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大改革(二)

今日不同往昔,羣雄並起,三強爭霸的局面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權力空窗期,鄂、奉、直誰都具備一統天下的實力和底蘊,可誰都無法互相消滅彼此,只能各自等待機會,不敢輕舉妄動。這種局面在馮國璋或者是段祺瑞當權的時候是不可能出現的,因爲段祺瑞的下野,導致了原本“一超多強”的格局被打破,三大軍閥並立,衆小軍閥們附庸的時代依然降臨,除了混亂之外,再找不出其他的

詞彙來形容這段時期。袁兆龍平定了桂地,與孫先生主導的粵系達成共識,威懾了滇系,大西南一帶再無威脅,徹底平定後方,除了江東地區仍是皖系軍閥和直系的部分地盤之外,毫不誇張的說,袁兆龍幾乎已經一統長江南岸…

外患暫時不是問題,內政急需解決,這也是多年的戰事積累所導致的後果,已經到了袁兆龍無法忽視的地步。

袁兆龍還記得當年上學的時候,歷史課本上所記載的一句話,壓迫近代時期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主義。

推翻三座大山,解放人民生產力是必須之行,可如何去做呢?袁兆龍犯了難,他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江湖郎中,能瞧得出你的病症,可沒法給你開出治病良方。

袁兆龍不是全能天才,你可以稱呼他爲一個帥才,統領全局,運籌帷幄,但要他兩軍陣前,指揮千軍萬馬,這就差點兒意思了。同樣的道理,不僅適合於軍務,也可以用在內政上,也是一個意思。術業有專攻,袁兆龍不是專業研究經濟和社會學的專家,身上也沒有外掛,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但他依然會努力,儘可能的想盡一切

辦法來解決社會問題。如何解放土地的生產力,這是困擾着袁兆龍的一個難題之一,土地資源掌握在大地主的手中,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擁有着九成九的土地資源,大地主集團掌控着絕對的優勢資源,辛苦勞作的農民反而成了最

底層的存在,形成了剝削與被剝削階級。

如何才能讓大地主將土地資源釋放出來呢?來硬的?

袁兆龍直接否定了這個想法。

軍閥立身的根本乃是依靠上層階級所支持的政權,如果硬要從他們手中奪走土地的話,無疑是自毀根基。

……江漢平原乃是天下糧倉,這年頭,自己有飯吃就不錯了,能填飽自己肚子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來的多餘糧食充公上繳呢,這裡則不同,四通八達的水網,肥沃的土壤,以及那溫潤的氣候,支撐起鄂軍

南北征戰的軍糧九成都是由此地供應,現在糧食主產地出了問題,必然是繼而影響到整個鄂軍系統的運作,馬虎不得。

從荊州到江陵,袁兆龍乘坐汽車微服出巡,與黎元洪一道漫步在稻田小道上。

如今正是農忙時分,哪裡還能看得見金黃的稻浪,那原本應該孕育着稻苗的水田中,如今卻是乾涸枯乾,枯死泛黃的稻苗倒伏在僵硬破敗如蛛網的土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

袁兆龍從地上將稻苗連根拔起,不見絲毫水分,這說明這是被幹死的,心疼不已。可不遠處便是奔騰的漢江啊!

黎元洪望着這成片的稻田均是如此景象,不由得嘆氣道:“這便是亂世的不幸,衆生皆苦,不管是怎麼活,始終逃不出命運的這把枷鎖。”

黎元洪看着袁兆龍說道:“你營造出了一個盛世的表象,你所治理地區的繁華令旁人羨慕不已,可這繁華虛浮背後的光景便如咱們眼前所見,一切都是治標而已,始終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袁兆龍沒有說話,默認了黎元洪所說的一切,沒錯,他說的都是事實。

“老鄉。”一個農民扛着鋤頭,從他們兩個的身邊路過,袁兆龍連忙將他叫住。

“咦?二位老爺,不像是本地人吧?”農民回頭看着這兩個人,穿着乾淨利落,一老一少,老的穿着灰色長衫,少的穿一件淺藍長衫,通過氣質看起來不像是讀書人,倒像是有錢人……

袁兆龍說道:“老鄉,我跟我爹是生意人,路過此地,瞧見這裡的莊稼爲何都荒死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袁兆龍沒有亮明身份,而是隨便的編纂了一個父子的身份,不過他們兩個的年紀對比,說是父子也沒問題。

“唉,怎麼說呢,都是給逼得沒法子了,若是有活路,誰會扔下地不管呢!”

“哦?到底何故,與我細細講來,就當是個故事聽聽也好。”

袁兆龍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盒洋菸卷,遞給他,上面還印着美人。農民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個稀罕物。

“好說,好說。”

農民如蒙大恩,小心翼翼的將煙盒揣進兜裡。三個人坐在田間地頭上,點上一支菸,美美的抽上一口。老農民打開了話匣子,眼神中透露着哀傷。“唉,本來這些年收成就不好,連年打仗,要麼跟北邊打,要麼跟南邊打,何時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從早忙到晚,伺候着這十畝八畝的莊稼地,苦等着能有個好收成,不求發財,但求能吃飽肚子,養活一

家老小。可這地總歸不是自己的,交完了租子,大部分的糧食都被東家收走,本來剩下點餘糧勉強可夠過日子,可這總打仗誰能受得了?每次一打仗,東家總會找我們這幫佃戶們要糧食,可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上繳呢?沒辦法,種地沒了活路,只能各自逃命去了,起碼要飯也比種地要好,別人還能賞口吃的,種地種出來的糧食,自己卻沒

得吃,多冤啊。這些荒地本來都是有人種的,後來都跑了,地也就這麼荒下來了。

我的情況倒還好一些,家裡頭還有點存糧,也有三分屬於自己的保命地。不過,看這架勢,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也得帶着一家老小逃命去了。”

聽着老農民侃侃而談的話,袁兆龍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他自認爲開工廠、興實業,通商貿,修鐵路,溝通南北東西,鄂系的工業化和商業化的程度遠超於其他軍閥數倍有餘。而且鄂系軍閥的財政可以自給自足,甚至略有盈餘,不需要靠借外債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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