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來之前葉景霰終於從老家回來,雖然還不到正暑天,天氣仍然熱的嚇人。請百度搜索宋氏得到消息連忙讓人把水,衣服全部準備好,自己換了衣服整理妝容,只等葉景霰進房來。等來等去,最後婆子回報說,葉景霰已經收拾好進宮去了。
宋氏頓時滿心失落,父孝期間葉景霰肯定要搬到書房去住,但他們是夫妻,除了同房外其他事情都可以做。葉景霰這趟出門這麼久,又是回老家安葬在葉老太爺,夫妻之間該有許多話說,哪裡想到葉景霰就這樣進宮去了。
“三爺回府肯定要去拜見公主,這是葉景霰的孝順。”劉玉珠旁邊賠笑說着。
心裡也些涼,她千辛萬苦巴結上了宋氏,也是知道葉景霰是標準的大家公子,喜歡妾對正室無比恭敬,一直以爲這樣的表現也是在討好葉霰了。沒想到宋氏被徹底打入冷宮,她做再多葉景霰都看不到了。
宋氏哭了起來,悲傷道:“三爺,這是要跟我生分了。”
黃婆子不明不白地死了,折騰一番面子裡子丟盡,卻是沒有任何結果。葉景霰肯定是收到消息,對她的行爲十分煩感,乾脆都不見她了。
“三奶奶多想了,三爺怎麼會。”劉玉珠嘴上勸着宋氏,心裡卻覺得這是必然,帶着孃家人到婆家來鬧騰,再好的婆家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媳婦。
葉景霰回來了,她也得做點功課。宋氏不太靠的上,她還得在葉景霰身上下功夫。唯一可恨的是現在是孝中無法懷孕,不然趁着現在得了兒子,她下輩子也有靠了。
葉景霰進宮請安,陳太后和安寧長公主看到葉景霰都顯得十分歡喜,陳太后怕安寧長公主難受,也沒問葉三老爺下葬的事,只問了問路上的情況。葉三老爺是駙馬不用入葉家祖墳,可以跟公主合葬,安寧長公主百年之後肯定是要進皇陵,只是夫妻至此,安寧長公主沒有合葬的心情,各葬各的最爲妥當。
“一切都好。”葉景霰說着,隨即給安寧長公主跪下了,道:“都是兒子不好,惹得家宅不寧,母親不快。”
家裡發生的林林總總,還在路上時大總管就給葉景霰寫了信。黃婆子想栽葉景祀的妾室孝期有孕,被葉景祀肉體消滅,宋氏和宋家人折騰的尋真兇,給黃婆子報仇,結果啥都沒找出來。安寧長公主直接宮裡住下,怕鬧騰都不回府了。
安寧長公主嘆息道:“是我的錯,給你結這麼一門親事,若是其他人家還能……算了,總是我沒有挑好媳婦坑了你。看着太后的面子,你也別跟她生氣鬧騰,好歹隨她去吧。”
葉景霰聽安寧長公主口氣,知道安寧長公主這回對宋氏是失望透頂,其實別說安寧長公主,就是他也是失望透頂。葉景祀是他親弟弟,平常對宋氏也沒有哪裡不敬,就是下人之間有過爭執,當嫂子的讓讓小叔子也應該。
葉蕎的身世暴出,葉三老爺的大喪,葉家上下都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在這個時候宋氏還想栽葉景祀的妾室孝期有孕。雖然沒有成功,被葉景祀肉體消滅了。宋家竟然又折騰着查黃婆子的死,把東、西廠的人都叫進府裡,虧得東、西廠是宋太后的人,嘴緊得很,事情沒鬧出來,但就是這樣公主府的臉面往哪裡擺。
“老四的妾室懷孕,雖然我想留下這個孩子,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好名聲。我若是在府中,等孩子落地,難免被人說嘴。我索性躲了,就在宮裡陪着母后。”安寧長公主說着。
