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會客廳。
“相爺,夫人,郡主和公孫郡主來了。”管家矮着身,側身讓出位置給身後挽着手的二位女子。
“父親,蓮姨。”如玉進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白蓮身邊乖巧的爲白蓮扇着扇子的王德容,微微一笑,“德容也在。”公孫薔薇則是隨意的對衆人點了點頭,他是周國的郡主,除了溫皇幾人其他的她自是不需要行禮。
王乾看起來消瘦了不少,周皇自慶功宴回國後不過半月便從周國遣了使者。王乾將身上的事物漸漸卸下,可是在招待使者方面他還是不放心假手於人,一直是親力親爲。“玉兒,你回來了。”王乾的眼裡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一月未見,這個女兒看着似乎是比以前開朗了些。
“父親可是累了?”如玉站着的那麼一會兒,王乾已經連着打了三個哈欠,眼下烏青明顯,面色發黃看着很不精神。
“唔,是有些累了。”王乾話剛說完又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他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二人,眼裡困的不覺蓄滿了淚水。王乾晃晃腦袋,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今日急着叫你和公孫郡主來因爲府裡出了點事兒,老王,把……哈欠……”王乾一句話都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睏意竟然讓他就這麼坐着打起了盹。
“蓮姨……這……”如玉上前扶住不斷點着頭打盹的王乾,“要不先讓人把父親送下去歇息吧。”白蓮的眼裡也滿是擔憂,“老王,把相爺扶下去吧。”
王乾壓在管家身上,腳下踉蹌的回房歇息。王德容的眸子閃了閃,垂下眸依舊乖巧的替白蓮扇着扇子。“夫人,還是先與郡主說說那件事兒吧,一會兒那李大人可就來了。”
白蓮擔憂的思緒被王德容拉回,“對,你說我這腦子。”白蓮頭微偏,對着身後的幾個侍衛吩咐着,“把人帶上來吧。”
“如玉,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公孫薔薇捅了捅如玉的胳膊,按理說她和如玉二人皆是郡主,她更是周國郡主,可是來相府那麼久,白蓮和王乾二人卻未曾說過她二人坐下。“看這架勢,我怎麼覺得像是那戲裡頭演的三堂會審呢。”
如玉也覺得有些奇怪,不說王乾,這白蓮可是最講究規矩的。“靜觀其變。”話雖如此,可今日,她的心總覺得有些不安,如玉的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荷包裡的紫玉子母鈴,到底是哪兒不對呢。
那幾個退下的侍衛很快便擡了一個蓋着白布的擔架上來,隨着侍衛的走動,擔架上掉下了幾縷黑髮,看到這個熟悉的擔架,如玉不自覺的就覺得腳底發虛。擔架擡到了如玉二人的前面,隔着白布,擔架裡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是什麼啊?好臭啊。”公孫薔薇捂着鼻子,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氣。王德容放下手中的團扇,走到二人面前利落的的掀開了擔架上蓋着的白布,“當然臭了,公孫郡主還真是幽默,屍體難不
成還是香的?”
擔架上躺着的是一具腐敗不堪的屍體,皮膚早已腐爛不堪,渾身散發着惡臭。“啊,還有蟲子在上面!”公孫薔薇指着屍首的某處,拉着如玉往後頭挪了挪,如玉順着公孫薔薇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屍體邊上甚至還有幾隻白蛆在爬動。“看來是死了不久了。”
“公孫郡主可曾見過這個人?”屍體的惡臭讓屋裡的幾人都難以呼吸,可王德容卻面色如常,完全不受這影響。
公孫薔薇的眉毛倏地皺了起來,她雙手叉腰,表達着自己強烈的不滿,說道,“你什麼意思?我爲什麼要認識她?”
“郡主您看,這女子頭上梳的髮髻和穿的衣衫,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識?”王德容耐着性子,不知從哪裡端來一個漆盤,從上頭拿下了一件藕粉色的衣衫,“郡主,您再仔細瞧瞧。”
公孫薔薇隨意的瞄了眼那件衣裳,沒好氣道,“那麼醜的衣服,記不住,不想記。”要不是這是如玉的家,面前坐着的是如玉最親近的人公孫薔薇早就甩手走人了哪還管什麼三七二十一。
“薔薇,這是我相府發給粗使丫鬟的衣衫。”如玉貼在公孫薔薇的耳邊小聲的問道,“你五日前來府裡找我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如玉的反應極其快,如果只是死了個粗使丫鬟王乾二人有何須大張旗鼓的將公孫薔薇請來。“你好好想想,應該就在最近發生的。”
公孫薔薇忍住噁心往下再次看了眼擔架上的女子,梳的只是最普通的丫髻,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前幾日自己似乎的確找過如玉,不過她的確對這個丫頭沒什麼印象。公孫薔薇搖了搖頭,“如玉,我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
王德容冷哼一聲,轉頭對着一直安安靜靜坐着的白蓮說道,“夫人,還是把靈芝和紫兒請上來吧。”
白蓮猶豫的看着一頭霧水的公孫薔薇,再次提示道,“公孫郡主五日前曾來過我相府,當時在前院,您是否遇見過什麼人?”
