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丁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明明,他的家,就在前方,他卻久久不敢進入。
女子的話久久徘徊在他的心頭。
……
宮門外
“薛公子,佩蘭勸你還是回去吧,我們太子妃一早便交代下來了,上次,是最後一次幫您。畢竟這皇家也不是開善堂的,娘娘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幫您,別總把別人的善心,當成理所當然好嗎?”
一錠金子扔在了薛一丁的腳下。女子穿着蓑衣,神情輕蔑的看着雨中狼狽的男子,“薛公子,拿了銀兩,就滾吧!以後都別來打擾我們太子妃了。你們這身份,交往多了,丟的還是太子妃的臉!”
薛一丁彷彿定住了一般,最後,他沉默的回身,深一腳,淺一腳的踏着泥濘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
薛一丁突然有些後悔,爲何沒有撿上那錠金子,這樣至少可以替公孫薔薇請上一個大夫。
公孫薔薇一朝落魄,便受盡了人間白眼。薛一丁知曉,公孫薔薇在這種環境中之所以還能這般樂觀,是因爲,她把太子妃,當成了她最後的依靠。
到底,怎麼跟薔薇解釋,他的空手而回?
“本宮可以幫她,但是,本宮有一個條件。”
孟若雋打着油紙傘,站在民屋的不遠處。她的裙襬早已溼透,顯然來此已有不短的距離。
“你們做此圈套,實際上,是向我來的吧。”
打心底上,薛一丁還是選擇了相信如玉。對面的女子穿金戴銀,畫着精緻的妝容。即使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也沒有毀去她一絲的尊貴氣質。
孟若雋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薛一丁的猜測。她孟若雋敢做便敢當,姬敏之的誣陷之法她一直都沒法苟同。
相信如玉人品之人,無論姬敏之怎麼去誣陷,都不會有人相信。否認如玉人品之人,根本就不需要他人在中間推波助瀾。
“你說吧,想要我怎麼做。”
薛一丁的爽快反倒讓孟若雋沉默下來,算計人的滋味,比她預料中的,要差點呢。
“我認得你,上次在寶麗閣,就是你救了薔薇。兩月後,傷她的,沒想到也是你。”
“我無意傷她,只是,不採取此下策,我怕你,不會配合。”
雨勢太大,漸漸蓋去了女子痛苦的呻吟,可這種無法知曉對方情況的時刻,卻讓薛一丁更加痛苦。“無須多說,說出你的條件,然後進去救她!”
“好!”
孟若雋撐着油紙傘漸漸像薛一丁靠去,最後,在離薛一丁的不遠處,孟若雋止住了腳步,“我要你,去敲響宮門口的訴訟鼓,當着周國百姓的面,說你與太子妃,曾經有染!鼓聲響起,我便進去給公孫薔薇,保胎!”
“可笑!可笑!”
薛一丁後退一步,拉開了與女子間的距離。若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的身子正在微微顫抖。
薛一丁,在猶豫。
在猶豫選擇妻子,還是選擇良知。
“沒什麼好猶豫的。若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公孫薔薇!畢竟,公
孫薔薇會落得這麼個下場,可是與太子妃脫不了干係。”
“你什麼意思?”
男子的神情明顯發生了改變,孟若雋緩緩勾起脣角,說道,“因爲,宮裡有個人恨她,纔拿公孫薔薇下手。你說,如果太子妃消失,你二人的生活,是否還會被人干擾?”
“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敲那訴訟鼓。家裡,你的妻兒還在等你。”
……
“疼……三白,一丁呢……她怎麼還沒回來……”
公孫薔薇痛苦的抓住三白,頭猛的擡起,又無力的垂下,三白的手溫熱,卻無法帶給她一絲的力氣。
回周國這麼久,公孫薔薇從來就沒離開過薛一丁這麼久。
公孫薔薇的心中非常不安,就好似有人在生生剜着她的心頭肉一般。薛一丁從來就很講究分寸,她生產的時候,他怎麼會不出現?
“三白,你去看看,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奴婢不走,奴婢陪着敏,快了,郡主快了,姑爺說半個時辰就會趕回來的,還差一刻鐘纔到半個時辰,您……您,再等等吧。”
三白顯得也很是着急,半個時辰的時間早就過去。薛一丁臨走前給她留下的那枚信號彈已經被三白手心的汗攥的糯溼。
如今還沒有到危機時刻,這信號彈,她究竟該不該放?