葉景霰聽得更是羞愧,“被人說嘴”這個人肯定是指宋老太太。以前宋老太太就念叨葉景祀各種不守規矩,現在未婚生子,宋老太太肯定更沒好話。
“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議一下,這幾天我同母後商議。哥兒是你的嫡長子,教養要緊,放在宋氏身邊我實在不放心,你是男人家也操不過來這份心。哥兒斷奶了,身子骨子好,我既然要在宮中長住,不如把哥兒也帶過來,由我和母后一起撫養,正好也可以解解氣悶。”安寧長公主說着。
這也是陳太后的意思,守寡的母女在一起住,雖然很好,但也太寂寞了些。有個哥兒在身邊鬧騰着,心情也能舒暢些。而且接到宮中撫養,就是宋老太太也尋不出由頭反對。等安寧長公主住上一年半載,孩子也帶熟了,回府之後就能理所當然的孫子帶在身邊,等到啓蒙之時,帶到外書房去,好好請幾個大儒教導。
教導宋氏什麼的,安寧長公主早絕了這個念頭,實在不想跟宋老太太打架。宋老太太就是管的多,葉家教導自己的兒孫也與宋家人無關。這是嫡長孫,必須得慎重,哪裡能任由宋家人毀掉。
葉景霰聽得心裡十分慚愧,安寧長公主也快四十歲了,仍然爲他操不完的心,連撫養自己的親孫子都得繞個圈,先弄到宮裡來走個過場。道:“母親思慮的周全,孩子是不好放到宋氏身邊,明天我就親自把孩子抱來。”
陳太后聽得也有心酸,兒子都當皇帝了,天下間最尊貴的那個人,結果女兒仍然是處處委屈。忍不住道:“我倒要看看那位老太太能囂張到何時。”
安寧長公主和葉景霰頓時不敢接話,倒是陳太后自覺得失言,笑着道:“看我說的什麼,難得外孫來了,淨說這些。”
“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也回去吧。”安寧長公主說着,又道:“回府之後你也管束點老四,別任由他胡鬧。”
“是,母親放心,我會說他的。”葉景霰說着,行禮退下。
帶着沉甸甸的心情,葉景霰從宮裡出來。讓跟着的人先回了公主府,他則去國公府拜見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葉三老爺入土,喪事徹底完結,肯定得給祖父,祖母報備。
前頭書房裡見葉老太爺,連着打擊葉老太爺也是一臉憔悴不堪,看起來老了十歲一般,先問了問這一路的情況。猶豫一下才道:“當年是我和跟你祖母糊塗,對不起公主,自進宮之後再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公主氣可消了?”
“母親與太后同住,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祖父不用擔心,我與四弟自會周旋。”葉景霰說着。
葉三老爺去世後,安寧長公主雖然沒有限制他與葉景祀與國公府交往,但再沒提過葉家。葉三老爺靈柩入葉家祖墳,安寧長公主絕無合葬之意。認真追究責任,拉人出來治罪,安寧長公主應該不會做,但跟國公府的情份也就到頭了。從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
葉老太爺聽得嘆口氣,現在這個結果也算是好的了,道:“你祖母一直病着,你也去後頭看看吧,讓她高高興興。”
“是。”
葉景霰答應着正要走身走,葉老太爺似乎很猶豫了一下,才道:“你那媳婦,你也該管管,叫孃家人過來就算了,還請了外頭人進府,旁人說起來,這臉還要不要。”