五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幾人問個不停!公孫薔薇撇着嘴只覺得耐心已經被消耗殆盡,“本郡主說了沒有沒有沒有!你們是聾嗎?!”公孫薔薇一甩衣袖,煩躁的踢了下地上的擔架。等會兒五日前?公孫薔薇突然想起當日的爭執,她瞪大眼盯着擔架上的女子,視線落單了女子的手上。
屍首雖已腐朽,可卻依舊能依稀看出那是一雙勞作了許久的手。手腕比一般女子都要粗大,不同於女子小巧的雙手,屍體的關節處似乎都稍顯粗糙,“唔,好像是有點印象。”
公孫薔薇思索了許久,猶豫道,“她是不是你們相府掃前院的粗使丫鬟?”
王德容嘴臉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衝着門外喝道,“就是她,她就是兇手!”隨着王德容的呼喝,門外突然涌進一支拿着兵器全面武裝的侍衛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如玉將公孫薔薇護到身後,“什麼時候你一個庶女也敢在我相府裡呼喝叱吒了!”如玉隻字不提屍首之事,“本郡主和夫人皆在此,又哪裡輪得着你一個庶女說話!”
庶女二字就像一把匕首狠狠的插進王德容的心裡,她渾身的血都向心口涌來,太陽穴處突突的跳着,“郡主,人命關天,眼前將兇手緝拿歸案纔是重要的。事後,德容任憑郡主處置!”
“兇手又豈是你用嘴說出來的!”甲乙從房樑上跳下,手握着腰側的刀柄將如玉二人護在身後。坐在堂上的白蓮今日出奇的安靜,她不時的像簾子後面張望着,面色緊張,好像那裡有什麼可怖的東西一樣。
“兇手當然不是靠五小姐用嘴說出來的!”神色嚴肅的侍衛自覺讓出一條道來,李衛毅手裡拿了一個珍珠耳扣,“這是發現屍體時丫鬟手裡緊緊攥着的物品,經過指認,公孫郡主五日前來相府時帶的便是這珍珠耳扣。”
公孫薔薇點點頭,輕聲道,“我平日裡打扮也沒有講究,是不是五日前佩戴的我已經忘了。但昨日三白與我說這珍珠耳扣的確少了一隻。”如玉默然,原來這陷阱從五日前便已經開始佈置了,恰巧少了一隻的珍珠耳扣,與公孫薔薇有着一面之緣的粗使丫鬟,是誰這麼費勁心思的去害一個別國的郡主。
“聽聞李大人辦案最講究的便是人證物證均在,這珍珠耳扣樣式實在是普通,大街上隨隨便便就能買着。要說陷害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敢問李大人可有人證?公孫郡主在我大溫是客,若僅憑他人的隻言片語便對公孫郡主三堂會審只怕是傷了我大溫與周國的情誼吧。”如玉也無法公然包庇公孫薔薇,也只好搬出她的身份,希望能讓李衛毅嚴肅看待此事。
“本官當然有人證!周國郡主又如何!人命關天,公孫郡主一個客人竟然還在我大溫公然撒野!可又把我大溫放在哪裡!”李衛毅說的是慷慨激昂,大手一揚,從他的後頭出來了兩個低着頭的女子,“將剛剛你們與本官所說之事再與福寧郡主說一遍!”
“那日五小姐覺得有些嘴饞,便差了奴婢二人出門爲她買些零嘴。可誰知奴婢和靈芝姐姐剛剛走到前院,便看到蜚蜚姐姐摔倒在地上,公孫郡主站在一旁對着蜚蜚姐姐破口大罵,手裡……手裡還拿着……”紫兒磕磕巴巴的說着,她緊緊的依偎在靈芝的身旁,眼裡是深深的恐懼。
靈芝膽子素來大的,她站出一步,口齒伶俐的說着,“公孫郡主手裡還拿着一塊石頭,蜚蜚不斷跪在地上求饒,奴婢二人也沒多想,只是以爲是蜚蜚衝撞了公孫郡主便欲離開。可是奴婢剛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回頭時發現那處已經沒有了人,只是,地上有一灘血跡……”
“將公孫薔薇給本官抓起來帶回監司局侯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