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你以爲自己擁有,卻在一瞬間失去所有在意的更讓人難過的事情呢。
沒見過大海,會覺得湖泊也很廣闊;
沒見過湖泊,會覺得門前大條大河也很寬廣;
沒有去過江河的小魚,也許會覺得,自己在小溪裡遊蕩的也那樣暢快。
壞就壞在,那條魚以爲自己身處汪洋之中,正恣意歡快地暢遊,一眨眼卻發現所有的水滴全部都是幻覺,自己正在乾涸的河牀上掙扎。而以爲是朋友的鳥兒,正唱着怪異的調子,準備吃了它!
肩頭的痛楚再次傳來,林嬌辰捂住傷口,默默退回了房間。關好門窗,從身上拿出六枚銅錢來,想要預測一下此番南下的情形。
六枚銅錢先後從空中落下,林嬌辰慢慢地將銅錢按順序擺好,看着卦象,卻只剩一聲嘆息。
“看來此番前去,前路堪憂,甚是兇險。”她喃喃自語,收起銅錢,靠在牀頭,再一次沉沉睡去。
此刻的江南,依舊是陰雨連連。
一個男人站在蜿蜒曲折的迴廊之中,望着眼前滴落的雨滴,眼神是一片溫吞。
雨,已經下了很多天了,頭頂的天,好像沒有一次徹底的放晴過。
他甚至有點害怕回到房間,也一度近乎於不忍再去堤壩或者城門。房間的書案上,是一張又一張記錄着緊急災情的公文;而從城門處開始,便是無盡的慘象,大批的災民落魄不堪。飢餓、恐懼、痛苦、彷徨,還有他們眼中讓他無法承受的“期望”。
他站在那裡已經有一個時辰,一動未動。
這本是前朝富商的府邸,迴廊頂部雕刻着吉祥的花紋。楚雲就那樣站在代表着吉祥富貴的長廊之下,瞧着眼前的大雨不斷墜落。
原本的炎炎夏日,也早因着連日的大雨,而變得分外冰涼。
比雨水更冷的,是人心。
楚雲終於緩緩嘆了一口氣,不管別人如何,他都不能逃避。他是雲夢的王爺,他必須要盡最大的努力,守護雲夢的人民,雲夢的一切,即使代價是犧牲性命,即使要背上最惡毒的罵名。
再次凝望一眼眼前的雨,和頭頂一片灰濛濛的天。楚雲告訴自己,他必須要想出最好的辦法。至少,多讓一些人活命,至少對得起那些雲夢子民滿眼的期望。
書房的書案之上,一份份文書之中,寫滿了各地不盡相同又那般相似的受災情況。
他皺了皺眉,草草翻了翻其他的文書,將相似內容的歸總到一起。就在不經意之間,一份看似尋常卻又似乎不那麼尋常的筆跡引發了他的注意。
打開,上面書寫的不過是與其他公文大同小異的內容,細細看去,卻發覺上面以特殊的編排傳達了一句極其簡單的話——辰兒已下江南助你,望平安。
楚雲握着文書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雖然他竭力剋制,可那一秒鐘內心的驚詫依舊使得他的肢體動作,泄露了內心的想法。
“阿辰要來看我了麼?遠隔萬里,她一個人該有多辛苦!”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可不知爲何,楚雲的內心似乎隱約爬上了一抹淡淡的卻不可抑制的欣喜。連桌上所有的公文,和窗外連日的陰雨似乎,也變得不那樣棘手。好像,他似乎隱約覺得,也許真的有辦法治理好江南的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