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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曲欣怡心中蕩起一絲異樣,萍水相逢甚至是對立的兩個人,怎會有盟友一樣的默契?可她確實感應到了,躺在地上的雷迪。肖,意味深長地用眼神督了兩眼地面上的文件夾,顯然,他也選中了這個眼下最“實用”的武器。

曲欣怡的目光在文件夾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與雷迪。肖對視,雷迪。肖牽動了一下嘴角,這女人最好別叫他失望,若能跟他配合得天衣無縫,他會考慮兌現他的承諾,放她一條生路。

這男人在想什麼?都這副模樣了,還想着操控她?曲欣怡從雷迪。肖的眸光中讀出“大赦”的味道,暗下決心,定要露一手兒給這個怪異的傢伙看看。

主意已定,曲欣怡暗自點了一下頭,算是理解了雷迪。肖的用意,同意合作。

一個面對危險卻仍表情淡定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人?這個問題在雷迪。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這不是他此刻該想的問題,身後的男人仍在絮絮叨叨,對於他中槍處於劣勢顯然估量得過於樂觀。

“如果……你說出凱撒的藏身之所,也許……不會死得太痛苦。”閃靈的右手食指穿過槍把兒,有節奏地旋轉着手中的槍,他是瞭解雷迪。肖這傢伙是不會背叛自己的組織的,但對於折磨,雷迪。肖能有多大的承受力,他倒是很有興趣瞭解一下。

雷迪。肖佯裝大口地喘氣,實際上他也確實需要儲備足夠的爆發力,用虛弱來叫對手輕視是永恆之道。不過,他要確保一擊而中,就必須再接再勵,將閃靈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他身上。“凱撒?在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你……不能不知道!”話音剛落,閃靈一下子握緊槍把兒,那是他的貼身愛槍,已經很久沒“開葷”了。

雷迪。肖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卻咬緊牙關,一聲沒吭。

閃靈的消音手槍在雷迪。肖的小腿上又留下了一個“記號”。

曲欣怡心頭一緊,照這個形式發展下去,雷迪。肖還能跟她打配合嗎?

原以爲裝成空氣便不會被注意,可曲欣怡還是低估了自己,閃靈發出一聲冷笑,玩味兒的眸光騰地瞪向曲欣怡。這個絕色尤物在進入他視線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他。而此刻處變不驚的反應,更叫閃靈在這種緊要關頭側目。

“剛剛……你們的‘野戰’還真是吸引人的眼球,這美女也真是夠味兒!”閃靈貪婪的目光從上到下來回打量着曲欣怡,想到這女人的下場會和雷迪。肖一樣,不由得覺得可惜,便臨時起意:“寶貝,乖乖走過來。”

“閃靈!有什麼招術……你儘管衝我來!她只是個路人……放她走!”雷迪。肖低吼,如果曲欣怡過去,他的計劃就完全泡湯了!他刻意迴避着心中的那份擔心,對這女人?不可能。

“噢?”閃靈挑眉,看來,雷迪。肖對這個女人似乎很上心,不只是一夜情而已!“寶貝,看來你的‘功夫’了得,叫雷迪難以忘懷呀!”

不行!她必須改變戰術,紅衣男絕對不會給她生路,這樣耗下去,最終拖垮的只能是她和雷迪。

“我無所謂!”曲欣怡淺笑,緩緩放下護於胸前的雙臂,在督見紅衣男突然放大的瞳孔時,更加打定了主意,衝閃靈說道:“這男人說……只要我叫他舒坦,他就會放我一條生路。可眼下……我是不是得叫你舒服才能活命?”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哎!”曲欣怡輕嘆了口氣,仰頭看了看一輪彎月,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叫兩個男人大跌眼鏡:“可能是我以往收費收得太高,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吧,居然叫我一夜免費服務兩次,才能保命!”

這女人是“雞”?

雷迪。肖跟閃靈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難以相信,氣質如此高貴的尤物竟然是出來賣的!

……

老歐陽深吸了一口氣,更緊地攥住歐陽鑫柯的手,交待起來:“第一,我在瑞士銀行……有一個秘密賬戶,那裡存有……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經濟的資金;第二,兒子……”老歐陽的一聲兒子,叫歐陽鑫柯心中一顫,“兒子,你記住:江湖險惡,你若不變成一隻狼,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羊。”

“你會好起來的。”歐陽鑫柯拍拍父親的手背,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老歐陽再次閉上雙眼,似乎剛剛那段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但他的手卻一直握着歐陽鑫柯的,歐陽鑫柯清楚老頭子還有話要說,就挨着牀沿坐下來,耐心地等待。

不是狼就是羊?歐陽鑫柯在惦量着老頭子的話,也許任命他爲歐陽家的CEO,是老頭子這輩子做出的最後也是最愚蠢的一個決定。狗急跳牆的歐陽們的瘋狂,歐陽鑫柯看在眼裡寒在心裡,也許他真的如史蒂文預言的那樣,並不適合做歐陽家的總舵手。

