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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一路帶風直奔後院,也不管平常的規矩,滿心喜悅的直往正房裡衝。門口下馬時婆子就跟他說葉茜來了。他雖然驚訝原由,想到進門就能看到葉茜,喜悅之情幾乎要把他衝暈,這兩個月他真的很想她。

小丫頭打起簾子,孟昭大步走到裡間,剛剛圍桌坐下的葉茜也站起身來,眼睛直瞅着孟昭。頭髮是亂的,身上是髒的,一身的泥土,連臉上都沾了灰,唯獨一雙眼睛亮的嚇,帶着無限的愛意,直勾勾的看着她。雖然知道廖夫和曾初識,非常的不合時宜,葉茜也不禁對着孟昭笑了起來,能見到他真好。

“好了,洗了手臉坐下吃飯吧。”廖夫笑着說,看到孟昭和葉茜能如此和睦,她心中是再高興不過。又道:“晚飯後們要休息,帶着阿茜轉轉吧,今天既然來了,也不用那麼早回去。”

孟昭臉上的喜悅幾乎藏不住,卻是道:“飯後有事要稟告曾叔叔。”

“喲,還記得呢。”廖夫打趣的說着。

孟昭嘿嘿笑着。

孟昭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手臉,洗完盤裡就有半盤污水。婆子拿來碗筷擺葉茜身邊,孟昭也理所當然的她身邊坐下來。葉茜不自覺得看孟昭一眼,這是她與孟昭距離最近的一次,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兩個只是這樣坐着,就能讓她心跳加速。

飯畢孟昭先去前頭曾初識彙報工作,葉茜則給廖夫做睡前按摩,廖夫要是中午能休息一會,對她身體也有好處。思慮的太多,休息不好,她不頭痛誰頭痛。

“該派個小丫頭跟學學。”廖夫躺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的說着。

葉茜笑着道:“願意侍奉夫。”

“真心話?”廖夫睜開眼看着向葉茜。

葉茜低頭笑着道:“您是孟大爺的母親,侍奉您理所當然。”她既要嫁孟昭,侍奉他的母親是她份內之事。

廖夫聽得笑了,有幾分欣慰又有幾分沒落,突然道:“家女兒跟同歲。”

葉茜稍稍怔了一下,卻沒接話。她當然知道廖夫蔡家有一子一女,只是沒想到廖夫會她跟前提起。

只聽廖夫又道:“前些天給她挑了門親事,是京郊附近的大地主,祖上也是讀書家,現家裡有千頃良田。女婿見過,很知書達理,也知道讀書上進,是個謙謙君子。給她準備了萬畝土地當陪嫁,另外有現銀,她卻死活不願意,尋死覓活的給跟鬧。說這個娘狠心,只顧自己的榮華富貴,不顧親女死活。說,是不是真狠心?”

葉茜本來只是聽,沒想到廖夫最後一句卻是問到她身上,頓了一下道:“看夫對孟大爺,就能知道您疼愛兒女之心。京城風雲多變,稍有不留心也許就是粉身碎骨,夫爲了小姐如此籌謀,是想着她下輩子安穩,這是夫愛女之心,如何能說是狠心。”

“她要是有一半的明白,自會留她京城。”廖夫有幾分感慨,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京城風雲變幻,誰也不能永世長青,不管是還是初識,說不準什麼時候滅門之禍就來了。真到那個時候,們也不管們,個福禍個擔,走到這一步,自然能承擔跌下去之後的結果。”

“夫……”葉茜眼睛看着廖夫,心中也有幾分感傷。以她上輩子知道的情況,宋太后一直活的好好,曾初識也一直當權,這隻能代表未來十幾年是太平。再遠誰也不敢說了,宦官當權沒有一個很長久的,能活命全身而退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廖夫緩緩地閉上眼,臉上有幾分倦意,道:“昭哥兒只怕回完事情了,們許久不見,好好說說話吧。”

“夫好好休息。”葉茜說着,悄聲退下。

從正房退出來,正值中午,外頭豔陽高照,葉茜只覺得有些暈,廖夫的話不自覺得壓她心頭。登高必跌重,這話再是真理,也有無數努力向上爬着,因爲上頭的風景會更美好。

“怎麼院子裡站着。”孟昭從前頭大步過來,身上衣服已經換了一身,頭髮也溼漉漉的,應該是洗過澡了。

葉茜有幾分驚訝,道:“的速度還真快。”這纔多大會啊,孟昭已經收拾妥當了。

孟昭笑着道:“怕久等。”

葉茜怕吵到屋裡廖夫安眠,便道:“別這裡站着,們尋個地方說話。”

