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香?”
周皇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住的往前走着,女子的那張面容,周皇看了接近二十年。他是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那個女子已經在牀榻上趟了兩個月了。
可如果不是周皇后,這個女子,會是誰?
而就在距離蘇湘菲幾步的距離,周皇停了下來。這麼近距離的看。蘇湘菲的面容與周皇后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周皇自問與周皇后夫妻數十年,對她甚是瞭解。愣了一會兒,周皇突然說道,“把你的右手擡起來。”
蘇湘菲似乎早就料到周皇會如此,毫無扭捏便將右手擡起,不待周皇再開口,她便毫無避諱的將右手放入周皇的手中。
“待陛下看完,定要好好聽聽,湘兒的故事。可好?”
右手手掌向上,中指,小指的尾部皆有兩顆小小的痣。蘇湘菲自覺的將袖子往上撩着,露出一塊紅色的胎記,“陛下想看的,應該是這個吧。”
“這……怎麼會……”
新婚之夜時,周皇曾取笑過右手上格外多東西。當時,周皇后指着小指上的痣笑着對他說,“陛下,這是一顆相思痣。見過陛下後,臣妾對陛下日日相思,月月相思,年年相思,長出此痣。”
“陛下,這是相思痣。見過陛下後,臣妾對陛下日日相思,月月相思,年年相思,長出此痣。離開陛下多年,您瞧瞧,這個痣可有變化?”
蘇湘菲將右手舉起,面向周皇,小指上的痣格外的顯眼,歲月的沉積讓這顆小痣與周皇印象中的那顆相比,大了不少。
相思相思,離開你後,最是相思。離開你的時間愈長,相思痣便愈來愈大。
“你究竟是誰!”
周皇變了臉色,在未知事情的謎團被解開之前,人的第一反應便是牴觸和恐懼。周皇也不例外,他寒着臉,連連後退幾步,眼前那分外熟悉的面龐在此刻變得可怖起來。
“陛下,那湘兒便要開始講故事了。”
蘇湘菲說着,竟是對不遠處的蘇杭行了一禮。她右手疊於左手之上,行的皆是標準的長輩禮。
“蘇家在當年,生的是一對雙胞子。”
這一下,驚訝之人換成了蘇杭。身爲人父,他的觀察,要比周皇要仔細的多。蘇湘菲的面容雖然與周皇后相同,但更多的,蘇湘菲的氣質偏向溫婉。
當年,蘇夫人產下的的確是雙胞子。在周國,得了雙胞子的事情對於那個家庭來說,是個麻煩。
傳說,雙胞子代表了人的兩面性,善良和邪惡。同時,他們的誕生也會給那個家庭帶來兩個影響,殊榮與災難。
蘇杭在孩子滿月之前並未公開此事,大多數人也只知曉蘇家喜得千金。滿月之時,蘇杭從靜囯寺請了得道高僧慧和大師替二女算福禍。
之後,代表着災難的小女兒被蘇杭連夜送出府外。血濃於水,虎毒尚不食子,蘇杭和蘇夫人商量過後決心將兩姐妹隔離從此福禍
不相依,蘇家發展也會蒸蒸日上。
起初,一切都與蘇杭期盼的那樣,蘇家長女留下後,蘇家的快速發展超過了蘇杭的想象,蘇長女最後成了周國的皇后。儘管周皇婚後貪圖美色,卻從未有人動搖過周皇后的地位。
“父親將湘兒送走後,在那個收養家庭中,雖然貧苦,湘兒過的卻很幸福。或許,雙胞子的傳說從來就不是空穴來風,在湘兒成年後那對善良的夫婦無辜被衝下山的狼羣叼走,屍骨無存!”
敘說這一切時,蘇湘菲顯得很是平靜,就好似說的是與她無關的事情一般。
如玉微抿酒杯,任那辛辣的烈酒刺激着她的喉嚨。蘇湘菲的平靜超出瞭如玉的想象,不過無妨,這世間假做真時真亦假,三人成虎的道理,如玉最懂。
上世,清白的身子被人訛傳不貞,在受盡官僚白眼後的薛亦丁便是毫不猶豫的向溫皇遞了休書的摺子。
“湘兒一夜之間失去雙親,無奈之下只好帶着全家身當上京謀生路。湘兒進京後便被賊人所騙,無辜失了清白。一月後,湘兒意外發現自己懷有了身孕……”
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蘇湘菲所吸引,只不過,一開始是因爲她的火熱,如今,是爲了她的遭遇。
被親生父母拋棄,成年後養父母也不幸罹難。孤苦無依之時又平白失去了清白,未婚先孕,在周國這樣的女子結局,終究逃不過……死。
“就在湘兒一心尋思之時,竟意外的在行囊裡發現了一張書信,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湘兒的身世……一母之胎,竟有截然不同的命運!湘兒不服苦苦守在皇宮門口多日,最終守到了爲陛下上香祈福的姐姐……”
“姐姐善良,當時身邊的侄子對湘兒也是諸多親近。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了湘兒的心頭……”
蘇湘菲的眼神轉爲愛戀,她突然停止了訴說,突然對着周皇深情說道,“鋪十里紅妝,配高頭大馬,聘禮千擡,許以真心。”
晶瑩的淚珠落下,恰好落在了周皇和蘇湘菲二人之間。鵲橋相搭,助牛郎和織女一年得以團聚一次;淚水相連,恰如那鵲橋,助得有情人千里來相會。
“你……你是枚香?!”
