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滇系遠非皖系之敵,唐繼堯和陸榮廷也沒有把握勝過段祺瑞,他們在心裡盤算着,將袁兆龍一併拉過來,鄂系、桂系、滇系三者的力量合在一起,起碼有最強的袁兆龍在這裡抗雷,多少的能夠轉移視線。
唐繼堯和陸榮廷心裡打的小算盤,孫先生怎會看不出來,他也一樣希望袁兆龍能夠加入他們,起碼有他在,護法運動多了一根保駕護航的主心骨。只是,袁兆龍真的會加入嗎?
孫先生拿捏不準袁兆龍的想法……
是戰,還是和?
在對待軍閥們的問題,馮國璋與段祺瑞之間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馮國璋崇尚以和爲貴,和平統一,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循序漸進,以和平的方式推動軍閥改革,一步步慢慢來,收繳和分化軍閥們手的權力。
安撫大軍閥,鎮壓小軍閥,先易後難,後發制人。
而段祺瑞不一樣了,段祺瑞高舉武力統一的大旗,力主用強硬的態度強行整頓軍閥勢力,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馮國璋認爲段祺瑞此舉只會導致生靈塗炭,得不償失,而段祺瑞認爲馮國璋行事作風過於婆婆媽媽,軍閥之亂迫在眉睫,已經到了不整頓不可的地步了,大大小小軍閥們都在招兵買馬,現在不收拾他們,等到他們日後一旦成了氣候,再想整頓來不及了。
所以,段祺瑞先從非北洋派系的革命黨開始出手,先是否定了革命黨的根本臨時約法,再看看他們究竟會是何等態度,是隱忍還是反抗。
在段祺瑞的心目,作爲異己的革命黨始終是北洋的心腹大患,革命黨一日不除,國家一日不得安寧
一個傾向於和平統一,一個傾向於武力統一,馮國璋與段祺瑞之間再一次出現了不可磨合的分歧,很嚴重的執政分歧。
開完會,又一次不歡而散,馮國璋鐵青着臉一怒之下,總統府也不回了,直接回到了家。
把自己關在房裡,悶悶不樂,晚飯都沒吃。
“老爺,老爺,您吃一口,餓壞了身子不好了。”
管家帶着僕人,手裡端着飯菜,站在門外商量道。
“不吃滾都給老子滾聒噪”馮國璋餘怒未消的聲音從房裡傳出來。
“大總統怎麼了。”一身便裝的曹琨揹着手來到了門口。
“曹大人。”管家向曹琨行禮,解釋道:“從參議院回來,我們家老爺很生氣的模樣,飯也不吃,把自己關起來,一直都這樣,萬一氣壞了身子可咋辦呀,曹大人,您是老爺最信任的同僚,您還是勸勸老爺。”
曹琨點點頭,接過放着飯菜的盤子,端在手裡。“你們都去忙別的,交給我了。”
“得嘞,那多謝曹大人了。”管家等人退走。
曹琨端着飯菜,敲門道:“大總統,是我,曹琨。”
裡面傳出來聲音。“佩瑤來了,進來。”
曹琨推開房門進去,馮國璋正坐在椅子,氣呼呼的喘粗氣,筆墨紙硯散了一地。
曹琨搖搖頭,將飯菜從盤子裡拿出來放在桌。
曹琨道:“不管是再生氣,飯總歸是要吃的,傷了身體,最開心的還是敵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把大總統氣成這個樣子呢?”
“哼,除了他段祺瑞,還能有誰”馮國璋一拍桌子,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來氣。
不用猜,曹琨知道是爲什麼,直、皖兩大派系的合作看似是天作之合,曹琨一直不看好馮國璋與段祺瑞能夠合作的長久。
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天無二日,時間久了,自然會生出裂痕。如同曹琨預料的的一樣,馮國璋還是紅了臉。
“還是因爲革命黨的事嗎?”曹琨問道。
馮國璋一拍桌子,恨恨道:“段祺瑞這廝,非要動武,這個武夫,除了打仗,不知道別的參議院公然與我作對,眼裡絲毫沒有我這個大總統他是不是把我當成黎元洪了”
意見不和可以商量,總歸能夠找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的,那誰知,段祺瑞蠻橫的態度令馮國璋很不滿意,對着馮國璋指定的條款國策指手畫腳,這種越權的行爲令馮國璋很是難堪。
他把自己當什麼了,黎元洪嗎?
馮國璋忍不了了,直接在參議院和段祺瑞拍了桌子,兩人激烈的對峙,爭吵,鬧得不歡而散。
“不怪,段祺瑞自大慣了,從黎元洪當總統的時候,他說了算,何況這次又自攜再造共和之功,更是猖狂不可一世。不過,這也是咱們的一次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任由段祺瑞和革命黨這麼鬧下去嗎?”
馮國璋不喜歡和革命黨打交道,倒也不願意看着北洋與革命黨因爲約法的問題,再一次大打出手,革命黨已今非昔,坐擁西南兩大軍閥的支持,倘若強行開戰,南方地區定然又是生靈塗炭。
革命黨的死活馮國璋不在乎,不想管,他只關心老百姓的安危。
不想看着老百姓因爲戰火而流離失所,維護老百姓,這是他的責任。
他反對一切形式的戰爭,和爲貴。
眼瞅着段祺瑞與革命黨之間愈演愈烈,距離開戰也是幾秒鐘的問題,馮國璋開始有些後悔,後悔放縱段祺瑞亂來了,他在間斡旋,然而卻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局勢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曹琨道:“大總統,若是皖系與革命黨開戰,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事,哼,還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無辜的老百姓慘死在戰火呢戰後重建又需要錢,哪裡來的好事”
馮國璋不認可曹琨的觀點。
曹琨解釋道:“大總統,您設想一下,若是皖系與革命黨開戰,拼個兩敗俱傷那是最好,借皖系之手除掉革命黨,也是不錯,畢竟,革命黨崇尚的理念對我北洋而言,極爲不利,革命黨時刻動搖着我北洋治國的根基,是天敵,天敵不除,定是後禍”
同僚之間的矛盾可以調節,但政敵之間的理念分歧卻是不可融合的,將來國政體,決不可能是北洋與革命黨共存,必然只能有一個佔據主導地位。
被曹琨這麼一提醒,馮國璋一愣,摸着下巴細細一琢磨,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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