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葉宗山從國公府搬出之後,新買了許多下人,再加上這兩年添減。畫眉還特意叮囑過,苗氏和劉玉珠實在不是什麼體面存在,尤其是劉玉珠改姓之後給葉景霰當妾室了,曾經是葉宗山養女的事更加不能提起。

所以當劉玉珠上門時,下人們根本就不認識她。當然她要是像以前那樣,坐着小轎,前呼後擁過來,下人可能還稱呼她一聲奶奶之類的。現在光桿司令上門來,僱的小轎都沒坐,門房只以爲她是哪裡來的窮親戚,問了名字就過來回報。

葉宗山眉頭皺了一下,看向畫眉道,“她過來做什麼?”

畫眉臉色也有幾分不好看,卻又不好不見的話,只是道:“難道是快過年了來瞧瞧?”

劉玉珠會過來,要麼是求饒,要麼是顯擺。對葉宗山的撫養之恩,劉玉珠一直認爲是理所當然,回報的只有怨言。

“她沒那個心。”葉宗山說着,對婆子揮手道:“不見。”

婆子趕緊去了。

眼看着到中飯時間,孟昭不回來,葉茜也懶得回去,只說留下來吃飯。畫眉便召了廚房婆子過來吩咐。

葉茜正跟葉宗山閒聊的功夫,剛纔傳話的婆子又回來了,一臉爲難道:“那個劉玉珠不走,說老爺不見她,她一直在門口賴着。”

要是看着就是個窮光蛋還好,直接打出去了。劉玉珠看穿着打扮似乎還不錯,也有人認出劉玉珠,要說緣淵也有,葉宗山也沒說可以用打的,門房便乾脆再傳通一回,看看主人的意思。

葉宗山則顯得有些不耐煩,道:“到底能有什麼事?”

“要過年了,若是真讓她門口站着,看着也不太像樣。”畫眉忍不住說着,一個年輕小媳婦堵到家門口,各種閒話都會跟來了,只有當事人想不到的,沒有八卦愛好者說不出來的。

“那就讓她進來吧。”葉宗山皺眉說着。

葉茜一直沒作聲,心裡倒是猜出了七、八分。彭氏進門,劉玉珠想顯擺是不可能的。求饒的可能性比較大,劉玉珠已經不能生育了,葉景霰也算喜歡她,這樣的小玩意,彭氏絕對不會去找她的麻煩。就是劉玉珠再是智商低,也不可能去找正室的麻煩。

劉玉珠應該是把自己折騰的失寵了,妾室對男子就是個玩意,長的順眼,牀上會玩花樣就成了。.ysyhd.但女子的青春是很有限的,指望着牀上的花樣留住男人不可能,不然以前她也不會緊抱住宋氏的大腿。

通過一系列努力,劉玉珠倒是真抱住了,但是很不幸,宋氏是坐冰山。新奶奶進門,改抱彭氏的大腿沒壓力,只是能不能抱住就不好說了。

稍坐一會,就聽外頭腳步聲響起,丫頭打起簾子的同時,劉玉珠的哭泣叫喊聲也跟着來了:“爹爹,爹爹……”

兩聲爹爹出口,屋裡三人的嘴角都抽了,葉茜有幾分服氣,劉玉珠叫爹的本事果然很不一般,人家是有奶就是娘,這位是能用到就是爹。以前在葉家時,心裡再怨恨,叫爹從來都是叫的歡,苗氏改嫁之後,她改姓改口,迅速實在是神速。

現在要用到葉宗山了,以前的事情全部抹掉,馬上再次改口叫爹。

劉玉珠隨着聲音而來,直撲倒在中堂前,直接給葉宗山跪了下來,哭着道:“爹爹,爹爹,不孝女兒給爹爹請罪了。”

葉宗山馬上道:“劉姨奶奶千萬別亂叫,我與劉姨奶奶本不相干,以後更加無關。”

