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點點頭,“點酥油燈可以將世間變爲火把,使火的慧光永不受阻,‘肉’眼變得極爲清亮,懂明善和非善之法,排除障視和愚昧之黑暗,獲得智慧之心,使在世界永不‘迷’茫於黑暗,轉生高界,脫離悲憫!”
這話淺顯易懂,又寓意深遠,左予菱不敢妄自揣測,“大師,我既然重生,是不是表明我的死劫已過?”
老僧淡然搖頭,“你既知自己重生,在今生中,你自當小心翼翼,憑藉上一世的記憶,避開兇難,甚至改變了你母親的命運,但你也當知道,這一世的你不管改變了什麼,你的命輪依舊是延續着上一世的軌跡,避無可避!”
白瑪次仁一聽急了,擔憂地問:“大師你的意思是這孩子,這一世也擺脫不了這個死劫嗎?”
左予菱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指尖死死地互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神情焦灼又恐慌,生怕老僧說出來的話,會將她心中僅有的微弱希望撲滅。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強求也是徒勞!”
左予菱一怔,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襲來,身子不由地微微輕顫,她滿懷希望地來到拉薩,難道註定要鎩羽而歸嗎?難道她這一世仍舊擺脫不了早死的宿命?
“這個世界沒有必然,只有偶然,凡事偶然,皆是緣,你既然死而重生,就說明你命不該絕,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然,這盞燈雖看似微弱但很堅韌,你乃‘陰’,又在輪迴道走過一遭,所以如果能找到願意爲你犧牲、庇護你陽氣旺盛的心愛之人,與你同點一盞燈,冒同生共死之險,也許能化解你的死劫,但人命天定,我也不能斷然肯定!”
“予菱,外面那個年輕人不是你的男朋友嗎?我去把他找來,問問他看他是否願意?”白瑪次仁見事有轉機,他雙眸放光,說什麼都要爲他的好戰友,好兄弟保住左予菱的‘性’命。
左予菱趕忙攔住他,搖搖頭,“爺爺,我不能這麼做!”同生共死之險,不就是說如果何寒勳答應冒險,和她共點一盞燈,老天爺不讓她活,那麼死的人不只是她一個,她怎麼可以把何寒勳拉下水,她寧願自己死。
“孩子,這是你唯一的生機,你看看那盞燈,多麼的微弱,稍有不慎,你就……不,不行,我答應過你外公要護你周全,哪怕成功的機率再渺茫,我也要奮力一搏!”
左予菱展開雙臂,擋住白瑪次仁的去路,晶晶亮的雙眸,泛起淚‘花’,“爺爺,我知道你是爲予菱好,可是我不能那麼自‘私’,寒勳愛我,我自信他願意爲我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生命,可是爺爺,他愛我,我也愛他,爲了他我也可以連命都不要,既然如此,我又怎麼捨得讓他爲我涉險!此生我改變了很多,也擁有了上一世我欣羨的親情、友情和愛情,縱使天命難違,我也死而無憾!”
老僧雖有些遺憾,眼中卻透出一絲欣慰,“我言盡於此,一切就要你自己定奪了!”
左予菱禮貌地弓腰,“大師,謝謝你!”
白瑪次仁雖保左予菱心切,可她說的話,又不無道理,她死是天命,爲了保命牽連進一個無辜的人,也實屬罪惡,可是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左予菱那盞微弱的燈,一點點燃盡嗎?
她是多好一個孩子啊,善良正直,上一世慘死,帶着哀怨重生,步步爲營,小心謹慎,改變了戴淑蘭的命數,更是改變了周遭好友的命運,給所有人帶來了希望和光明。
如今有一線希望擺在她面前,照理說她應該毫不猶豫地抓緊這最後一線生機,可她卻寧願犧牲自己,這樣一個處處先人後己的好孩子,爲什麼就不能善終。
不,他一定要爲她爭取!
“孩子,你先到車上等我,我還有些事要請教大師!”
左予菱點頭離開。
等左予菱走後,白瑪次仁跪拜在老僧面前,“大師,我願意這和孩子同點一盞燈!當初要不是她外公,我這條命早沒了,如今我願意冒險一試!”
剛纔白瑪次仁打發左予菱先走的時候,老僧已經對他的想法已瞭然於心,“這燈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點的,你人到末年,陽氣自然也不算旺盛,再者說,你和他並非至愛,又怎能同生共死,彼此心意相通!”
這麼說來,只有說服那個年輕人了,可是左予菱寧願犧牲自己,也不拖累於他,白瑪次仁又不願意袖手旁觀,看着左予菱的生命走向枯竭,那這個壞人就讓他來做吧!