“跟來。”孟昭笑着說,伸手就去拉葉茜的手。

葉茜看看他卻是沒甩開,孟昭伸爪之前其實做好被甩開的準備,沒想到葉茜竟然如此大方。穿過角門就是後頭的小花園,日頭正毒的時候,自然不會逛的心情,最近的藏雪塢裡坐下來。

纖纖玉手握掌心,孟昭只覺得自己都要出汗了,葉茜還沒啥反應,他倒是先彆拗起來,臉都要紅了,好一會才道:“的手……好小,好軟。”

葉茜感受到孟昭掌心的熱度,心中只覺得陣陣暖意,輕咬下脣,嬌嗔道:“跟着杜探花混了這麼久,還面前裝喲。”

孟昭馬上解釋道:“男免不了出外應酬,只是喝酒而己,從來一眼不敢多看的。就是拉小手,家也是第一次嗎。”

“真是第一次?”葉茜反問一句,難道孟昭還是處男?這個消息讓她振奮起來。也不是她不相信孟昭,而是孟昭這都要二十了,又跟着杜俊混這麼久,她都想給孟昭診診脈,是不是腎虧了。

“反正以後要驗貨的……”孟昭小聲說着。

葉茜臉色馬上慎了,道:“說什麼混說呢。”就是未婚夫妻,這種玩笑也是不能開,能正式成了夫妻還不同。

孟昭馬上改口道:“知道嗎,跑死了兩匹馬才趕回來,就爲了給過生日。本想着生日當天過去的,沒想到回家就看到了,真高興。”

葉茜笑着打趣他道:“跟杜探花混久了,這嘴果然是甜的很。”

孟昭立即表忠心,道:“其實上次說過之後,雖然來杜大哥來往,但風月之事是一句不聽他的了。”

“好了,好了,就是這麼說說。”葉茜笑着說,杜俊風流歸風流,朝堂上是真有本事,跟這種男交往有利與前程。雖然她心裡有時候會吐槽,但絕不會攔着,笑着道:“們兄弟交情好,只管一起玩,聽婦之言以後能有什麼出息。”

“是的妻,也該聽。”孟昭笑着說,卻從懷裡取出一個紅色錦盒,放到葉茜面前道:“打開看看,特意給的禮物。”

葉茜看孟昭一眼,打開盒子卻是一枚紅寶石戒指,做工十分精細,上頭寶石不但個頭大,色澤更是鮮豔,乍一看就覺得嬌豔欲滴,讓看愛不釋手。

“特意給挑的,花了好多好多錢。”孟昭笑着說。

葉茜也看出價值不菲,想了想問道:“怎麼突然送這個?”

廖夫應該有很多首飾,但孟昭既然說是送她的,肯定不會拿母親的東西送。要是特意花錢去買,那真要花錢了。孟昭跟着廖夫,廖夫平常生活肯定不會委屈他,但要說大手筆給他錢,只怕也不會。

“也是這趟出門才曉的,原來西洋結婚男方都要送戒指的。”孟昭笑着說,從錦盒把戒指取出來,親手給葉茜戴上,笑着道:“這樣就把套住了。”

葉茜看着戒指,又看看孟昭,心中十分感動。她從來沒有質疑過孟昭對她的感情,就像她對孟昭的感情,兩情相悅果然是天下間最美好的事,道:“收下了,下次換套住。”

“不用套,就是的。”孟昭笑着說。

五月初七是葉茜生日,想到葉茜明年就要出嫁,國公府最後一個生日,葉老太太便後花園裡擺酒,又訂了一桌酒席,把國公府女客們都請了,安寧長公主不敢驚動,卻是派請了宋氏。宋氏也很給面子,帶着丫頭婆子來了,還送了葉茜一份大禮。

廖夫更是大手筆,派送了全套寶石首飾,還有四匹宮緞,全是宮中最新貨色,葉老太太看到時都有點開眼的感。

“廖夫這是真疼呢。”葉老太太笑着說。

葉茜看着東西自然也十分高興,她給廖夫按摩之後,廖夫並沒有表示,這本不符廖夫的性格。現看來是今天送來給她長臉呢,道:“若是再有機會上門,定要好好道謝。”

葉薇和葉芙兩個看的羨慕嫉妒恨,葉薇現是學乖了,只是說了兩句恭喜,也不說其他的。葉芙則是看着眼睛都翻起來了,不過她向來自視甚高,挑了兩處小毛病,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屑也就完事了。

戲臺搭起來,映着茂盛的花草,越發顯得熱鬧,衆都是歡聲笑語。熱鬧了大半天,葉老太太年齡大了,向來經不過鬧,中午飯後就讓她們去玩,她則要回房休息。

葉二太太看葉老太太心情還好,便跟着回到正房,侍候着葉老太太換了衣服,這才道:“小五今年也十五了,給他看了門親事,覺得不錯,正想請老太太的示下。”雖然上頭還有一個葉景祀,但以葉景祀的挑剔勁,誰知道他挑到什麼時候去。男子十五歲正該說親的時候,今年把親事定下來,明年把媳婦娶了,二房的大事也就完了,她也就能徹底退休了。

葉老太太對孫子親事也向來用心,聽葉二太太說已經看好了,忙道:“看中哪家姑娘?”