姑爺,您什麼時候回來啊。
雨聲中,悶聲的鼓點響起,就似是在雷鳴。一錘一錘的錘在了公孫薔薇的心。一種不好的感覺瞬間便涌上了她的心頭,訴訟鼓,怎麼會響起……
周國的訴訟鼓,自設立以來,被敲響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在公孫薔薇待在周國的十幾年來,也只不過聽過一次。
突然的,腹中的胎兒動了起來,猛的一腳便踹在了公孫薔薇的腹上……
“啊……”
像是在跟隨着那鼓點的節奏一般,胎兒猛烈的踢着,每一下都讓公孫薔薇疼的死去活來。
“郡主,郡主您怎麼了……”
三白再也忍不住了,她握着手心裡的信號彈,不管不顧的點燃,對着門外發了出去。
姑爺,您怎麼還沒回來啊……
一個女子,走進屋內,冰涼的手,搭上公孫薔薇的脈上,“三白,準備熱水。”
周國皇宮,
薛一丁揮着比他胳膊都要粗的鼓錘,費勁的錘着。
不遠處,藍色的冷煙火在雨中升起。薛一丁猛的扔下手中的鼓錘,歇斯底里的喊着,“小生薛一丁,曾與太子妃有染!放了如玉,讓我帶她回國!你們周國不待見她,我帶她回家!”
佩蘭噙着笑,滿意的繼續隱身在雨中查看。
姬如玉,如果一條人命還不能把你怎麼樣,那麼,一個不貞的名節呢!
“放了如玉!我帶她回家!”
終於,在雨中,這個一直堅強着的男人哭了出來。
救救公孫薔薇,我想回家……
或許,這纔是他的心聲吧。
可是,他應該是回不了家了。
宮門打開,御林軍們全副武裝,手
持兵器,將薛一丁圍成一圈。“哪來的賊子!膽敢亂言!太子妃的名聲,豈容你來污衊?!還不快給我滾!”
“將軍,小生接下來說的話,請你幫忙告訴內子。”
淋了一夜雨,薛一丁的身子晃了起來。“小生的內子,是周國公孫郡主。請你告訴她,我真的,很愛她,但是,也替我跟她說一聲抱歉,孩子的命和她的命比起來,我選擇她。”
因爲有了你,我纔對你肚子裡的孩子這麼渴望。
一把短匕自薛一丁的袖中揮出,下一刻,短匕劃過薛一丁的脖頸。
“薔薇,對不起……”
……
民屋內
“快了,孩子的頭出來了。”
孟若雋不斷擦着額頭的汗,銀針再次扎入。謝天謝地,胎位終於轉回來了。雖然此次公孫薔薇早產,好在胎兒健壯,更是在關鍵轉回了方向。
“啊……”
公孫薔薇的臉憋的通紅,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一處,現在她已經能明顯感覺出孩子已經快出來了。
再堅持堅持,她和薛一丁的孩子,就可以來到這個世上。
終於,孩子的哭聲傳來。公孫薔薇和孟若雋的神色都是一鬆。
將孩子微微收拾一番後,孟若雋把孩子遞給了三白,“給他穿暖和點。”
“多謝二公主,多謝二公主!”
三白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給孟若雋磕頭,“多謝二公主!”
看着三白懷裡,那小小的肉包,公孫薔薇的面容不自覺的變得柔和,她拉着孟若雋的手,輕聲道,“若雋,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真心實意道謝的二人卻讓孟若雋變得尷尬起來。如果,她們知道,這公孫薔薇喝下的那碗催產藥是她親手配的,她們還會這般感激嗎?
“三白……你還是先給孩子洗洗吧……給他多穿點,孩子還小,會感冒……不用給他弄吃的,穿暖和就行。”
孟若雋抽出被公孫薔薇緊握的手,不敢去看公孫薔薇眼裡的溫柔,她低着頭,把銀針放在火上烤着。
“我給你再扎幾針,止止血,可能會有點疼。”
催產藥藥性太強,生產過後,公孫薔薇便有大出血的跡象。
公孫薔薇默笑着,沒有做聲。
“若雋,不準再救!”
佩蘭面色陰寒,宮門口的一幕讓她氣急,甚至連蓑衣都沒有穿就往民屋趕着,她把孟若雋從牀邊推了開來。“咱們讓辦的事兒,他沒有辦好。走,這個人,咱們也沒必要救了。”
孟若雋的離開帶着銀針拔出,公孫薔薇立馬就像泄了氣一般。公孫薔薇喝催產藥早產,體力早已耗完,剛剛全靠着孟若雋紮在穴位上的銀針撐着。
銀針帶出,公孫薔薇的呼吸開始微弱,“一丁……一丁怎麼了……”
“薛一丁?他死了!”
佩蘭不顧孟若雋的掙扎,拉着她往屋外走,“公孫薔薇,你的丈夫也不過如此,爲了姬如玉的名聲,可是把你放棄了。你說你,憑什麼還爲他生兒育女。”
薛一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