周皇總算知曉,爲何在訴說蘇湘菲之事時,對面的女子會顯得這般的平靜。因爲,她纔是真真切切的蘇枚香!
剛剛女子所說之話,是當年周皇問詢蘇枚香可否嫁與他爲妻之時,蘇枚香的回答。當時,整個院落只有他二人。也是當日,血氣方剛的少年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就在蘇家大院裡與蘇枚香成爲了實質夫妻。
懷疑的種子自從種下便會不斷的發芽,周皇的腦海裡倏地便涌現出四個月前,周國無故的地震。那場地震,是不是老天爺在暗示着什麼?
在他娶了蘇枚香後不久,身子硬朗的先皇突然暴病,周皇順利登基擡了當時的太子妃爲後。大約在孟宇坤三歲之時,蘇枚香突然性情大變,常常提出些勞民傷財的提議,對於周皇
也愈發的冷淡起來。
之後孟宇中出生,孟宇坤被送往大溫做質子……
“陛下,我就是枚香啊……”
女子面上的淚水愈來愈多,漸漸的竟有控制不住的意思。突然,女子開始打起嗝來,邊哭邊打嗝的情形倒也是分外的好笑。
可這周皇卻是笑不出來,年過四十的老臉上隱隱有些悲傷和追憶。是了,枚香就是這麼哭的……
而他後宮裡的女子,他已經十年沒見她流過眼淚了。周皇的手顫抖的摟過哭泣的女子,“原來,原來她是假的……”
懷中的女子哭着點點頭,可怕是太激動,一下暈厥了過去。
“枚香!”
……
一場專門替溫皇準備的歡送禮卻以蘇家雙胞子的事情結束。這件事兒上,溫皇變現的格外寬容,不僅先讓周皇將蘇枚香帶回宮中,自己又留下了一擡上好的藥材。
“周皇后明明都已經昏迷不醒,玉兒你爲何還這般的費勁心思找來那麼個女子?”
送走溫皇后,如玉和孟宇坤徒步走在深夜的皇宮中。月光將二人的身影拉長,投印在了地上。影子那麼長,那麼長,就似一輩子一般久遠。
“本來是爲了以防萬一。現在看來倒是萬全之策。溫其,那邊傳回了消息,周皇后漸漸有了甦醒的跡象。”
周皇后醒來,看到孟宇中帶回的醜妻,又知曉她用性命換來的階下囚卻完好無損的待在動工,不難想象,周皇后會氣成什麼樣。
人被逼到絕路時,誰也無法預料她會做出些什麼事兒來。
“蘇家真的有雙胞子?”
回想起剛剛蘇杭那般激動的表情,孟宇坤心中大概已有決斷。但是,這事情真的那麼巧合?如玉隨便一尋,就尋來了周皇后的雙胞胎妹妹?
“的確有,不過再送出沒多久,就死了。蘇家二女自出生起便身子孱弱,在蘇家時就一直是用上好的湯藥吊着。農家人連自己的肚子都管不了,怎麼可能還給一個孩子看病?”
“蘇杭事後回想起此事,難道不會有所懷疑。”
看着地上被拉長的影子,如玉偷偷的將手放上孟宇坤的腦袋上,比了一個牛角的動作。
就知道鑽牛角尖!蘇杭懷疑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周皇相信她是真正的周皇后不就行了。
傻子。
“好啊!你嘲笑我!”
影子中人影的變化怎會逃過孟宇坤的眼睛,他一把抓下如玉的小手,握着那雙小手復又在自己的頭上比了一個狼的模樣。
“本太子風流倜儻,帥氣無比,英氣無雙,怎麼會是一隻老黃牛?定當是有野性的狼嘛……”
如玉微笑着,問道,“那你說我是什麼?”
孟宇坤想了想,站在如玉的身後,雙手皆豎出二指,比了一個動作,“我的玉兒那麼可愛,自然是最乖順的小兔子了啊。”
因爲,大灰狼就是喜歡將兔子拆骨入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