劉玉珠是給葉景霰當妾室,要是劉玉珠叫他爹,外人聽到了,豈不成了葉景霰搞族妹。不只是他有麻煩,葉景霰都會有麻煩。

“爹爹,都是女兒的錯,是我行事不妥,實不應該聽我母親所言,辜負了爹爹多年教養之恩。”劉玉珠痛哭流泣,一副懺悔到底的模樣。

葉宗山陰着臉,義正言詞的道:“劉姨奶奶切莫這麼說,苗氏與我已經歷了契書,再無關係,你是苗氏帶來之女,跟隨其母理所當然。我與你本無父女緣分,只是你這樣叫而己,此時仍然如此叫法,我絕不會答應,也請你小心言語,莫要胡言亂說。”

劉玉珠聽葉宗山這麼說,一時間不敢接吭,只是俯在地上哭了起來。

葉茜看看劉玉珠身上打扮,仍然錦緞珠釵,雖然清減了許多,比之一般下人還要強些,公府府姨娘的派頭還是有的。

看樣子應該是剛出事不久,只是剛開始有點落魄,身上衣飾只是減了些,還沒有完全換掉。

畫眉看劉玉珠如此俯地哭着,葉宗山沒發話,她也不會指派婆子丫頭去扶她。只是好奇地問道:“劉姨奶奶是三爺的姨娘的,如何能叫老爺爲爹爹。再者劉姨奶奶一直在公主府生活的自在安逸,今天怎麼……”

想當初劉玉珠鬧着改姓要走時,那是多麼硬氣。中間還過來顯擺過一回,實在是得意的很呢。突然間如此,畫眉雖然不想幸慶樂禍,心裡着實覺得爽。

“三奶奶……把趕我出府。”劉玉珠痛哭說着,聲音卻是無比的小,好像蚊子哼哼似的,若是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葉茜眉頭挑了一下,她見過彭氏,確實如此畫眉所說,寬厚大度。而且年齡經歷在那裡擺着,不管是聽她說話,還是看她行事,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不妥之處。每每笑起時,一雙眸子總顯得大氣沉穩,只能果然是安寧長公主不在意身世挑出來的兒媳婦,絕對是個人物。

記得前不久去國公府,就聽葉老太太說起,彭氏有孕了。在這種進候,她會出手趕走劉玉珠,劉玉珠肯定得犯下大錯了,不能生育的侍妾,正是這時候用的。

畫眉也有幾分驚訝,看彭氏的氣度並不像是跟妾室計較的人,尤其是不能生育的妾室。不由得道:“那肯定是你行事不妥,纔會被趕出來。”

哪怕是平民百姓,當了妾室照樣得低人一等。只是解了契書趕出來,還算是主家寬厚的。再有厲害的,直接叫媒婆發嫁,專挑差的,或者給錢多的。發嫁妾室的聘禮錢是主家得,雖然不像下人那樣賣身契在手,也跟發賣差不多。

劉玉珠馬上大呼冤枉,哭泣道:“我一個妾室而己,我敢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剛進門時,她受宋氏奶媽的氣,被打的臉都腫了,她都忍下來了。爲了的就是能巴上宋氏,受了這麼久的氣,好不容易抱上宋氏的大腿了。

宋氏對她生不生孩子無所謂了,她不能生育了。就是因爲這樣了,她更加努力抱宋氏大腿,以後再怎麼樣宋氏連兒子都生了,肯定會是正室,結果宋氏被掃地出門了。

彭氏進門,她繼續想抱,只是哪裡能抱的上。當初爲抱宋氏大腿,她情願意挨打受氣,結果到彭氏這裡就是挨打受氣都不行了。她只能努力抱住葉景霰,彭氏剛嫁進來時她不敢爭寵,終於捱到彭氏懷孕了,妾室可以上陣了。

姨娘之間的戰爭又開始了,她並沒有冒犯男女主人,她只想葉景霰能常來她這裡而己。結果晚上薰香被另外的姨娘發現,一狀告到彭氏和葉景霰那裡。也是趕的巧,葉景霰身體有些不好,請大夫過來說是勞神過度。

