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袁兆龍選擇的話,他一定會直接坐京漢鐵路直達武漢,簡單粗暴直接,但這樣的危險性和不確定性也太大,太不安全,容易被袁世凱的追兵堵到。
袁兆龍坦然的接受了陳林的安排,汽車開到天津衛,喬裝打扮成客商的袁兆龍在月臺與另一波等候在此的鄂軍士兵匯合,在他們的護送下,低調的登了火車。
坐在一個靠窗戶的座位,袁兆龍的目光在月臺的人羣巡視,還是沒有發現陳林的身影,他到底去了哪兒呢?
會不會有危險?
在擔心和疑惑,火車開動,駛出站臺,火車汽笛鳴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火車站成了一個黑點。
坐在走的越來越遠的火車,袁兆龍渾身下說不出的輕鬆,離開了北京,離開了天津,意味着終於脫離了袁世凱的爪牙之下,脫離了被軟禁的囚徒生活。
這一去,便是龍歸大海,翻騰四海三江
這一去,便是虎聚山林,叱吒百獸稱雄
這一去,袁世凱再也鉗制不住這位鄂北之雄
雖然兩人之間因爲政見的分歧導致感情信任破滅,但並未公開決裂,未到真正的勢如水火的地步。
袁世凱幽禁袁兆龍,卻並未傷害他的性命,同樣,等到袁兆龍回到湖北之後,袁世凱一天不稱帝,袁兆龍沒有反叛他的理由。
他們都在等,等到最後那一天的到來……“蔡鍔……蔡鍔……”
袁兆龍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他的身影,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仁兄在北京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麼好過了?還有黎元洪,袁世凱不追究則罷,倘若追究下來,黎元洪這個老哥哥也脫不了干係。
想不到,想不到因爲自己一人,卻陷這麼這個人於不義之地……
“包子,香噴噴的貓不理包子來嘗一嘗我的貓不理包子嘗一嘗,看一看,不好吃不要錢”
這天清晨,走街串巷的衚衕裡又多了一個賣麪食的貨郎,還是個了年紀的老頭。
街道的雪掃的乾乾淨淨,空氣格外的生冷,人們也提前穿好了過冬的棉衣,老頭將棉絮都露在外面的破棉襖用一根羊腸細繩子一紮,捆在腰裡,推着平板車,車放着筐。
一個挎着籃子出門賣菜的小媳婦聽到了這老頭的叫賣聲,心裡好,前詢問道:“老漢,慢些走,你家的包子怎麼賣?”
老漢一看有顧客門,連忙掀開小推車的包袱皮,蕎麥麪摻着棒子麪擀成的皮包的包子冒着熱氣。
小媳婦鼻子嗅了嗅。“嗯,還別說,你這包子挺香的。”
老漢笑道:“那是當然,我家的貓不理包子不僅聞着香,吃起來更是香,和尋常的包子起來,要更大,而且還便宜最重要的是,皮兒薄,餡兒厚,還有油水哩三錢一個,保證您不吃虧”
小媳婦捂嘴笑道:“瞧這話說的真好聽,不過也怪,從來都聽說狗不理包子,你這貓不理包子又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咋以前沒聽說過呢?”
老漢笑了笑,今天天冷,出來的人少,做的一筐包子還沒開張,這穿花襖的小媳婦兒是頭一個顧客,反正閒着也是沒事,老漢也可以和她吹吹牛,聊聊天。
“天津有個狗不理,山東有個貓不理,狗不理和貓不理,是天下聞名的兩家包子鋪,我家賣的貓不理之所以名氣在北京不如狗不理響亮,那是我們家的分店沒有開到北京來,不信,你去山東打聽打聽,這貓不理包子,人人都挑大拇指”
老漢欺負這小媳婦沒見過世面,可勁兒的一頓吹噓,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小媳婦整天圍着鍋臺轉,對外面的世界也不瞭解,老漢這麼一忽悠,她還真信了。
“衝你這貓不理包子,今天我也要嚐嚐,喏,給你錢,我來三個包子。”
九枚銅板落在手裡,錢雖然不多,可也是一份收入,老漢將錢揣兜裡,用紙袋子包起來三個包子遞給小媳婦。
三個包子放進籃子裡,小媳婦笑道:“若是這包子好吃,下次還來買你家的包子。”
“好嘞等你來買。”
“老闆,給我來兩個包子。”
“好嘞,三錢一個,您稍等。”
好事成雙,又來買賣門了,而且還是個男的,老漢裝起來兩個包子,準備交給買家,看見了那買家的模樣,頓時愣住了,目瞪口呆,一個沒留神兒,包子從手裡滑落,掉在了地。
老漢條件反射的挺直腰板,敬禮,大聲道:“長官好”
買包子的人不理解老漢此舉,問道:“爲何叫我長官,你是誰?”
老漢回答道:“報告長官,卑職錢滿倉,曾是湖北革命軍二十九標的士兵,曾經在開會的時候見過您。”
“原來你是湖北革命軍的老兵?爲何又在這裡出現?”
買包子的不是別人,正是因爲溥偉聯合警察署滿城搜捕的刺客——陳林。
湖北革命軍,好熟悉的名字,喚醒了他沉寂已久的回憶,自從湖北革命軍改名爲鄂軍之後,這個名字再也沒有提起過,如今再度被錢滿倉這個老兵提及,陳林居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滄桑感。
原來距離武昌起義,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錢滿倉好激動,死活都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能夠碰到以前當兵時候的長官,彷彿又回到了那在戰場炮火連天的時候,以及自己那慘死在衝鋒路的侄兒。
錢滿倉苦笑道:“咱們軍隊不是改革,精兵簡政。我一老頭子又無一技之長,也有過人本事,這不被理所當然的裁下來了嘛。爲了謀生路,這纔到了北京。想不到,今天卻能在這裡碰到長官您。”
“原來是這樣啊。”
陳林這下弄明白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精兵簡政,這個項目他也是策劃者之一,錢滿倉從一個軍人成爲一個賣貨郎,也是出於他的原因。
“來,長官,嚐嚐我的包子。”錢滿倉又重新包了兩個包子,挑最好的,遞給陳林。
陳林手裡拿着包子問道:“你好像不是本地人,爲何不回老家,要在北京這裡謀生活?”
錢滿倉嘆口氣,眼神透着哀傷。“唉,若是有家,誰不想回家?到處都在打仗,受苦遭罪的都是老百姓,人都死沒了,哪裡還有家?又不想枉活一輩子,起碼早知道是爲啥而活命,這纔到了北京,想找一找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陳林又問道:“都這麼久了,那你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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