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及到北洋同僚的面子,曹錕並沒有直接驅逐黎元洪,他依然是大總統。
不過卻借他人之口向黎元洪透露了最好是他自己主動辭去總統之位的意思,黎元洪自己主動離開的話,還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了,黎元洪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要逼自己離開,黎元洪會作何選擇呢?
說實話,黎元洪此番赴京當總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抱着長久的念頭一直長幹下去,在他的眼中,總統不是個通天的寶座,而是一個火坑,好不容易從坑裡爬了出來,卻又被袁兆龍給推進了坑裡。
自然也明白,曹錕肯定不會容他久留的道理,所以黎元洪的家眷一直都在武昌,京中唯有他一人罷了。
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了無牽掛,問題只有一個,到底是何時離開,他說了不算,袁兆龍說了纔算。
黎元洪將事情告訴了袁兆龍之後,袁兆龍給他的回電,險些直接把他給氣死!
袁兆龍告訴他,一定要按捺住性子,絕不能自己走,一定要等到曹錕坐不住,“趕自己走”
……
黎元洪差點兒摔杯子,要不是柏天賜攔着他的話。
咦?柏天賜又來京城了……
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居無定所,誰都猜不到他的下一站在何方,誰都不知道他下一個目標是什麼。
本來,柏天賜是不打算來京城的,還是袁兆龍給他下了命令,讓他到京城看護黎元洪的安全,京城這裡,需要一個頂事兒的人。
柏天賜這纔將手下的工作交給了宋子豪,自己隻身一人趕來了京城。
“袁兆龍,你們校長,說實話,老子除了混蛋兩個字之外,真的不知道拿什麼詞彙來形容他了,他倒好,躲在湖北喝茶看報,把老子扔在這龍潭虎穴裡,你幫我問問他,他是不是怕我這個老頭子不死!”
黎元洪無法脫身,火急火燎,說起話來也極爲不客氣。柏天賜搖頭笑了笑。
“大總統,務必要沉得住氣,校長從來都不是個草率之人,讓您留下,自然會有他的道,我不是也在這裡陪着您嗎?天賜保證,哪怕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能夠讓您從京城全身而退。”
別的柏天賜不敢保證,從京城偷個總統出去,還是不成問題的。黎元洪餘怒未消,真的對袁兆龍很有意見,耿耿於懷,怨氣頗重的說道:“想當年,你們校長被袁世凱給扣押在京城,脫身不得,還不是多虧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出了京城,可這個混蛋是怎麼
報答我的呢?三番五次的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這不是恩將仇報,這是什麼!”
“息怒息怒,喝茶,喝茶。”柏天賜唯有苦笑着給黎元洪衝一杯熱茶,讓他消消氣。“校長的深謀遠慮,無話可說,當代之人,誰都比不過他,曹錕想當總統,而且您又是他的眼中釘,想要除去您,這天下人都知道。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他只是敢驅逐您,而非除掉您,這麼說的話,大總統
可能明白?”
雖說都是一個意思,不讓他黎元洪繼續當總統,可一個是“驅逐”,一個是“除掉”,兩者之間本質上有着天壤之別。
別看曹錕嘴上說的狠毒,想要黎元洪死,死了之後,就騰出位置來了,可他不過也是嘴上說說而已,真要他這麼幹,他不敢。即便是把槍給他,抵在黎元洪的頭上,他也不敢扣動扳機,原因很簡單。
別看黎元洪是個毫無實權的傀儡,但是他可是天下軍閥們的“共主”,民、國的元首,公然的殺死一個元首,這觸犯的可是天下的共怒,這種黴頭,他曹錕碰不起。
所以說,只能是用“驅逐”一詞,曹錕將黎元洪驅逐出京城,將總統的位置空出來,留給自己上位,這是曹錕唯一可行的辦法。
袁兆龍爲何不讓黎元洪主動辭職,而是要等到曹錕逼宮呢?爲的就是佔住一個理字。若是黎元洪畏懼了,主動辭職,那麼總統之位便會空出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北洋政府議會勢必要重新選舉大總統,然而政府的議員們大部分都已經被曹錕用錢收買,因此可以“順理成章”的通過“競選”的
名義當上大總統。
“順理成章”的對衆軍閥們發號施令,這是全體軍閥們都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若是等到他逼宮的話,將黎元洪一腳踢走,那麼便違背了法律,是大逆不道之舉,等到將來反目的時候,便有了一個合理的出兵理由來討伐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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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兆龍考慮問題都是通過全局判斷,而非意氣用事,這便是袁兆龍與常人所不同之處,眼界放遠,不僅可以看見風景,而且還能看見未來……
“先說好了,老子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當總統了,若是再讓我做的話,那好,拿一把槍,直接斃了我,把他的屍體扛到總統位置上來吧,任你們擺佈。”黎元洪說話沒好氣。
柏天賜唯有無奈的笑,一個總統的位置,天下人都搶破頭,甚至,性命都不要,可黎元洪倒好,一個不想當總統的人,卻兩次被逼着坐上這個位置,不好笑嗎?不諷刺嗎?
……
眼瞅着事態朝着惡化的局面不停地發展,袁兆龍試圖阻止過,可他阻止不了曹錕,算了,不去管了,順其自然吧。
不是曹錕的面子有多大,而是美國人找到了他。
美國駐華特使麥克阿隆索敲開了袁兆龍辦公室的大門,說實話,雖說袁兆龍背靠西洋列強,可真正實際上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畢竟袁兆龍從未考慮過出賣國家利益這回事兒,因此,與洋人們之間的合作,基本上都是以互惠互利爲主。大家都是買賣人,我讓你賺錢,你也得讓我得到好處才行,憑什麼要吃虧,大不了買賣不做就是
了……
財政和商務方面,袁兆龍幾乎不予插手,一切都是交給老丈人戴成祥去辦理。鄂系軍閥在軍務和政務上與洋人之間的合作次數,最是少見。所以說,一年到頭,能夠走進袁兆龍辦公室的洋人的確不多見,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