葉景霰和彭氏商議之後,她就被掃地出門。

要是真犯下什麼大錯了,落得這麼個結果還好說。只是因爲薰香,引得男主人縱慾過度就被掃地出門。

劉玉珠真心不服氣,妾室的作用就是陪男人上牀,爲什麼認真作爲本職工作,也會被掃地出門。

被趕出門之後,劉安豈能放過她。但劉安又不敢直接用她,怕被主人家發現。便要把她發嫁,其實都不是嫁,應該說是賣,媒婆幾回上門,說的人家都十分不堪。

實在沒有辦法了,最後還是苗氏說,過去求求葉宗山吧。葉宗山肯定會幫忙的,到底撫養了一場。

葉宗山道:“不管爲的什麼被主家趕出,你都來錯了地方,你現在姓劉,這裡是葉家,你該去找你的養父。”

劉玉珠會哭成這樣,肯定是後頭繼父待她不好。但好或者不好,劉安都活着的。劉玉珠不管是戶籍上還是祖譜上,都是劉安的女兒。

現在跑過來跟他哭訴,這不是個事。指望着他出頭?這個頭沒法出。

劉玉珠撲過去,直抱住葉宗山的大腿,哭的好像淚人一般,道:“爹爹,你行行好。那個劉太監不是人,他真要把我賣掉的……”

畫眉忍不住道:“他不是無兒無女嗎,只有你一個養女。當初你還說過,以後你們娘倆侍候他養老送終,你們還得財產的。”

一般人摟錢都是爲了後人,劉安是個太監,要說親人,也只有劉玉珠這麼一個養女。不是親生的也許對她太好,按理說應該不會太差纔對。還把劉玉珠賣掉換錢,摟這些錢幹嘛呢。

劉玉珠只是失聲痛哭,也不說話。

一直沉默着的葉茜道:“劉安是太監……”

越是太監,越是愛錢受權,實在是沒有其他追求了。有些太監變態起來來,絕對是理解不能的那種,把常理套到他們身上是沒有用的。

葉宗山不自覺得嘆口氣,看向劉玉珠道:“你現在姓劉,又當過三爺的妾室,跑到我這裡叫爹爹十分不合適。你若是真找人求助,可以去尋你親舅舅,讓他給你出頭。”

劉玉珠今天就是哭死在這裡都沒用,他是葉景霰的族叔,現在站出來說,葉景霰納過他的養女,純粹就是扯淡。更不用說,還得跟劉安打官司,就像當初劉安要苗氏,葉宗山直接給了,現在也是一樣,何必結這樣的仇家。

“我那舅舅,爹爹還不知道嗎……”劉玉珠更是痛哭流泣,苗軍從來都是靠她養着的,指望着他頂用,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葉宗山道:“我實在沒辦法,你再求也沒有用。快些離去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劉玉珠卻是死抱住葉宗山的大腿,怎麼都不放手。

葉茜看到這裡忍不住道:“劉姑娘也不是沒有能力的人,爲何總是想着要靠男人,你就沒有想過要靠自己嗎。”

要是論起本事來,不管是忍功還是牀上功夫,劉玉珠都有挺有能耐的人。苗氏是無能的人,無能的人依靠男人,依靠女兒完全可以理解,沒有生存能力嘛。

劉玉珠明明有點本事,偏偏就要靠男人。先是想盡一切辦法去當妾室,當了妾室那就註定低人一等,只要主人家看着不順眼了,什麼理由都沒有就可以趕走。講道理?講人權?那就不要來當妾室。

拼盡吃奶的力去奉承男女主人,回想劉玉珠討好宋氏和葉景霰所好的心力。有爭當寵妾這個功夫,自己乾點啥事不成。

現在也是一樣,被葉景霰掃地出門了,劉安看她沒用了,就要把她賣掉。劉玉珠就過來找葉宗山,葉宗山是前養父,爲人挺厚道的。就是知道身份限制,葉宗山不可能幫她,她仍然要來求一求。

與其求這些,還不如使勁暴發一下,哪怕是把劉安做掉呢,總要自己去努力。你既然不讓我活了,我如必讓你活着,做了劉安,作爲劉安養女,還能得到大筆財產。

就跟不敢想似的,被壓迫了,就要等着男人來救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可以創造生活,可以自我解救。

總是指望着被救,就是觀音在世,只怕也救不過來。

劉玉珠哭泣道:“我……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怎麼辦啊……”

“那你就聽話被養父安排出嫁吧。”葉茜說着。

總是指望着男人安排命運,從來不想自己可以創造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