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胡銘晨,你腦袋怎麼了?哈哈哈,腦袋上裹着一圈白布,像是戴孝一樣。”胡銘晨剛到教室門口,一個男生就從後面跑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滾你媽的羅志正,你狗日的才戴孝,眼睛瞎了麼,老子是受傷了,這是紗布,你個傻兒,什麼毬都不懂。”胡銘晨轉頭一看,見摟住他的是同桌羅志正,頓時就反擊罵道。
“受傷,咋個受傷,捱打了?你私兒是不是偷人家東西被抓到?呵呵呵,你這個樣子真*搞笑。”羅志正不以爲意,笑嘻嘻的反罵道。
在農村,說髒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長輩們的耳濡目染下,別說男孩子經常髒話掛在嘴邊,就是一些女孩子,也很難出淤泥而不染。朋友之間,很少會真的將它當成罵人。
“你個私兒纔會偷人家東西,你要是覺得好笑,走,出去,老子用石頭也給你腦殼敲個洞,你個狗日的,老子受傷了,你不但不講點好話,還戲老子。”兩人來到課桌前,胡銘晨將書包往桌箱裡一塞,罵咧咧的反擊道。
“行行行,老子怕你,老子不戲你,給我講講,你咋個受傷的。你也真是的,受傷了就不用來上學讀書了嘛,你還跑來幹什麼?吃飽了撐的。理直氣壯不上學你都不要啊?”羅志正在胡銘晨的旁邊一屁股坐下來。
在這種偏遠的山鄉學校,學生們讀書的積極主動性其實普遍不高,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最後混到初中畢業就算是完成任務了。那種考到城裡讀中學,接着又到大城市上大學的事,一般人家根本就不會想。所以學生們要是有機會不上學不上課,都是求之不得的。
胡銘晨的父母,他的伯父伯母乃至於他的三叔,沒有一個真正的讀到初中畢業,三叔胡建強還稍微好點,好歹在杜格中學混了兩年,胡建軍和胡建業,小學沒讀完就完全務農了。
至於上一輩就更別說了,胡銘晨的奶奶鍾英直接就不識字,爺爺胡二華認識的字也不會超過一百個。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雖然長輩還是希望子女可以靠讀書出人頭地,然而真正有長遠想法並且願意給予子女激勵和完全協助的並不多。
在很多老人眼裡,反正終究是要回家種莊稼的,讀幾年書,識得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會簡單的算賬,就可以了。
那種指望讀書上學吃公家飯的想法,不但是奢望,還是浪費錢的行爲。
“不上學?爲什麼要不上學?你以爲我像你一樣嗎?我是發憤圖強的好學生。”胡銘晨嗤之以鼻不屑道。
“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胡銘晨說得太煞有介事了,不但羅志正大笑,就連坐在他們周圍聽見的同學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胡銘晨,呵呵呵,你是發憤圖強的好學生?你丫的太好笑了,說得跟真的似的,哈哈哈。”坐在胡銘晨後面的毛峰拍了胡銘晨一巴掌,伸過腦袋來笑道。
“小毛子,我說的......那我改正一下,我將是發憤圖強的好學生,這總行了吧?過去不代表未來,俱往矣了,懂嗎?”胡銘晨也覺得自己把未來式當成現在式和過去式的確不妥,有點大言不慚和與事實不符,因此做了兩個字的修改。
“俱往矣?什麼毬的俱往矣?羅志正,啥意思啊?”坐在他們前面的顧小七轉過頭不解的問道。
“你問我,我知道個雞兒啊,要問他,胡銘晨,你龜兒子今天還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俱......什麼往矣?”羅志正也只能是幹摸頭,他一樣啥都不懂。
胡銘晨得意的仰起頭,憑重生前從電視裡面看到的三個字就把平時的小夥伴弄得灰溜溜,他感到有點小自豪。
“那是俱往矣,這是古文,俱往矣就是過去的都過去了的意思。”虛榮心得到小滿足的胡銘晨洋洋自得的解釋道。
“那你就說過去了就行了嘛,幹嘛要說什麼古文,還俱往矣,搞得你學習很好一樣,毬!”顧小七鄙視道。
恰在這時,班長黃曉陽挨着收作業了。
顧小七,羅志正還有毛峰趕緊各自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皺巴巴的作業本出來上交。