“兒子,你還記恨我嗎?”老歐陽再次開口,灰色的眼眸似乎閃着淚花。

誰會想到叱吒江湖戎馬一生的老頭子也會動容?歐陽鑫柯不禁心頭一軟,“爸,我回來晚了。”

老歐陽撇過臉去,聲音有些顫抖,“你八歲那年,我做得……確實有些過分,不過……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就認定你將來要繼承我的霸業。”

“什麼?”歐陽鑫柯吃驚地張大嘴巴。

“作爲歐陽家的男孩兒,每個人到了八歲的年紀,都要過這一關的。”老歐陽緩緩解釋道:“可通過考驗的,卻寥寥無幾。”

歐陽鑫柯聽得一頭霧水。

突然,老歐陽猛地倒開了氣,看樣子呼吸異常困難,歐陽鑫柯已有所心理準備,可還是遲了兩秒才騰地起身,伸手按了“急救”按扭。

此時,老歐陽的上身猛地向上挺起,雙眸死死地盯着歐陽鑫柯,嘴脣不住地一張一合。

歐陽鑫柯本能地附下身去,將耳朵貼到父親的脣邊。

“等你媽百年之後……一定要將她……跟我葬到一起……”

“嗯!”

“另外,要……要善待……你的兄弟……”

“我……我會的……”

老歐陽一直握着歐陽鑫柯的手,任身體上下起伏、C動,漸漸平靜下來,可那隻佈滿老繭的手卻隨着死寂般地平靜滑落下去。

特聘的醫生護士忙活起來,給老歐陽淡然的臉上罩上呼吸面罩,做胸部按壓……

歐陽鑫柯萬沒想到,父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叫他善待衆歐陽們,這簡直違背了父親一生的信條!善待與“狼羊說”如何統一?

他就那樣垂首挺立在牀邊,看着眼前有些混亂的場面,史蒂文似乎也加入了搶救的隊列。歐陽鑫柯很想說,讓老頭子安靜地走吧,卻發覺嗓子眼兒鹹而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

人的整個身體,包括面部在內,被一條長長的白單子蓋住,這就是每個人最終的結局?歐陽鑫柯坐在太平間門外的休息椅上,腦子裡反覆翻放着一個鏡頭,老頭子那張毫無生機卻目空一切的臉一點點被白色單子掩蓋,周圍鴉雀無聲,一片銀白。

那一刻,歐陽鑫柯覺得自己將父親送至了天堂的門口,卻被史蒂文喚回了現實。

“小柯,節哀啊。”史蒂文始終跟着他,生怕他再遭到什麼不測似的。“老主人有交待,要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現在?”

“嗯。”

一路上,車內都是沉默。

“到了。”史蒂文輕聲提醒。

歐陽鑫柯揉搓着臉,叫自己打起精神來,畢竟……父親的後事還要他親力親爲。他探向窗外,在一片鬱鬱蔥蔥中,一棟老式別墅呈現在眼前。“誰住這兒?”

“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不是史蒂文故意賣關子,而是老歐陽生前有交待,不叫他透露。“我就不陪你進去了,他一直在等你。”

這裡頭不會有什麼陰謀吧?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若連史蒂文都不相信,歐陽鑫柯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沿着延綿的小路步至別墅門前,一位跟老頭子年紀相仿的老者已在那裡恭候多時了。他坐在輪椅上,臉上掛着跟老歐陽一樣淡定的笑容。

那笑容?看起來……歐陽鑫柯騰地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急走了兩步,待看清老人那張飽經滄桑的臉時,頓時目瞪口呆。

“你曾經殺了我!”老者淺笑。

“你還活着?”歐陽鑫柯大叫。

“老歐陽那傢伙有多少個兒子,我就‘死’過多少次!”老者開着玩笑,臉上卻難掩一絲難過,“你父親先我一步走了,那傢伙是替我去打個前戰!”

……

曲欣怡“從容不迫”地走到閃靈面前,整個身子隨輕緩的步子微微顫動,卻足以勾魂攝魄。她暗中測量着與雷迪。肖的距離,在距閃靈三米遠的距離忽然停住:“說吧,怎麼服務?”

閃靈顯然還沒消化曲欣怡的話,愣了一下,轉而才笑道:“至少……要比躺在地上那傢伙刺激。”

曲欣怡雙臂探到身後,明裡似乎是在解裙襬的扣子,暗裡卻將釦子取下,那是比利。楊特意爲她做的小兇器。

幸虧她出來時多了個心眼兒,將扭扣炸彈帶了一個,現在她需要考慮的,就是能否在爆炸前逃生。當然,若只是她一個,在五秒鐘內逃到安全地帶不是問題,可現在她卻想要帶上身負重傷的雷迪。肖,這就需要仔細推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