左予菱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心情低落到谷底,連影子都是落寞的,那盞燈應該是會在兩年後徹底熄滅,這一世她也不能擺脫這死劫,可她如今有了那麼多牽掛,叫她如何捨得。
白瑪次仁曾經告訴她,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她只能祈求她愛的人能幸福!
整理好心情,左予菱沒心沒肺地望向湛藍的天空,嘴角一抹不屑的笑容,“死就死吧,又不是沒死過,有什麼好怕的!”
回到車上,左予菱恢復開朗,笑着伸了個懶腰,“唉,聽經文聽得我差點睡着!”
何寒勳狐疑地瞟了她一眼,“聽經文!”
“對呀!”左予菱看向他,‘露’出一個朝陽般朝氣蓬勃的笑臉,“爺爺是外公的戰友,他們的感情很好,外公去世後,爺爺便在這裡找了一位大師爲外公誦經超度,我從沒見過外公,所以跟着過來拜拜!”
騙人!
如果像她說的那麼單純,那她至於從昨晚接到電話後,神情就這般凝重,她這麼說無非是想打消他心中的疑慮,由此可見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刻意瞞着他。
“你好歹是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怎麼這麼‘迷’信!”說着何寒勳笑着‘摸’‘摸’左予菱的頭,將憂傷藏進心裡,她既接受他,爲什麼還是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扉!
左予菱飛了個白眼,“這個就是你不懂了,有很多事情是科學沒辦法解釋的!”如果她不是經歷過死後重生,她應該也會向何寒勳一樣對‘迷’信不屑一顧。
等白瑪次仁出來,他們便回到白瑪次仁的家,他滿含深情地講述着他和戴振龍在部隊裡的生活,左予菱還知道了的夫人叫德吉,是部隊駐紮牧區時認識的,左予菱聽得入‘迷’,而何寒勳心中卻揣着另一份心思。
“予菱,我有些頭痛!”何寒勳‘揉’着眉心,表情痛苦。
左予菱心頭一緊,“怎麼會這樣?”
“可能是回來的時候開了車窗着了涼!”
“哎呀,得趕緊吃感冒‘藥’,你們都是初次進藏,感冒不得,家裡的‘藥’也沒了。”德吉趕緊給何寒勳倒了杯開水,“孩子,先喝點水!要不這樣,,予菱你和我一塊出去買‘藥’吧!我雖會說漢語,但是我不認識漢字。”
左予菱點點頭提起包包就同德吉往‘藥’店趕。
何寒勳等她們走遠,神情恢復自然,他看向白瑪次仁,冷漠的眸子閃着不容拒絕的光,“爺爺,能告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我看得出予菱並沒有表面那麼高興!”
“既然你都開口了,那我也不拐彎抹角!”白瑪次仁一看便知他剛纔頭痛是裝出來的,‘精’明的眸‘色’透着欣賞,“你叫何寒勳,是予菱的男朋友?”
何寒勳鄭重地點頭,如假包換。
白瑪次仁嚴肅地看着他,“那好,何寒勳我問你,如果予菱可能會死,而你是唯一能救她的人,你願意救她嗎?”
這還用問嗎?他的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願意!”何寒勳毫不猶豫地回答,口氣堅定如石。
“可是如果你也有可能會死呢?”
“我願意!”何寒勳毅然決然道,眼眸中的堅定直達他心。
“很好,不過何寒勳你要是答應了,很有可能後年就要離開人世,你可還願意?”
“後年?”何寒勳狐疑地看着白瑪次仁。
“沒錯,如果你答應了,那後年你也許會和予菱一起去世,如果你不答應,那後年離開的就是予菱一個,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嗎?”
何寒勳的臉‘色’變得‘陰’寒冷厲,眼眸中全是‘陰’狠的神‘色’,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爺爺,你是在和我開玩笑?”
白瑪次仁接觸到他的視線,只覺得渾身發寒,這個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威懾力,想必不是一般人,說不定他真能扭轉左予菱的命運,“我也很希望這是一個玩笑,很不幸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予菱‘性’格豁達開朗,根本不會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左右心情,你們又是漢族,從小接受無|神|論教育,她現在心情如此沉重,即使表面強顏歡笑,可那時不時皺緊的眉,晦淡的神‘色’,就是最好的證明!寒勳,你現在只需要好好考慮,答應還是拒絕,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尊重你!”
何寒勳實在是不願意相信白瑪次仁說的話,可左予菱的種種表現,又叫他不得不相信,左予菱堅韌好強,面對強敵,她都不曾恐懼,坦然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