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定龍珠之事的公告於民衆後,在下午,周國東邊地震再次發生。民衆再次暴動,聲聲都是在聲討周皇的執政之事。民衆根本什麼都不懂,他們只知曉,自己的生命安全正在受着威脅。
而這一切,都是老天爺在懲罰着執政有誤的周皇。
消息接收遲緩,定龍珠的事情,還未來得及傳到周國的邊邊角角。因此,再次地震後,民衆的反應是極其的大。
取定龍珠安撫民心迫在眉睫,本定在明日才啓程的四人被連夜吩咐到了御書房。
“真的要那麼晚出發嗎?”
如玉二人本都已經就寢,如今是又被周皇派來的人給叫了起來。
窗外夜色濃重,天空是濃烈的黑,沒有月光和星光,那遠近的樓臺高高低低的星點燭光搖曳在風中,如夢似幻。
這種夜晚,讓人覺得分外的沉悶,悶到讓人喘不過氣。
“誰也沒料到東邊會在地震二日之後又產生了餘震。今日東邊那塊又劃給了我,不去,不行啊。”
天災沒法預料,誰能想到會發生這件事兒。
取定龍珠安放在邊陲之處,本就是緩兵之策,爲的就是能夠安撫民心。
如今民心暴動,周皇怎能不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國家,不論國庫多麼的充足,不論軍事力量多麼的強大,可最重要的,就是民心。
民心所向,這個國家才能蓬勃發展。
孟宇坤見如玉一撩被子,似乎也要下牀,連忙停了手中忙着的事情,將如玉重新塞回了被子之中。
孟宇坤坐在牀榻邊緣,看着顯得憂心忡忡的如玉,輕聲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不過是取個定龍珠罷了,能有什麼事。你放心好了,不如你想想接下來想去哪兒玩,回來我就帶你去。”
孟宇坤的安慰,沒有讓如玉變得寬心起來。
也不知怎的,如玉就覺得今日是分外的心神不寧。明明這辦法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可這個時候,她突然就覺得有些後悔之意。
細細想來,這個法子,其實還有很多的漏洞。
首先這路途上的不安全因素實在太多,不僅給了二皇子等人許多可乘之機,還將孟宇坤完全暴露在人下。
路上會發生什麼事兒誰也說不清,誰也說不準,萬一孟宇坤被逼到使盡全力,那日後對於爭奪皇位來說,率先就失去了主動權。
在爭奪皇位上,必須保留一些實際。
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
事到如此,如玉知曉,再多的擔心都是無用的,除了見招拆招,別無他法。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在東宮等着你。”
二人這麼對視着彼此,心貼的很近,孟宇坤深深的看着如玉的眼眸,鼻樑,眉毛,嘴脣,想要將她的面容映入自己的腦海裡。
明明已經在一起了這麼久,孟宇坤卻像似第一次見到如玉一般。她的每個五官都那麼的精緻,只消看上一眼,孟宇坤便捨不得挪開眼,這般美麗的人,似乎根本不是這個世界應該
存在的人一般。
他真怕,一不留神,如玉便化羽化而登仙了。
這幾月以來,二人從未分離。
此去,一去就是十日,孟宇坤是當真不捨,得到這個小女子,沒有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一開始,溫皇根本就不同意他和如玉的事情。
孟宇坤的身份極其尷尬,但卻事關兩國日後的未來。嘉寧雖貴爲大溫公主,但實際上與大溫皇族沒有任何關係,因此溫皇在孟宇坤和如玉的親事上一直都是在猶豫。
猶豫着,究竟是選擇皇圖霸業,還是選擇如玉的幸福。
嘉敏對大溫的付出,嘉敏的早死都讓溫皇對如玉愧疚不已,他想替如玉尋的不過是一世的平安,和終生的陪伴。他真怕,這一場政治的爭奪,會讓如玉失去幸福。
而溫皇寄託在孟宇坤身上的厚望,孟宇坤很清楚--皇圖霸業。
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利,人人都渴望得到,特別是從上位以來,一直都想要歸整版圖的溫皇。
榮華富貴伴隨而來的通常是巨大的危機和無盡的孤獨。
可是孟宇坤不甘,他是棋子,但他也有靈魂,也有渴望一人一世一雙人的幸福。
終究孟宇坤還是使了手段,假冒周皇筆跡給溫皇修了一封求親和書。
多疑的溫皇收到和親書後,沒有任何舉動,反而和顏悅色的問詢與他對如玉的看法。
那日,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在御書房向溫皇表明了心跡。他孟宇坤不管了,我就是愛了,我又何妨偷偷摸摸。
如果如玉不愛我,我也依舊會護她一生周全。
可是,如果她愛我,天涯海角,我皆可爲她去闖。
那日之後,溫皇對他的態度變得晦明,日常普通的監視任務變成了腥風血雨。
直到,溫皇后做出那種事,姜國也開始步步禁逼,溫皇纔將他調了回來。
一切來的太不容易,他定會好好珍惜。
“有你在我後方,不論這一路上多麼的艱難,我都會回來。”
看着這個女子,孟宇坤的心就變得柔軟起來。
“太子殿下,您好了麼?”
