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袁兆龍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塞外風情。
他一直以爲大草原都會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風光景色,羊兒跑、馬兒跳,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座座的蒙古包,熱情好客的蒙古漢子。
當他真的來到這外蒙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情景卻不小心破碎了他的幻想,沒有成羣結隊的牛羊,也沒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看不見蒙古包,也看不見蒙古漢子……
沒有平坦的平原,隆起的山坡鋪着枯黃的乾草,凜利刺骨的北風呼嘯着刺激着他的臉頰,讓袁兆龍甚至有點兒高原反應。
草原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麼美好。內外蒙在地圖都被稱之爲蒙古地方,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地方,以高原地形爲主,有沙漠、有草地、還有森林。
而他們要去的地方,則是大漠以北,喀爾喀蒙古,清朝時期被稱之爲烏里雅蘇臺將軍轄區,也是被沙俄策反自治的地區。
眼睜睜的看着這百萬公里的國土從民國分割出去,一直都是徐樹錚的一塊心病,從1912年他經略西北開始,始終夢想着有一天,帶兵收回這塊失落的土地,七年的厲兵秣馬,臥薪嚐膽,終於是等到了俄國內亂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此番不能一舉將其收回的話,恐怕等俄國緩過勁來之後,更難了。
這一次終於得到了出兵的機會,只是令他不滿意的是,他等了七年,卻成了一個副官,居然來了一個搶功勞的主兒。
“袁司令,好久不見啊。”徐樹錚皮笑肉不笑的跟袁兆龍打招呼。
“不知爲何,袁司令卻令我等在此等候了三天有餘,您卻姍姍來遲呢?”
袁兆龍笑道:“唉,徐將軍,有所不知啊,兆龍啓程的時候,火車誤了點,本來是耽誤一天,可兆龍膽小,尤其是怕死,想到徐將軍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性格,再想想那陸建章的下場,兆龍心裡更怕了,因此纔再拖延兩天,等將軍消了氣之後,再來也不遲。”
“你!好,您是司令,您說什麼是什麼吧。”
袁兆龍三兩句話,瞬間挑起了徐樹錚的怒火,不過想到此時這個時候,不能與他直接翻臉,便將這股子邪火壓回了心裡,有賬等回去再算也不遲。
見徐樹錚這一副隱忍的姿態,袁兆龍在心裡偷笑,他是故意而爲之,殺一殺這個心高氣傲“皖系最強”將軍的威風。
將在外,令行禁止,袁兆龍不希望見到這種自己人給自己人使絆子的情況出現。
既然是在同一戰壕聯合行動的弟兄,必須強制性的拋棄所謂的派別之爭,合力衛國。
“不知司令對外蒙現狀知道多少呢?”
徐樹錚展開正式對話,他可不希望袁兆龍是一個瞎指揮的庸才司令。
袁兆龍自信道:“將軍不必試探於我,袁某知道的不你少,你我都知道,此乃天賜良機,若是功成,必是造福於國家之壯舉,你我應該齊心協力纔是,而不是將內地那爾虞我詐的心思伎倆帶到這荒涼大漠裡來。你說,對吧,徐將軍。”
“司令說的是。”
袁兆龍又說道:“外蒙之事,我雖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畢竟徐將軍關注了多年,說不定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瞭解的透徹,相信將軍也早有所準備,按照你之前制定的行軍路線走吧,這個,我不必過多去問。”
“哦?”
袁兆龍灑脫的態度,令徐樹錚有些想不到,在徐樹錚的眼,袁兆龍應該是來搶班奪權的纔對,他也做好了與之長期鬥爭的準備,然而卻是這種態度,直接放權與他,也不過多去問,真的是想不到。
“袁司令竟然如此放心於我?”
袁兆龍指着自己的眼睛笑道:“我不是放心你,我也怕你害死我,我相信的只是自己這雙眼睛,我相信我的眼睛沒有看錯人。以徐將軍爲首的皖系一直視我湖北鄂係爲眼釘,尤其是將軍你,更是主張對我鄂系開戰第一人,也知道袁某是將軍最想除掉之人。可我更相信,徐將軍是一個愛國之良將,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也相信徐將軍會做出正確的決定,因此,袁某不會過多的干涉。”
徐樹錚點頭,雖說皖系、鄂系之間矛盾重重,和對維護國家主權利益這一方面,兩者都達成了統一的共識,這一點,令徐樹錚較欽佩袁兆龍,大胸襟,大氣魄。
徐樹錚說道:“現在,我彷彿懂了,爲何你的鄂系卻能在直系與皖系兩者夾縫存活到現在的原因了,樹錚自愧不如。”
讓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情,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有幾個領導能夠真正的做到這一點兒呢,將權力下放,本身是一個禁忌,袁兆龍不僅敢,而且還能夠做到支持,確實讓人佩服。
不過,最令人佩服的還是他的人格魅力,迄今爲止,他麾下猛將如雲,居然沒有一個造反的,全部忠心耿耿。
然而,徐樹錚還看到了另一個隱患,鄂軍的強大在於屬下對領袖的絕對忠誠,這是鄂軍強大的最根本原因,也是最大的隱患,倘若這個領袖忽然間不在了怎麼辦?
恐怕一夜之間,整個鄂系集團都將會面臨着土崩瓦解的地步,從巔峰跌落至崩潰的低谷,或許只需要一顆射向袁兆龍,讓他致以死地的子彈,這足夠了……
“感謝司令對我的信任,樹錚不勝榮幸,必將全力以赴,竭盡所能的收復失地!”
袁兆龍的信任令徐樹錚甚是感動,對袁兆龍的印象多少的有了些好轉,雖然在他的心底深處,仍然將地方軍閥視之爲國家動亂隱患,有朝一日,結束了這短暫的合作關係之後,他們兩個仍然面臨着兵戈相向的可能性。
但是,最起碼,現在而言,他們是合作的夥伴,他們是盟友,都是國人……
熱愛國家的國將領。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