“是吉安侯金家的五姑娘,給哥兒擺滿月酒時,金大太太帶着過來,十五歲了,三房的庶出,知書達理,舉止大方,看着就很不錯。”葉二太太笑着說。

葉老太太選親事一般先看門第,侯府庶出這一條就可以滿足葉她了。她則更看中姑娘本身。這位金五姑娘沒啥存感,更說不上優點,但有一個好處,老實,老實的快懦弱了。楊婉真出身不好,智商足夠使用,以後二房由她理事就足夠了。葉景伍的媳婦不用多厲害,更不用刷存感,老實就足夠了。

葉老太太倒是知道金家,吉安侯府跟國公府一樣,都是武勳得爵,爵位傳到了第四代。現金家是四房同居,口多姑娘更不少,金大太太一回出門帶了五個,金五姑娘具體是哪一個,她真心想不起來。不過金家門風很好,姑娘們看着也都不錯。便笑着道:“是嫡母,眼光也好,看好就行了。”

“是,老太太要是也同意,等公主壽辰之後,就正式提親。”葉二太太笑着說。

葉老太太覺得妥當,又道:“沒想到老四的婚事竟然難說起來,現都沒看好。”

葉二太太笑着道:“四爺這樣的能幹,擇妻之事自然要更爲慎重。”

葉景祀的親事會麻煩一點都不意外,本太能幹了,能配上他的太少。公主、郡主他都能隨便娶沒壓力,偏偏葉景祀早說不娶皇室貴女,要一般勳貴,清貴裡挑選,那肯定會費勁。

葉老太太對葉景祀也是真心不敢管,笑着道:“讓他們去操心吧,只要把媳婦娶來就行。”

五月底是安寧長公主壽辰,雖然不是整生日,但公主生辰也肯定要過的。不等生辰到來,宋氏先傳出好消息,進門兩個月有餘,懷孕了。安寧長公主更是高興,吩咐下們一定要大擺宴席,大動干戈也許不會,至少要把親朋好友都請請。

葉老太太也十分高興,國公府裡楊婉真和章雨柔輪流生,宋氏也如此爭氣,進門就有喜訊。當祖母的不好過府去看孫媳婦,便準備了厚禮,把葉家四個姑娘全部帶上,一起去給安寧長公主慶壽,順道也去看看宋氏。

到了壽辰當天,懷孕的章雨柔都準備好要去了,衆正要起身走時,葉二太太匆匆走過來葉老太太跟前道:“宋老太太來了,轎子剛進公主府。”

宋老太太是宋氏的祖母,按理說她派兒媳婦過來給安寧長公主慶壽就夠了。現親自來了,只怕多半是來看宋氏的。

葉老太太臉色頓時變了,猶豫了好一會才道:“反正也不是整生日,就不過去了,雨柔有身孕,留下來陪着,等哪天閒了再去看三奶奶。”

此言一出,四個姑娘以及楊婉真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葉茜更是一臉驚訝,她養葉老太太跟前這些年,深知葉老太太的脾氣,她若是跟什麼不對付,直接到如此迴避的地步,那肯定是對方的不是。

葉二太太答應着,上前侍候着把葉老太太把穿好的衣服又脫下來,這才帶着楊婉真以及姑娘們出門,既然葉老太太不去,葉二太太也懶得備轎從前門走,派公主府遞了話。直接從後花園過去,倒是省事許多。

從葉老太太正院出來,葉芙首先忍不住了,道:“老太太怎麼聽說那位宋老太太去了,她就不去,難道兩不和?”

