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而他……雙眼緊閉,更準確的來說胸口起伏的很有規律,看樣子像是睡着了。
這個天,雖說已經不是太冷,這樣合衣睡着,卻也是會感冒的。
溫鬱思忖了片刻,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拿過毛毯剛要給他蓋上,本雙眼緊閉的人倏地下就睜開了眼,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即便帶着睡意未醒的惺忪依然那麼的灼灼耀眼,那麼涼薄沉凜。
被他這樣一直看着,溫鬱不由蹙了蹙眉,她抖了抖手裡的毛毯,“剛纔你睡着了。”
說完這句,她就放下被子朝門外走去,兩個同樣有着密秘的人,似乎根本不容外人走進他們的世界半分,即便要不了多久,這兩個人或許就會成爲有着世界上最親密關係的人。
才轉身,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去,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在這樣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間裡,話自然是對溫鬱說的。
他說:“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溫鬱,我都不會和你結婚的。”
聽他這麼一說,溫鬱心裡長長鬆了口氣,他要真願意娶,她還不願意真的嫁呢。
腦子裡明明是這樣想的,心卻在瞬間抽搐起來,很痛很痛的感覺,以至於她臉色倏地下就血色盡失。
這副模樣,自然不想讓陸希南看到,不然還真以爲自己非他不嫁,仰起頭,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陸先生放心,和你結婚也不是我的本意。”
陸希南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溫鬱會回他這樣一句話,而那頭,在他發愣間,溫鬱已經步履從容的退出了書房。
……
再次躺回到牀上,溫鬱睡意全無,耳邊響起哨兵換崗的暗號,那樣的威武聖神不可侵犯,一如隔壁的那個男人。
心口還在隱隱作痛,溫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心裡暗暗腹誹着,溫鬱剛纔是你在難過嗎?看樣子你真的是認識陸希南。
張大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思緒開始亂飄。
她再怎麼眼拙,剛纔靠的那麼近,還是看到了他捏在手裡拿的照片,那是張很早以前的照片,片角已經開始泛黃,照片上的人卻依然笑顏如花,清純恬靜。
照片上的主角是個女孩,扎着兩條馬尾,穿着乾淨的校服,年紀大約十七八歲。
那個人,應該是長在陸希南心底的那朵花吧,那樣的清純可愛。
這樣想着,溫鬱漸漸也有了睏意,她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睡了過去。
她做夢了,夢裡,她回到了很小的時候,她看到了這輩子最好看的男人,當然了,那時的他,還只是個男孩。
她悄悄的躲在樹後面看着他,卻不敢走出來一步,直到他離開,她還站在原地。
有人走到她身後,一把揪起她的耳朵,“你這臭丫頭,居然躲在這裡偷懶!”
“李嬸,我沒有偷懶,我真的沒有。”或許是溫鬱殘存的記憶作祟,睡夢中,本不是溫鬱的女子在睡夢裡也揮動着雙手,連聲驚呼“我沒有。”
陸希南的睡眠向來淺,讓溫鬱走進書房本就只是個小意外,他自然不會讓這樣的意外第二次出現,所以一聽到隔壁的驚呼聲,他就快速起牀,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了溫鬱的牀邊。
她怎麼了?
看樣子像是在做夢,李嬸是誰?是那份調查報告裡提到過的她從小寄養的李姓人家嗎?
如果真這樣,那說明她還真的是溫鬱。
可是……爲什麼,他就感覺不同了呢?站在牀邊,藉着窗外投射進來的淡淡月光居高臨下地打量着牀上眉頭蹙成一團的人。
這還真是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打量她,皮膚很白,也很光滑,眉毛沒修飾過,卻是最最標準的柳葉眉,的確很美,雖不是他看到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卻也肯定屬於中上等。
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終有醒過來的時候,何況現在做夢的人,正強迫自己有着強硬於常人的身心,所以,那個夢還沒完全做完,眼睛就倏地下睜開了。
牀邊有人,即便周圍一片漆黑,溫鬱還是感覺到了,迴盪在空氣裡的氣息,太過於乾淨,只沁入鼻尖一下,她就判處出他是誰。
“陸希南!”她的嗓子很乾,感覺都快要冒煙了,“你來我房間幹什麼?”
陸希南淡淡開口,“聽到你尖叫,過來看看。”
黑暗中,溫鬱的臉又一次紅了,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她開口了,“謝謝陸先生關係,現在看過了,你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這話,等說出口,溫鬱馬上後悔了,這深更半夜,共處一室的孤男寡女,說這樣的話,的確彆扭。
還算好,黑暗中,陸希南只是一聲輕笑,沒有再開口,轉身退出了房間。
做了那樣的夢,想再次睡着,似乎更難了,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溫鬱索性打開臺燈,後背靠在枕頭上,她拿過牀頭櫃上的書,看了起來。
四年制的本科,因爲想着要早點回夏家,多陪陪生病的妹妹,硬是被她用三年時間就讀完了。
A大有個規定,只要修滿學分,就可以畢業,畢業證她是拿到了,許多有用的課程她卻沒有選修,她手裡拿的正是一本西方經濟學。
那門課,她曾去聽過幾次,老師姓白,是個MBA,很年輕,大概三十都不到,講課非常幽默,堂堂課都是爆滿。
不過因爲西方經濟學,相比其他課程,要難懂,學分也比較難修到,她只在有空時去聽聽,並沒真正的選修。
翻過昨天看的均衡分析一頁,溫鬱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一夜,就在看書中度過,部隊的戰士起的都很早,大概五點多,就聽到了跑步聲。
溫鬱放下書,下牀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着天際微亮下,戰列成隊的戰士。
房門被人敲響,“要一起去跑步嗎?”是陸希南的聲音。
溫鬱沉吟片刻,對着門的方向回道:“我今天不去了。”
流言可畏,她還是想低調點。
房門外一陣安靜,有腳步遠去還有關門聲傳來。
溫鬱重新拉上窗簾,她換好衣服,打開房門,等洗漱好,她也開門走了出去。
和前幾天去操場鍛鍊不一樣,雖然今天她起這麼早,也是爲了鍛鍊,選的地方卻不一樣了,她依然是慢跑,卻是圍繞着家屬區這麼個圈子,跑了一圈又一圈。
部隊裡的人似乎都很勤快,家有讀書小兒的更是起的早,在被帶着點好奇,帶着點驚訝的目光打量了不知道多少次後,溫鬱感覺到了拘謹,拿出毛巾擦了擦汗就朝不遠處的樓棟走去。
“嫂子。”背後傳來聲音。