一家三口。
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是那麼和諧,只有她,是一個局外人。
紫墨快步走出醫院,把那些溫馨的場面都拋在腦後。外面有很多攜手散步的人,觸景生情,紫墨的心更加空虛難過。她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凌燃青的電話。只有寂寞的人,纔會互相相惜吧。
“喂,紫墨,是你嗎?”
聽到凌燃青第一次這麼親切地叫自己,紫墨反而張口結舌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凌燃青交談,她突然很後悔沒有事先想好要說的話就這麼冒失地給他打電話。
“紫墨,你在嗎?”
“我在。”紫墨終於回過神來。
“聽聲音你是在外面,晚上風涼,你要多穿衣服,還有,你一個人要小心。”他並沒有問她打電話有什麼事,先關心她的處境。
“我會的。你在幹什麼呢?”紫墨悄悄埋怨自己,怎麼一張嘴就這麼唐突。
“我在想一個人。”
“是……是她嗎?”
“不,是你。”
紫墨的心“突突地跳着,她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答話,她更緊張凌燃青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這樣說是不是很唐突?”
“不,一點都不唐突,我盼望這句話很久了。”紫墨搖搖頭,眼眶有些溼潤。不過這句話她是在心裡說的,她的手緊緊握住手機,嗓子就像啞了一般發佈出來聲音。
凌燃青苦笑了一下,他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他的面前,已經擺了好幾只空瓶。
“我知道對你說這些是很突然,如果冒犯了你,請你原諒。”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紫墨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異樣。
“難道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爲我心情不好,想找個人安慰我嗎?”凌燃青兀自笑了,他端詳着手中的酒杯,最近他的酒量大增,喝這麼多酒竟然舌頭還沒有打結。“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過去你是那麼願意接近我,偶爾遇到我一次都會讓你高興好半天,我沒有說錯吧,可是現在對你說這些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你也和他們一樣,看不起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願意聽你說話。”紫墨急忙糾正,可是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紫墨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呆呆地說:“你又喝醉了,等你清醒以後,就會忘記自己所說的一切,我對你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可是,如果你沒有喝酒,又怎能會對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