兩府各住各的,他對宋氏本來沒啥印象,結果這回事出來,他就覺得宋氏實在太不識大體了,叫孃家人過來就算了,關上門是兩家的事,把外人也叫進府來,這臉就丟大發了。
葉景霰頭頓時低了下來,道:“是。”
從葉老太爺書房出來,葉景霰先去後頭見了葉老太太,老年喪子的打擊讓葉老太太一下子病倒了,本來就是心病,又遇上暑熱天,病勢雖然未重,卻沒那麼容易好。
看到葉景霰進來,葉老太太難免問起葉三老爺的身後事,路上怎麼樣,怎麼下葬的,是否體面之類。問到最後葉老太太就哭了出來,把葉景霰說的也傷心起來。葉三老爺再不好,再不爭氣,總是他親爹,從小到大待他這個兒子都很好,落得如此結果,他也不想。
“你那妹妹……”葉老太太忍不住說着,倒不是求葉景霰照撫之類的,只希望他能在公主面前周旋一二,清娘己死,葉蕎除了投錯胎之外,並沒有做錯什麼。
葉景霰道:“祖母放心吧,我會幫着挑門親事,不會太委屈的。”
總是一半血緣的親妹妹,也不是刁難古怪的人,甚至於對自己的身世一直以來都是一無所知的。
“那就好,那就好。”葉老太太聽得放下心來。
“祖母休息,我改天再來給祖母請安。”葉景霰說着。
家裡三個大長輩見完,葉景霰忍不住長吁了口氣,真累,不管是葉三老爺還是宋氏都讓他疲憊不堪。直接從國公府的後花園回公主府,雖然很想回書房歇一歇,卻不禁往東邊看了一眼,過去就是葉景祀的院落。
想到安寧長公主的話,葉景霰再累也得過去。這就是長子兄長的責任,葉景祀可以任性妄爲,肉體消滅黃婆子,他這個兄長要做的卻是維持這個家的秩序。
“三爺……”
宋氏等待許久,看到葉景霰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婆子說葉景霰已經回來,先去了國公府,她就趕緊過來這裡等着。從國公府到公主府從後門走近的多,更何況葉景霰連身邊的人都先打發回來,肯定從園門回來。
葉景霰擡頭看到宋氏,腳步不自覺得頓了一下。新婚之初他們感情挺好的,他挺喜歡宋氏,溫柔賢淑,棋琴書畫無所不通,說話和聲和氣。結果黃婆子被打,宋老太太過來鬧了一場,宋氏還因此早產了。
安寧長公主氣的心肝疼,他也覺得宋家不可理喻。前不久宋氏跟她說葉蕎的事,讓他心裡暖了起來,兄長得有兄長的樣子,嫂子也是一樣,照看弟妹是兄嫂的責任。結果等他撫靈回來,家裡變成了這個樣子。
與新婚之初比,宋氏的容貌沒有任何變化,看他的神情仍然是溫柔的。他能感覺到宋氏對他的喜歡,想跟他舉案齊眉。但此時看着宋氏的臉,葉景霰就覺得好累,對安寧長公主的感覺是感同深受,事情好多,稍有不好孃家人就過來鬧氣。甚至於在公主府上下具疲之時,宋家仍然在鬧事,把人噁心到連跟她折騰的力氣都沒有,就想眼不見心不煩,愛咋咋滴。
宋氏看葉景霰看着默然不語,便又上前一步,解釋道:“黃媽媽的事……”
“都過去了。”葉景霰打斷宋氏的話,此時此刻一點都不想聽宋氏說黃婆子說宋家,只是道:“母親和外祖母想念哥兒啊,你收拾收拾,明早我抱着入宮去。”
宋氏一怔,馬上道:“我這就去收拾了,明早一起去。”
“你不用去,我帶着哥兒去就行了。”葉景霰說着,直言道:“母親不太想看見你。”
宋氏又是一呆,剛想說別的,葉景霰就道:“其實也不用準備什麼,把奶媽帶上叫就好。”
“三爺……”宋氏急切地叫了出來,直看着葉景霰。如此冷漠的神情,他們夫妻再無迴轉了嗎?那她身邊只剩下兒子,難道連兒子也要被抱走了嗎?