學習成績越好的學生作業本往往越乾淨,而成績差的學生,作業本通常就很難整潔。這是由於他們的作業一般是揉了又揉,才東拼西湊給弄出來的。
“胡銘晨,作業,你的作業呢?”三個都交作業了,只有胡銘晨無動於衷,黃曉陽眉頭皺了一下,不耐煩的問道。
黃曉陽並不是班上成績最好的,但是他爸爸是杜格小學的老師,再加上他的學習還過得去,班主任賣個面子,就將班長的給了他。
平時黃曉陽不但看不起學習成績差的同學,他甚至還看不起住在周圍山上的同學,在他眼裡,似乎只有家住在街上的幾個同學能進入他的法眼。
“我的作業沒做,我也不知道有什麼作業,你沒看到我頭上還裹着紗布的嗎?昨天都沒來上課。”胡銘晨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管你紗布不紗布,我只曉得今天要交作業。”
“那我明天補交行了吧。”胡銘晨忍着心裡的不舒服說道。
“不行,今天的作業今天交,明天是星期天,你交給鬼二哥去啊?”黃曉陽得理不饒人,這就是存心要刁難胡銘晨了。
這種刁難人的是,黃曉陽平常可沒少做,反正被刁難的人,不管是顧忌到他班長的身份還是他老爹學校老師的身份,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似乎黃曉陽只有通過對別人的刁難才能找到他的存在感,才能突出他的與衆不同,才能滿足他那卑劣弱小的虛榮心。
“那我下了第一節課交給你,這總可以了嘛。”胡銘晨還在儘可能的委曲求全。
利用上第一節課的時間將作業給昨晚,對於目前的胡銘晨來說,他還是有絕對把握的。
“沒有人拿作業給你抄,你能做完?你哄哪個呢。”黃曉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
“尼瑪逼的黃曉陽,你存心是吧,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抄了,他們的作業都被你收了,老子抄哪個的?這樣不行,哪樣不行,你狗日的到底想哪樣?”對這個黃曉陽前世今生都看不慣的胡銘晨忍不住發飆了。
黃曉陽根本沒想到胡銘晨敢在總目睽睽之下給他一頓臭罵,整個人還有點發愣,沒反應過來。
而同樣沒想到的還有羅志正和顧小七他們,這胡銘晨是不是瘋了,居然敢大罵黃老師的兒子黃曉陽,這回這丫的算是闖禍了。
“胡銘晨......你行啊,你不交作業就算了,你還敢罵我,你等着,我和就去告老師,你等着......”兩秒鐘後,黃曉陽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
“去告,隨便去告,我等着,趕緊去。”胡銘晨坐在凳子上,盯着黃曉陽不卑不亢的懟道。
忍受不住的黃曉陽又指了指,然後怒氣衝衝的抱着作業本轉身跑出了教室。
毫無疑問,黃曉陽就是去告狀去了。
“胡銘晨,你牛,連黃曉陽你都敢罵。這龜兒子,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你厲害。”毛峰在黃曉陽跑出教室之後,朝胡銘晨豎起了大拇指。
“你丫的看不順眼,怎麼沒見你罵他呢?”胡銘晨丟給他一個白眼道。
“我不是怕他老爹嘛。”
“哦,你怕他爹,就指望我幫你罵他啊,你小子真行啊,既然我幫你罵了人,一會兒中午放學你請我吃東西。”胡銘晨乘機敲詐毛峰道。
“我沒錢請你吃,我只帶了兩個煮洋芋,大不了......我分你一個洋芋。”
毛峰家比胡銘晨家離學校還遠,家境一樣很不好,怎麼可能有錢請胡銘晨的客。
“瞧你那摳摳搜搜的樣兒,胡銘晨,我有兩毛錢,一會兒我請你吃炸洋芋。”羅志正道:“不過胡銘晨,你得小心了,黃曉陽那小子去告老師,你估計要吃不了兜着走,老師都是偏向他的。”
“我怕什麼,我又沒做錯什麼。你只要記得你許諾的請我吃炸洋芋就行。”胡銘晨理直氣壯的說道。
果不其然,第一節課剛上,班主任馬藝就隨同黃曉陽來到了教室裡頭。
“胡銘晨,胡銘晨,你出來,跟我到辦公室去一趟。”馬藝朝胡銘晨的地方招了招手,不悅的喊道。
胡銘晨將書本合上,坦然的站起來,在全班同學關注的目光下,昂首闊步的朝教室外走去。
就在於黃曉陽擦肩而過的時候,黃曉陽還幸災樂禍的“哼”胡銘晨一下。
黃曉陽已經算定,胡銘晨這次跟馬藝老師去辦公室,準沒好果子吃。
面對黃曉陽的挑釁,胡銘晨直接無視。對這種人,最好的打擊就是當他不存在,否則越是重視,他越是跳得歡。
果然,胡銘晨的無視,的確讓黃曉陽有一種一拳打在空氣中的憋悶感。而且在無形中,他似乎一下子就被給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