門外那公公的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宮殿裡頭的溫聲不捨他都聽在耳裡,此時打擾着二人的繾綣讓他覺得尷尬,只是這陛下的旨意……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實在不敢違抗。
小太監再三催促後,孟宇坤還是依依不捨的握着如玉的小手,女子手上的柔軟就似他此刻的心。
既然是他提出的方法,他就沒有退出的選擇。
“玉兒,我真的要走了,你在這裡好好的,最好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給我生了個小寶寶。”
孟宇坤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是認真,認真的讓人差點就覺得他說的就似是真的。
如玉好笑的嗔看了孟宇坤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是沒個正形的,再說了,就算她想生,十日的時候,她能生的出來麼。
那生出來的,可就不是驚喜,是驚嚇了。
如玉空出的手
在牀榻某處摸了摸,再拿出時,手心裡是一個三角形的物什。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迷你的荷包,只不過與往日裡所見過的那種荷包,在形狀當年有所不同罷了。
“這個,是母親給我留下的唯一東西了,你拿着,我也放心。”
這個是大溫的三角護身符,大溫皇族中人是人手一個。三角形是世間最平衡的狀態,永遠都不會倒塌。
而如玉手中這個三角護身符是用嘉敏的心尖血做成,那個紅布本是白色,嘉敏自知她這一生作孽太多,便從她懷孕初始日日在特殊的瓷瓶裡滴進一滴心頭血,如此整整重複了十個月。
在如玉出生那晚,嘉敏讓王嬤嬤將這個三角護身符浸進了心頭血中。有時,如玉在夜深人靜時,還常常會拿出帶着嘉敏滿滿愛意的三角護身符看着,就好像嘉敏還在她的身邊一般。
如玉將三角護身符別在孟宇坤的腰間,歲月的沉澱讓這個護身符愈發的顯得破舊,特別是與孟宇坤身上着着的華服相比,三角護身符的存在,很是突兀。
孟宇坤摸着那護身符,或許真是護身符帶來的信念,竟漸漸讓孟宇坤的心定了下來。
“有了這個,我一定會安全歸來的。”
時辰已經不早,孟宇坤真的不能再這麼磨蹭下去,他溫柔的替如玉捻了捻被角,相握着的雙手漸漸鬆開,孟宇坤深深再次看了如玉一眼,艱難的離開了東宮。
凝望着孟宇坤的背影,如玉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如今,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唯有淡淡的在心中替孟宇坤祈禱着,一路平安。
母親,望您的在天之靈,可以佑着宇坤平安。
不知不覺中,孟宇坤成了如玉時時的牽掛。空蕩蕩的如意殿,讓如玉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牽掛。
而孟宇坤離開如意殿後,與周皇匆匆說上幾句後,便馬不停蹄的離開京城,隨後,孟宇中,孟玄爲,孟一鬆也相徑從京城離開,四人朝着四個方向同一個目標各自離去。
長夜漫漫,夜色寂靜,帶着淡淡的土腥氣,屋子裡黑了下來,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很安靜。
誰也不知在接下來的旅途中,會發生什麼事情,或許平安,或許疲憊,或許兇險……
如意殿的牀榻上,還帶着男子的殘溫,如玉坐在柔軟的大牀上,身子被溫暖的錦被包裹着,在這溫暖中,如玉總算知道了,什麼是失眠。
什麼是長夜漫漫,無人可依。
心在如玉的胸膛緩慢的跳着,牽掛的卻是其他的男子。她的手上握着一個小小的鈴鐺,鈴鐺時不時輕輕的顫着,似乎在安慰着如玉一般。
東方破綻時,如玉依舊這麼靜靜的坐着,她偏着頭,看向日出,心下無盡的落寞。
晨曦透過黎明的天空,喚醒了沉睡的大地。金色的陽光透過黃色的紗幔映到房間,如玉身上,彷彿籠罩上了一層金黃的輕霧。
如玉走到窗前,透過楠木窗櫺展目遠望。
新的一天來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