葉二太太笑着道:“老太太那樣的和善,怎麼會與不和。”

葉老太太是那種被欺負了都不會反擊的,跟宋老太太確實不能說不和,只是有點不太對付,事情的起因則要從許多年前說起。

宋老太太是宋太后的嫂子,比宋太后年長許多,今年有六十歲了,宋太后沒入宮之前的宋家只是一般的小地主,父母臥病牀,全靠兄嫂養活。要說能幹宋老太太也是真能幹,看帳本做買賣都十分精通,宋太后對這個嫂子也是十分敬重。後來宋家封爵,那時候宋太后父母己亡故,爵位就給宋太后的兄長,宋老太太是第一代侯夫。

那時候宋老太太年齡也不大,二十幾歲那樣,身份一下子竄高這麼多,生活條件先不說,平常接觸的完全不同,有些自覺得資歷老的公侯家的太太奶奶們對宋太太就很嘲諷,其實這也是外戚得爵的必然結果,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的。

葉老太太也就是二十出頭那樣,才嫁沒多久,看別背地裡嘲諷宋老太太,就很好心的提點了宋老太太。大概就是說了說規矩之類的,結果兩說話的地方不隱秘,被其他家的奶奶聽了去,頓時把這事當笑話講,說宋老太太不懂規矩,反正沒什麼好話。

自那之後宋老太太對葉老太太就有些惱火,葉老太太的性格本身就有些怕麻煩,也就避着她,但就是這樣,回回見了就是不刺幾句,也沒什麼好臉色。

葉老太太今天會迴避,也不是害怕。估摸着是想着公主府雙喜臨門,宋老太太又是親家太太,萬一說話不好聽了,場面尷尬,葉老太太的原則就是能省一事,就不要多事。

“都這麼多年前的事了……”楊婉真忍不住說着,算起來都三十年了,這得多大的氣性。

葉二太太笑着道:“也不只是因爲這些,反正們遇上了就別說話。”

其實以葉老太太的脾氣,就是跟宋老太太沒有以前的恩怨,只怕也不太願意跟她照面。宋老太太是很不錯,脾氣本事都有,對兒孫都很好,當了這麼多年侯府夫,眼界也早就有了。但就是個事媽,看到她就覺得好麻煩,讓葉二太太說,她選兒媳婦絕對不會選這樣的親家,不過安寧長公主是公主,君臣之別壓着,能壓得住。

如此閒話說着,從後花園園門過去,公主府管事太監已經等着,引着去前頭,先給安寧長公主拜壽,葉景怡領着葉家爺們也來了。

衆見了禮,葉二太太只說葉老太太本來要來的,突然身體有些不適就沒過來,章雨柔懷着孕也沒讓過來。安寧長公主並不以爲意,葉老太太總是婆婆,對她也挺不錯的。不但沒有責怪,還吩咐管事太監另外置一桌席面給葉老太太和章雨柔送過去,知道章雨柔有孕,另外補品送上。

葉家衆送上壽禮,安寧長公主自然也有回禮,禮畢就有太監領着入席。雖然只是家宴小生日,但就皇室的親戚,郡王駙馬,各家親友也不少,葉家衆就顯得非常不顯眼,只角落裡坐着,也沒看到宋老太太,據說是去宋氏了,還沒過來。

戲唱了幾齣,正式開席時宋老太太終於來了,雖然去年過了六十大壽,宋老太太精神很好。手裡還牽着一位小姐,十四、五歲的模樣,卻生的極其漂亮,更勝當年的葉菱,不比楚靜言差多少,出場就吸引了衆的目光。

“好漂亮的小姐,這是誰啊?”葉蕎忍不住小聲說着,京城的姑娘十二、三歲就要出門應酬了,沒理由這樣一位漂亮小姐能藏到十四、五歲,只怕不是京城士。

葉二太太想了想道:“應該也是宋家女兒。”

宋太后上位之後對孃家不錯的,連帶着族親兄弟都有封賞,宋老太太牽着,應該像葉茜或者葉菱這種,嫡系或者旁支的女兒。公主的壽辰,拐彎親戚只怕帶不過來。

葉茜卻不由的多看一眼,看衆反應這位姑娘應該是初次亮相。一般來說姑娘正式亮相都是自己家裡,到年齡之後,家裡有宴席之類的,姑娘們自然要出來招呼。特意帶到公主府的家宴上亮相,感覺很不合常理。

難道宋老太太是打算向安寧長公主推銷?算算公主府也就葉景祀了。想想剛纔葉二太太宋老太太的話,這位還真是個事媽。

身爲宋太后的嫂子,皇親國戚中相當有面子,再加上年齡大了,紛紛問好,葉二太太也代表客套兩句。宋老太太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對葉二太太笑了起來,坐下之後就跟身邊說起閒話,彼此相安無事。

飯畢楊婉真起身去更衣,葉茜也想去,喚來管事婆子引着兩過去。席面擺後花園,下處就旁邊偏房裡,兩收拾出來正要回去,就聽旁邊有悲悽的叫了一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