葉景霰默然看着她,言語中有份不耐煩,道:“是外祖母想看看哥兒,母親也哥兒也十分想念,這纔想抱到宮中去。難道你仍然覺得委屈,還要回孃家告狀……”
宋氏神情一滯,眼淚直落下來,好像更擠出來的幾個字,道:“我只剩下他了,三爺,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說到最後一句時,宋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葉景霰只覺得滿心的無力,對宋家的鬧騰無力,對宋氏更是無力。道:“現在是接進宮裡……”
“那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宋氏痛哭說着。
丈夫已經跟他徹底離心,她不可能再有懷孕的機會。若是連兒子都被抱走了,她就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一無所有了。
葉景霰長嘆口氣,他真覺得好累,聲音越發的冷漠疲憊,道:“這是母親與外祖母的意思,明天我肯定要帶着哥兒進宮,要是宋家真要鬧,那就去宮裡鬧吧。哪怕鬧到宋太后跟前,我就不相信祖母接孫兒在身邊住一陣子都不行。”
“三爺,三爺……”宋氏痛哭着,伸手去拉葉景霰的胳膊,道:“我們是夫妻,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母親被你孃家鬧騰的不想回家,你還想坑我唯一的弟弟,孝期有孕多大的罪名,親小叔出了這樣的事,你臉上很光彩嗎!!”葉景霰的聲音不自覺得大了起來。
宋氏一怔,馬上辯駁道:“我沒有,我真沒有,我只是請了李大夫進府診脈。李大夫說有三個月的身孕,我就讓大管事進宮稟告公主,請公主裁奪,我並沒有做錯!”
“沒有做錯?到現在你還敢說沒有做錯,你當別人都是聾的嗎,黃婆子當着李大夫的面說了句什麼話,要不是我現在重複給你聽。”葉景霰怒聲說着。
宋氏馬上道:“那是媽媽自己的意思,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奶媽要栽髒小叔子,既不訓斥也沒有任何責罰,任由奶媽胡說八道。現在事情出來了,只說與你無關,你不覺得這話很荒唐嗎?”葉景霰冷笑說着,他已經不想跟宋氏生氣,話說到這裡他還是忍不住動了氣。
“我那媽媽一直都是那樣,她只是跟我說說而已,我並沒有按她的想法去做。沒有約束好下人是我的錯,但我真的……”宋氏急切的解釋着,成親這麼久葉景霰的脾氣都是很好的,直到此時不管是語言還是表情,都讓她覺得很可怕。
“我們成親這麼久,兒子都生了,哪怕是你現在跟我求饒,在你心底你仍然當自己是宋家姑娘,而不是葉家的媳婦。你要是真爲我想爲,你就該拿老四當你弟弟,哪怕不是親弟弟,你也不能任由奶媽去栽他有錯。更不會讓你祖母把東、西廠的人叫過來查問一個下人死因。”葉景霰痛聲說着,質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事傳開之後,我的臉面在哪裡,葉家的臉面在哪裡!要是你孃家出了這樣的事,你會把家裡父母兄弟的臉面全踩在地上了嗎!”
宋氏整個人呆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茫然地道:“不是的,真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三爺好好生活的,我真的很想……”
“你想以宋家小姐的身份跟我好好過,我想要的卻是葉家媳婦。”葉景霰說着,推開宋氏道:“你要是真捨不得哥兒,我也無所謂,不管誰生的都是我的兒子。”
說完這句葉景霰大步走了,也沒人讓通傳,從角門進去葉景祀的進院,腳剛跨進院裡,耳邊就傳來孟昭的聲音:“我說老四啊,這回你的臉可是丟大發了。幸好孝中不能出門,不然你真不用出門了。”
葉景祀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道:“倒是你,巴巴的跑我這裡來,聊天嗎?”
孟昭笑着道:“還能爲什麼事,你心裡明白。”
“你倒是個癡情的……”葉景祀笑着,擡頭看到角門處站着的葉景霰,連忙站起身來,道:“哥哥……”
孟昭也緊跟着站起身來,拱手見禮。
葉景霰走過來,道:“是我不好,不但沒能照看你,反倒惹麻煩。”
“哥,你說什麼呢,我們親兄弟呢。”葉景祀笑着說,連忙岔開話題道:“孟昭帶來的特產,哥哥快嚐嚐看。我從小就胡鬧,這回聽說哥哥回來,還怕你罵我呢,你再這麼說,我真要無地自容了。”
“是啊,親兄弟呢。”葉景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